杜老不是個喜歡說狠話的人,更不喜歡拿著身份來壓迫人。
而今日這事,他不得不拿出身份來壓人。
文山書院在安山郡素有聲望,如今卻像是個中空的架子,裡面早已經被蛀蟲啃食的腐敗。
那劉夫子早已經汗如雨下,背衫濕了大片。
「送官吧,將所收賄賂盡數充公。」
杜老也不廢話,乾脆利索。
劉夫子跪在地上,急忙拉住杜老的褲管,臉色剎那間蒼白,沒了血色一樣。
他被送去見官,便意味著他收受賄賂一事被擺到了檯面上,今後安山郡各家的書院都不敢再聘用他為夫子。
他今後若是想要再靠這一行餬口,只能做私教了。
然而又有誰會用一個品德不良的夫子傳教自己的孩子。
「你當初為了蠅頭小利驅趕宋玉徽兄弟二人,顛倒是非,險些葬送他人仕途之時怎麼就沒有想到有這樣一日呢?」
眼前的夫子,杜老不想再多看一眼。
他如今心中有的可不是悔恨,這樣的人並不會覺得是自己哪裡做錯了,只會認為是對方有了靠山,使得他不得不屈服。
他害怕的也只是失去仕途罷了。
杜老未曾猶豫,一把拽住自己的褲管,稍稍一用力後退幾步顯然是在與劉夫子拉開距離。
「按照我說的去辦吧。」
杜老的聲望不容他人拒絕,這隨意收受賄賂報假判的可不輕,他可沒有那個本事替他求情。
劉夫子被人拉去了官府,其餘的人都戰戰兢兢,不敢多說一個字。
劉夫子是主犯,他們便是從犯。
他們因為懼怕徐通判而默認了劉夫子的做法,與劉夫子無意。
那個門房也因為這件事情丟了飯碗,杜老特意指著門房同副院長道:「這樣的人哪怕當個看大門的都會影響文山書院的風氣,一座小廟容不下一定大佛,副院長您還請妥善處理此事。」
事已至此,副院長心中明了。
門房無力辯解,他羞辱杜老是真,杜老沒有藉此找個由頭將他送官已經是撿回了一條命,他不敢再奢求其他。
「沈丫頭,老夫這事還算是辦的漂亮吧?」
原本還一臉嚴肅的杜老在轉身看向沈幼宜時又換了副臉色,口吻像是邀功一樣,很是得意。
眾人心中不禁猜測沈幼宜的身份到底是哪位大人物的夫人。
「宋玉徽是今年縣試第一,三科第一的神童,文山書院收他便是光耀書院之事,如此一奇才你們竟然阻攔在外,當真是屈才。」
眾人詫然,他們一早便聽說了此事。
那七歲神童竟然是宋玉徽,任誰也沒有想到,姜院長那裡一點風聲也沒有。
「你們不知情他的身份也並不是你們見風使舵的理由,虧得我還向玉徽舉薦文山書院。」
杜老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文山書院風氣都如此,其他三家書院又不知是怎樣一副風貌。
那孩子雖然只有七歲,但他與那孩子交流完全無阻礙。
他很多時候都在宋玉徽身上似是看到了當今聖人年少時的風貌,那孩子身上獨有的氣質是旁人所無法比擬的。
他就是看好了那孩子,此生也只想收這一個徒弟。
當初不知有多少人想得到他的指點,他都無心於他人,偏偏宋玉徽對成為他徒弟這件事情毫無想法,甚至多次出言拒絕。
杜老也不懊惱,他有的是時間。
「杜老說的是。」
副院長連連應下,一群人早已經是滿頭大汗。
宋玉徽和宋玉安在杜老的舉薦下成功入學,名冊在籍。
處理好了這件事情,沈幼宜也算是鬆了一口氣。
本以為事情會很順利,沒有想到中途出了這樣一個插曲,使得事情變得棘手起來。
如今入學一事完美解決,她也可以安心去做其他事情不受影響了。
翌日一早,杜老親自送宋玉徽,宋玉安兄弟二人去文山書院。
對於這件事情,他比沈幼宜這個做娘親的還要上心幾分。
「這件事情多虧您幫忙才能快速得到解決,有一樣東西您得收下。」
沈幼宜將杜弘業曾經寫的欠條還給了杜老,兩清。
杜老也沒有拒絕,他什麼都有就是缺銀子。
「沈丫頭就是識趣,那既然這樣,該收下的我就收下了。」
事情得到解決,皆大歡喜。
他們剛準備入學時,正好在正門撞見徐通判之子徐耀慶。
徐耀慶昨日吵吵嚷嚷著不去書院讀書,徐通判便給徐耀慶請了一日的假。
在文山書院,無人敢議論徐耀慶。
徐耀慶還不知兄弟二人成功入了文山書院,見到那一行人的事情顯然愣了神。
他還以為劉夫子沒有將事情辦妥,正想要發作就看宋玉安擋在眾人面前。
「想欺負玉徽也要看看我這個做哥哥的答不答應,看你一副渾圓的模樣想來都是虛力,若是這時候道歉,我便既往不咎了。」
宋玉安可以說是表現得十分大度,他就是看不慣徐耀慶的所作所為。
如今他們二人成功進入文山書院沒能如了徐耀慶的願,以徐耀慶的性子恐怕難以壓制住憤怒。
在他看來,徐耀慶背後若是沒有他那個當官的爹撐著,以他那脾性,早就被人打的鼻青臉腫下不來床了。
「你算個什麼東西,我打死你們和打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別以為你們找了個老頭做靠山,就能夠在文山書院相安無事了。」
徐耀慶不虧蠢材,連杜老是什麼樣的身份都不知道就敢大放厥詞。
他當然不敢殺人,父親曾經說過,無論他怎麼鬧騰都沒有事,只要別錯手殺了人就行,處理起來很麻煩。
「你小子就是徐家那傢伙的兒子?」
杜老一戒尺打在徐耀慶身上,許久不用這東西都生疏了。
他是不提倡用戒尺訓斥學子的,因材施教才是關鍵。
用戒尺訓斥一人,希望他成才成德,他若是屢教不改即便是整日訓斥都無濟於事,他若是虛心好學,刻苦勤勉,那戒尺便無存在的意義。
他今日便是替徐通判教訓一下他的幼子,讓他知曉什麼是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