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曲涵的婚期臨近,素來低調的曲家也熱鬧起來,曲家的世交姻親及曲家旁支紛紛上門來賀喜。
只是,曲大老爺卻無法從京城趕回來給女兒主持婚禮。
「大伯不回來參加大姐姐的婚禮?」曲瀲有些詫異地問道。
曲涵可是長房的嫡長女,也是曲家嫡支第一個出閣的姑娘,且嫁的又是方家的長房長子,未來的宗子,現在作為大家長的曲大老爺,怎麼說也該回來一趟的,莫不是京城有什麼事情絆住了走不開?
曲湙喝了口茶,點頭道:「浩哥說大伯實在是走不開,無法請假,幸好家裡還有澤大哥在,倒是不要緊。」
曲澤今年十八歲,也算是個成年人了,送妹妹出閣也使得。
雖然不知道曲大老爺為何不回來,不過看曲大太太和平常差不多,對此事有什麼看法卻是一點也不顯的,眾人也只能相信了那明面上的說法。而曲瀲卻多了個心眼,偷偷觀察曲沁,發現當曲沁聽到弟弟說的話時,有些不以為然的模樣。
行了,怕又是有什麼內情吧。
確實有內情,據曲沁所知,原本他們大伯已經將事情安排妥當,這次除了回來參加女兒的婚禮,順便主持修繕祠堂之事,卻不想朝中正好一件重大案子發生,一時間便被絆住了,無法走開。至於這案子……現在還未有什麼風聲,後來曲沁進京後,住到駱家陪伴駱老夫人時,倒是隱約聽到幾位舅舅私下提了一句,仿佛是和已逝的靖安親王有關的。
這靖安親王原是先帝時期的太子,後來犯了事情被廢了,幽禁於宮中,不想過了幾年便逝了。先帝受此打擊,沒過多久也跟著去了,方才讓現在的皇帝即了位。
曲沁原本沒將這事情放在心上,此時卻聯想到什麼,臉色有些陰沉。
曲瀲看得小心肝顫顫的,覺得姐姐可能又想到什麼不好的事情了,難道是和大伯這次不能回家有關?千萬別太糟糕。
雖然曲大老爺不能回來,但婚禮還是要繼續的。
方家迎親的人直接從江北出發,於婚期前到達,然後便使了人來催妝。
翌日,曲涵出閣,整個曲家熱熱鬧鬧的,常州府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直到方家的人將新娘接走,送走了來喝喜酒的賓客,曲家方漸漸地恢復了平時的安靜。
曲涵出閣後,還有兩日便是浴佛節,浴佛節過後,他們便要出發去京城。
曲瀲早知道他們出發的日子,不過私底下卻和姐姐嘀咕道:「不等大姐姐回門麼?大伯母那邊沒關係麼?」
曲沁不以為意地道:「北江距離常州府乘船也要七八日的路程,大姐姐要一個月後才回門,咱們可等不了,大伯母也是知道的,頗為體諒,不必擔心。」然後捏了捏她的臉,笑道:「你呀,小孩子家家的,就別操這個閒心了,沒事的。」
曲瀲覺得自己根本沒操心,而是她娘親在操心,在她耳邊嘀咕了幾耳朵,作為孝順的乖女兒,自然要幫著她。
曲沁卻覺得妹妹平時看著安靜柔順,實則是個敏感多思的性子,和季氏差不多,幸虧有她從小護著、嚴格把關,方才讓她沒長成季氏那樣,若是妹妹長成季氏那樣子,她絕對要抓狂。
曲沁又捏了捏她紅嫩嫩的小臉蛋,覺得這手感真好,忍不住又捏了下,直到她眼睛變得水汪汪的,方笑道:「行了,這些事情你別操心,有我呢。對了,你那邊收拾得怎麼樣了?沒有什麼落下吧?」還是擔心妹妹房裡的丫鬟婆子不頂事,東落西落的,恨不得自己親自過目了,將事情處理得方方面面都妥當了才好。
縱使重生了,面對著這幾個家人,曲沁依然是個愛操心的命。
曲瀲忙不迭地點頭,表示自己都讓人好生收拾好了,細軟首飾衣服等等慣常用的東西都仔細收進箱籠里了,不會落下的。
曲沁滿意地點頭,然後又跑弟弟那兒去了。
曲瀲見她一副女鬥士的模樣,突然發現,姐姐雖然對京城有一種複雜的痛恨之情,但是說到去京城,精神卻也頗高漲,也不知道未來將要面對什麼。
忙碌了幾天,一切準備就緒,他們終於出發了。
知道他們要進京,和曲家交好的人特特送了程儀過來,祝蒹祝葭姐妹倆也給曲瀲姐妹送了禮物。
等到出發當日,季氏帶著兒女們去給曲老夫人請安辭行,平安巷這邊的人都聚到曲老夫人的鶴鳴堂,曲大太太、曲四太太、曲四老爺,還有曲家的幾個兄弟姐妹,互相贈了離別禮物,又是一翻告別不提。
