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顯然也不是傻子,沒讀過多少書也聽過不少話,知道沈幼宜這是拐著彎的罵他。
「你一介婦人,說話如此不知羞恥,也不怕讓人恥笑。」
門房氣的從凳子上站起,指著沈幼宜的鼻子破口大罵。
沈幼宜也不慣著他,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按住那個手指,悄悄用力便能夠聽到骨指錯位的聲音。
那門房痛苦地哀嚎著,引來了其他夫子的注目。
院內不少人都知曉,宋玉徽二人成績優異,但不收他們入文山書院是通判的意思。
得罪了通判,在安山郡便沒有了出頭之日,更何況他們得罪的是通判最疼愛的幼子。
那傢伙稍有不滿,對方的前途就如同兒戲一般,寒窗苦讀都化為了灰影。
劉夫子匆匆趕來,原本是不打算理會那潑婦的,但對方動手傷人,他就無法坐視不理了。
他本來打算火上澆油,到時候再去通判哪裡領個功,便能得到更多的銀兩。
見到杜老的那一刻,劉夫子只覺得此人有些面熟。
杜老自去了安山郡便獨來獨往,不喜讓人跟隨著。
杜弘業擔心杜老出事,只派人悄悄在背後跟著。
劉夫子也是無意間撞見過一次,知曉此人同郡守大人是有幾分關係的。
通判是正六品官員,而郡守則是從四品官員,孰輕孰重劉夫子掂量的清楚。
沒想到沈幼宜還是有幾分本事的,報出這樣一號人物來。
他心中一個激靈,正想著如何解決這件事情。
沈幼宜從宋玉徽那裡得知,就是眼前這副賊眉鼠眼模樣的人判了她兩個孩子不通過入學考試。
這讓沈幼宜想起了郭夫子,這位劉夫子同著郭夫子想對比,還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沈夫人,不是我們不肯收下兩位公子,實在是有心無力,沈夫人就不要為難一個門房了。」
話里話外都在說著沈幼宜的不是,他們當真是一點過錯都沒有得。
沈幼宜聽的有些發笑,就連著杜老也聽不下去了。
他原本還想要看看文山書院到底留有怎樣一幫文人,如今看來,是他高估了這些文人的能力與品性。
這樣惡劣的品性如何能夠教出來好的學生,而這口惡氣,他是要給沈幼宜出的。
「我怎不知徐通判有如此大的能耐,顛倒是非黑白了呢?」
杜老此話一出,不少人看向杜老,那門房更是有些意外。
但很快,他便捂著肚子大笑起來。
「果真是老兒無知,說話如此不忌諱。」
若是讓徐通判聽到了這句話,那老頭在安山郡恐難有棲身之地了。
但很快,他便笑不出來了。
杜老這一次特意帶了郡守的令牌,此令牌一處,在場鴉雀無聲。
劉夫子更是眼前一黑,險些昏厥過去,此人身份恐怕不簡單。
那門房連忙癱跪在地上,神色忐忑。
「我教授當今聖人讀書時,你們還不知道在哪裡寒窗苦讀呢,如今肚子裡有點墨水了,倒是不做人事了。」
杜老此話一出,那些夫子皆低著頭不敢大聲言語。
杜老的身份昭然若是,安山郡杜郡守的生父,是前太子太傅,在朝堂之上,尚有一席之地,更何況是這小小的文山書院。
便是姜院長出面,都要給杜老幾分薄面。
門房自知大難臨頭,後悔自己呈一時口舌之快。
沈幼宜倒顯得得意,杜老這身份還真是好用。
「是我愚見,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杜老,還請杜老大人不記小人過,就當我放了個屁。」
身後已經有人去喊副院長了,姜院長不在,這樣的大事只得副院長來出面。
副院長聞聲趕來,親自迎接杜老。
沈幼宜跟著杜老進了文山書院,這一次無人再敢阻攔她。
杜老暗暗給了沈幼宜一個眼神,小老頭得意得很,這一次他可是在沈幼宜面前搬足了面子。
沈幼宜哭笑不得,忍著微微上揚的嘴角故作冷漠。
「不知這一次入學考試的卷子是否有留存?」
沈幼宜直接開門見山,讓副院長親自批卷。
有杜老在,副院長很積極的配合,連忙讓人去取卷子,而劉夫子早已經是滿頭大汗,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私受賄賂一事院內的幾個夫子也是知曉了,宋玉徽得罪了徐耀慶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事情很快便會引到他身上,劉夫子不想攤上大麻煩。
還沒有等到他想出主意,那邊已經有人帶著一摞答卷到了副院長面前。
副院長當著杜老的面親自閱卷,宋玉徽和宋玉安的卷子他仔細翻閱了兩遍,不僅回答的十分正確,且對文章的見解更是出新。
兩份卷子完全可以給個滿分,毫無懸殊。
就是這樣的兩張卷子,竟然被判了不及格。
他並不知宋玉徽得罪徐耀慶一事,只覺得事態荒唐。
在他所管理的書院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他竟然不知,還讓杜老親自來揭發。
這樣的事情若傳到了其他書院的耳中便是被對手捏住了把柄,對文山書院接下來幾年的招生極為不利。
姜院長遠行之前特交代過他的事情,讓他負責打理書院上下。
如今出了這麼大的簍子,他竟然不知。
他連忙甩出那兩張卷子,質問在場夫子。
「這兩張書卷是誰批閱的?」
無人敢站出來,誰都不想擔責,他們不敢得罪徐通判,更不敢得罪杜老。
杜老可是當今聖人的老師,面見過天子,若是得罪了他,只怕是斷了自己的夫子生涯。
「我也不為難你們,知曉你們都是被脅迫的,不分是非黑白,誰批卷的,站出來就是了,敢作敢當。」
沈幼宜頗有一副「狐假虎威」的趨勢,在一番追查下,他們找到了事情的源頭,那便是劉夫子。
劉夫子是負責批閱宋玉徽和宋玉安書卷的人,也是他說出二人資質低,無法通過文山書院考試的。
而這一切的源頭都只是因為收受了賄賂,將自己給搭進去了。
他大抵沒有想到這件事情很快就被捅開了,他被迫承認所犯的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