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來客棧二樓廂房內,燭火昏黃。
木桌上放著個鼓鼓囊囊的錢袋,共計二十兩銀子,乃湘繡縣衙門撥給薛鳴、蕭煞的差旅費。
此刻,薛鳴正拿著個小本統計這些天的花銷。
打地鋪的蕭煞雙手枕著後腦勺,盯著天花板怔怔出神。
「薛大哥,四位犯人自個攜帶的乾糧都快吃完了。」
後面的話,蕭煞沒說下去,薛鳴不是傻子,自是聽得懂弦外之音。
衙門差旅費,其中便包含流放犯人的伙食。
薛鳴放下小本,於袖中摸出二三兩碎銀扔給蕭煞,「還給你。」
蕭煞接住銀子,疑惑道:「薛大哥,你這是……」
薛鳴笑笑,「二郎,你家中窘況,我聽同僚們說起過。」
「你尚是襁褓中的嬰孩時,便沒了爹娘。」
「是你兄長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將你拉扯大。」
「而今大郎已是二十有七,這般年紀,鄰舍孩子都會打醬油了,你家大郎卻仍是孑然一身。」
蕭煞沉默。
都因自己修習什麼破武道,為了浸泡藥湯,將兄長這些年好不容易才積攢下來的娶妻錢,花銷一空。
薛鳴:「聽說咱們湘繡縣的王媒婆給你兄長說了一門親,那女子叫什麼來著?」
蕭煞:「潘瓶兒。」
薛鳴:「對對對,潘瓶兒。」
「這個潘瓶兒可是十里八鄉有名的俊美人,之所以雙十年華還未嫁人,只因眼光太高。」
「非官家鐵飯碗,非湘繡縣房,老死不嫁。」
「二郎,你供職縣衙,為人仗義,且是二境武夫,前途不可限量。」
「你與大郎是親兄弟,你的就是大郎的。」
「潘瓶兒這第一條要求,算是勉強達標。」
「這第二條,也是最重要的一條……」
蕭煞坐起身來,沖薛鳴抱拳,「還請薛大哥明示!」
薛鳴眯眼:「這二十兩差旅費,咱們來回後估計至少剩餘十兩。」
「我可以都給你,分文不取。」
「你要做的很簡單。」
「明兒不管我做什麼,你都裝聽不見、看不到。」
蕭煞眉頭微皺。
薛鳴想做什麼?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不就想糟蹋姜柔嗎。
蕭煞與徐霖同住豐登巷,平日裡也常走動。
眼睜睜看著薛鳴糟蹋嫂嫂,蕭煞做不到視而不見。
可兄長終身大事怎麼辦?
蕭家大郎面目醜陋,身長不過五尺,但凡姑娘非殘缺之人,絕不可能賤嫁。
蕭煞見過潘瓶兒,容顏極秀麗。
兄長傾慕潘瓶兒。
且潘瓶兒也不介意兄長粗矮醜陋。
前提是滿足其兩個要求。
鐵飯碗,蕭煞有。
只缺縣城房了。
權衡利弊後,蕭煞咬咬牙,「薛大哥,我……同意!」
「好好好!」
薛鳴撫掌大笑,「二郎啊,我已經等不及想喝你家兄長的喜酒了!」
「打今兒起,這差旅費就是你的了。」
「剩多剩少,我一子不拿。」
薛鳴將錢袋拋給蕭煞。
「二郎,做人自私些,冷血些。」
「這世道,人人自私,人人冷血,你不自私,你不冷血,你即是異類。」
「異類是活不下去的。」
「睡在柴房的是人嗎?不是,是四條豬狗。」
「莫說打罵欺凌,咱們兩人就算將那四條豬狗剝皮抽筋,碎屍萬段,又如何?」
「縣太爺知道了會責罰咱們嗎?不會。」
「因為咱們是縣太爺的人。」
「老天爺知道了會落雷劈死咱們嗎?不會。」
「舉頭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善惡有報,統統都是狗屁。」
「這些話,不過卑微者的自我安慰。」
「行了,不說了,我先去舒服舒服。」
「那小娘子長得還算水靈,尤其那屁股蛋,真他娘挺翹飽滿,我已等不到明兒了。」
「二郎,你還是個處吧?」
抓著鼓囊錢袋的蕭煞沒回話。
「等我爽完,你也可以上。」
「說來你還得叫那小娘子一聲嫂嫂。」
「叔叔上嫂嫂……哈哈!」
薛鳴拍了拍蕭煞的臉,隨即出了廂房。
聽著愈來愈遠的腳步聲,蕭煞只覺手中錢袋滾燙似燒紅烙鐵。
很快,姜柔嫂嫂尖叫聲便自後院柴房內傳出,深深刺透夜幕。
緊接著,便是徐霖大哥求饒聲。
還有薛鳴魔鬼般的肆意狂笑聲。
蕭煞將錢袋塞進胸膛。
旋即雙手捂著耳朵,低下了頭。
房門外。
「相公!」
薛鳴為姜柔卸下枷鎖,扛起女人往柴房外走去。
女人尖叫著、哭喊著。
被枷鎖桎梏的徐霖唯一能做的,只是跪伏於地,發瘋般沖薛鳴磕頭。
直將額頭於地面砸的鮮血淋漓,「大人,求您了,放過我家娘子,大人,我給你做牛做馬!」
咣當一聲,柴房門帶上。
薛鳴一手將姜柔死死壓在肩膀上,一手熟練上鎖。
女子的嗓音已哭啞。
徐霖瞪著一雙滿是猩紅血絲的眼睛,入魔般瘋狂衝撞著房門。
脖頸被枷項磨出血,手腕被鎖銬磨至皮肉撕裂。
衛褚幾次站起身來,臨了俱是重重嘆息一聲,又重新蹲下。
「撕拉!」
衣裳被撕扯開來的聲音,清晰傳入韓香耳中。
透過門縫,耳聰目明的少年望見,薛鳴將姜柔壓在石碾子上。
女子麻衣被扯下一大塊,暴露出大片肌膚。
「柔兒!」
徐霖怒吼,兩顆眼睛幾乎瞪出血來。
眼見薛鳴狂笑著一手揉掐,一手解著腰帶。
韓香正欲起身,卻又突然坐下。
「撕拉!」
薛鳴又是一扯,姜柔便身無寸縷。
當男人就要行那苟且之事時。
忽地。
伴隨一陣極強烈的劇痛。
薛鳴甚至能聽到鋼刀刀刃切開血肉屏障的聲音。
男人低頭。
看著那半截貫穿身軀的染血刀刃,神色間滿是不敢置信。
不可思議。
刀刃緩緩抽離。
溫熱的血自傷口處噴涌而出,瞬間染紅大片衣衫。
薛鳴慢慢轉身。
看向一手抓著錢袋,一手持刀的蕭家二郎。
「為……為什麼?!」
蕭煞舉起抓著錢袋的右手,「兄長教我,大丈夫行世,當光明磊落!」
「蕭家二郎可以委身於陰暗處,但絕不做扭曲蛆蟲!」
嘭的一聲悶響。
蕭煞二境換血武夫的含憤一擊。
直將薛鳴那顆腦袋擊打至如同西瓜般炸開。
血肉腦漿碎骨,還有錢袋中的二十兩碎銀,噴濺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