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戴著金絲邊眼鏡,西裝革履。
見到安夏,他推了推眼鏡,笑容中透著陰暗。
正是錢磊。
「這裡是醫院,又砸又吵的,不好吧?」
他步步逼近,眼神危險。
安夏後背緊貼著牆壁,警惕地盯著錢磊。
「所有的事,都是你策劃的。」
「是你讓馮老頭調換了我和荷花的檢查結果,我根本沒得胃癌,對不對?!」
她喘著粗氣,眼看著錢磊走到自己的面前。
錢磊輕笑,「還是被你發現了。」
「我好喜歡你。」
「乖乖臣服於我不好嗎?」
「非要討厭我,非要挑戰我。」
他伸手,輕輕地勾起安夏的下巴,強迫她跟自己對視,他目光深邃,好像要把安夏吞噬。
安夏一扭頭,逃脫了錢磊的鉗制。
「我現在不討厭你了,放我出去。」
「我不在這裡治了。」
她強忍住怒火,假意屈服。
錢磊卻笑出聲來,「你的語氣可不像是不討厭我了。」
「我要徹底地馴服你這隻野馬。」
他從背後掏出來一塊手帕來,作勢要往安夏的臉上捂,安夏頓時瞪大了眼睛,拔腿就跑,卻被錢磊一把拉回來,手帕緊緊地捂住了她的口鼻。
安夏悶哼了一聲,然後就倒了下去,錢磊順勢接住了她。
他望著躺在懷裡的安夏,眼底滿是冷傲。
安夏的處境堪憂,可一心記掛著她的顧銘煜卻渾然不知,他剛到家屬院,就從肖桂芹的口中得知,顧母和小糰子確實病了,現在正在軍區醫院治療,而小六沒什麼大事,輕微有些咳嗽。
肖桂芹怕小六照顧不好,每天都會去看看。
醫院裡,小六忙前忙後地照顧奶奶,像個小大人。
顧銘煜趕到醫院的時候,小六正在給顧母餵水。
「奶奶喝水。」
小六扶著顧母,把水杯輕輕地抵在她的嘴唇上,然後小心翼翼地餵下。
顧母喝了水,又躺下去,疲憊的伸手摸了摸小六的臉蛋。
而小糰子卻不見了蹤影,顧銘煜問過護士才知道,小糰子因為太小了,在兒科的專屬病房裡由專門的兒科護士照顧。
他在滬都,專門給他們買了特產,這會兒都帶來了。
顧銘煜悄悄走進病房,把東西放在了病床邊的椅子上。
「爸爸?!」
顧小六一見到顧銘煜,喜出望外,一把就抱住了顧銘煜的腰。
顧銘煜伸手,欣慰地撫摸著顧小六的頭。
「這段時間把你累壞了吧?」
「我在滬都專門給你買了好吃的,都在包里。」
顧小六抬起頭來,使勁搖了搖頭,「我不累。」
「媽媽的病怎麼樣了?」
這段時間,他一直記掛著媽媽。
顧銘煜一把將他抱起來,「媽媽很好。」
「等你奶奶和妹妹的病見好了,我就立刻趕回去,照顧媽媽。」
顧銘煜又何嘗放心安夏一個人?
顧小六兩隻胳膊摟著顧銘煜的脖子,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嚴肅,「爸爸,這次我也去,可以嗎?」
顧銘煜愣了下,「你不上學了?」
「我可以請假。」
「課程我全部都提前學會了。」
「老師一定會答應給我假的。」
顧小六好像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
可顧銘煜卻還是搖頭,「不行,你還是留在家裡好好讀書,再說,你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
他放下顧小六,表情嚴肅決絕。
顧小六看到顧銘煜的表情,也沒有再繼續糾纏,而是拿著暖水瓶出去打水了。
顧銘煜又給顧母擦了擦臉和手,顧母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一見到是顧銘煜,眼神中先是震驚,然後就接受了現實一樣,嘆了口氣,「小六到底還是給你寫信了?」
「唉,這孩子。」
見到母親生病,顧銘煜的心裡也不是滋味。
這一家人除了他,全都病倒了。
「媽,你感覺好些了嗎?」
顧母卻搖搖頭,咳嗽了幾聲道:「我沒什麼大事,只是惦記小夏。」
「她的病怎麼樣了?」
「滬都的大醫院說沒說能不能治好?」
這段時間,顧母跟家屬院的人閒聊,也知道癌症是很厲害的病,她越聽越害怕,整晚整晚的睡不著,一旦睡著,就會做噩夢,夢到自己失去了這麼好的兒媳婦。
心裡跟針扎似的疼。
要不然,一個小小的流感也不至於把她擊垮,主要還是睡眠不好,抵抗力明顯變差了。
「媽,小夏的事你不要操心,會好的。」
顧銘煜握住顧母的手,說著寬心的話,可心裡卻跟滴血似的。
跟安夏同病房的人,一個小小的胃息肉,已經是面黃肌瘦,每次看到她的臉,顧銘煜都會害怕,害怕將來安夏也會變成那樣。
夜裡,顧銘煜躺在醫院的陪護床上,眼望著天棚,怎麼都睡不著。
直到天明,他才迷迷糊糊地有些睡意,睡夢中,他見到安夏原本細嫩的小臉變得蠟黃,眼窩深陷,顴骨高高的凸出來,跟張荷花一樣,瘦得皮包骨。
他緊緊地摟住安夏,恨不得生病的人是自己。
等小六叫醒他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枕頭都已經濕了一片。
「爸爸,你一直在叫媽媽的名字。」
顧小六告訴他。
顧銘煜趕緊擦擦眼淚,眼神慌亂,「幸好只是夢。」
「爸爸,帶我去滬都吧。」
顧小六終於沒忍住,又提了出來。
顧銘煜看了他一眼,神情嚴厲,「你要留在家,幫爸爸照顧好奶奶和妹妹。」
說完,他起身去洗漱,準備清醒清醒,把顧小六丟在了腦後。
望著顧銘煜離去的背影,顧小六緊咬著唇瓣,眼神堅毅果斷。
這次,就算顧銘煜不同意他去,他也一定要去,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他從頭到尾就根本沒染上流感,他是故意寫信請顧銘煜回來的,目的就是為了確認他的安全,並且也是為了趁機讓他帶自己去滬都。
可沒想到,顧銘煜居然沒答應。
既然這樣,他只好執行另一套計劃了。
等顧銘煜從洗漱間回來以後,發現顧小六不見了,旁邊留了字條,「爸爸,你照顧下奶奶,我回家寫作業了,這些天很多作業沒寫。」
顧銘煜沒在意,照常給顧母擦洗,餵藥,卻不知道,顧小六回家不是為了寫作業,而是把自己攢的零花錢掏出來,帶在了身上。
這些錢,應該夠買一張去滬都的火車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