辭別了家人,一行人方才出門,而曲澤和曲浩兄弟倆親自將他們送到了常州府城外的碼頭那邊。
他們這次進京,乘坐的是曲大老爺的官船,曲大太太還特地給了曲大老爺的名帖帶著,如此也安全一些,只要長眼睛的水匪看到官船都不會敢輕易生事,倒是比一般商船來得安全。
季氏帶著兩個女兒上船,曲湙則去感謝了曲澤兄弟的相送之情。
有一張臉圓圓肉肉臉的曲浩看著曲湙十分羨慕,說道:「等到秋天,我也會和我娘進京,到時候咱們兄弟倆再一同讀書。你可要好好讀書,別被京城的繁華看花了眼睛,去了不該去的地方,荒廢學業,要知道,三嬸和兩位姐姐以後還要靠你呢。不過也不能做睜眼瞎,成天像個小姑娘似的足不出戶,趁著這段日子,你也好好熟悉一下京城,等到我進京了,你可要帶我去玩一番……」
「阿浩!」曲澤斥了聲,覺得這弟弟越說越不像話了,曲湙可不是去京城玩的,而且以曲湙乖巧穩重的性子,不用人催促都會好好讀書,和自己這被母親寵壞的弟弟可不同。更不用說若是曲沁的親事沒有什麼意外地定下了,不到秋天他們也該回來了。
曲浩背著兄長偷偷地朝曲湙擠眉弄眼,看得曲湙忍俊不禁。
他和曲浩年齡相近,一起在族學中讀書,平時也走得比較近,感情自是不一般,曲浩和他說起話來也是百無禁忌的。
等船快要起程時,曲浩趁著曲澤不注意,又同曲湙咬起耳朵來,「阿湙,你還記得上回祝老太君壽辰時遇見的那兩位從京城來的公子麼?就是姓周和姓紀的兩個,那個紀公子長得像個玉人似的,可好看了。聽說他們也是在這幾日回京,若是他們走得慢,指不定你們還能在路上遇到呢。」
曲湙略有些驚訝,低聲問道:「你說的是他們……你怎麼知道的?」雖然祝家對周公子和紀公子的身份晦莫如深,但光看他們的談吐氣度,還有祝家人對他們的恭敬,多少能猜測得出他們的身份不凡,只是曲浩是怎麼和他們搭上話的,竟然連他們的行程也知曉?
曲浩嘿嘿地笑著,「你別小看哥啊,哥知道的事情可多了。到時候路上若是遇見了,你可要仔細把握好機會……算了,若是太過主動反而不美,還是當作泛泛之交吧。」曲浩決定還是不亂出餿主意了,萬一教歪了曲湙,曲湙的兩個姐姐一定會修理他的。
別看曲瀲嬌嬌怯怯的,打起人來可不含糊,曲浩是個頑皮的,以前沒少慫恿曲湙逃課,被曲瀲知道後,直接帶人跑去堵了他就揍。他至今仍記得那隻小小的粉拳砸在身上的疼痛,相比之下,曲沁只是冷冷地看人,說教一翻,雖然言詞犀利了一些,可怎麼都比會動手的曲瀲好多了。
曲湙沒將他的話放在心上,笑了笑,見時間差不多了,便與他們告辭。
等他回到船上,進了船艙,便見丫鬟婆子們正在歸置箱籠擺放行李,母親和兩位姐姐已經進船艙歇息去了。
曲湙先去看了母親,然後又去兩位姐姐的艙房,便在大姐房裡見到兩位姐姐都在,正坐在一起喝百合蓮子湯。
見到他過來,曲沁忙招呼他過來喝湯,笑問道:「兩位堂兄可是說了什麼?」
曲湙邊喝湯邊答道:「也沒什麼要緊的,就是叮囑我一些事情,讓我照顧好你們。」
曲沁微微地笑了下,沒再問了。
等喝完了湯後,曲沁將弟弟妹妹催去歇息,對弟弟說道:「雖然官船行船很穩,但也不宜在船上多看書,省得不適暈船,讀書之事不急一時。」
曲湙長這麼大,第一次坐船離開常州府,曲沁擔心他暈船。
曲湙自然是答應了。
等到午時,曲瀲睡了個午覺醒來,便聽丫鬟說,季氏暈船了,幸好大小姐早有準備,讓人煮了檸檬茶,季氏才沒有吐得厲害。
曲瀲忙去探望母親。
卻不想曲沁也在,正坐在床前和季氏說話。季氏看起來精神有些不好,臉色隱隱有些發青,顯然十分不適。曲瀲想了想,發現這回好像也是母親生平第一次乘船呢,沒想到母親會暈船,再看曲沁準備的東西,心裡有些瞭然。
「娘,你沒事吧?」曲瀲坐在丫鬟搬來的小杌子上,關心地問。
季氏精神不太好,說話也懨懨的,「我沒事,多虧了你姐姐讓人給我煮了檸檬茶,才沒有那麼難受,怕是要過幾天才能適應。你們不必擔心,我很快便會好的。」說著,不免有些愧疚,覺得讓女兒們照顧,讓她心裡過不去。
曲瀲雖然擔心,但看曲沁老神在在的,便按捺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