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樓,手機落地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沈文東凌厲的目光驟然呆滯,手機掉落在地上渾然不知。
身後的助理石乾連忙彎身撿起,見他臉色不對,便順著他的視線往樓上看去。
這一瞧,整個人都懵了。
這張臉
這不是失蹤多年的夫人嗎!!
柳遠山的神色先是呆愣,後是狂喜,再然後,是莫大的驚愕和失望。
不對!
那不是黎錦,雖然臉極為相似,但是年齡不對,這姑娘看起來還不到三十歲,怎麼可能是黎錦。
雖然知道樓上的女人不是黎錦,但柳遠山太想念這張臉了,顫著身子控制不住的往前走。
三樓,譚信元剛帶著黎沫下了兩個台階,喬肅已經疾步跑過來。
黎沫見到他,緊繃的神色瞬間鬆懈,略顯蒼白的臉上布滿委屈。
「喬肅」
她低低喚了一句,嗓音里冗雜著哽咽,喬肅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譚信元甚有眼色的把黎沫往他懷裡一推。
喬肅把黎沫圈在懷裡,察覺她在瑟瑟發抖,憐惜的揉著她的後腦勺安撫。
「沒事了,不怕」
他暫時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是能清晰的感知她在害怕,心疼的一塌糊塗,萬分自責沒早點過來。
黎沫抱住他精瘦的腰肢,臉在他懷裡蹭了兩下,然後推開他,舉著手攤開掌心。
「項鍊斷了」
她紅著眼眶,委屈又氣惱,喬肅拿起項鍊看了看,重新把她抱進懷裡,低頭在她發頂吻了吻。
「沒事,我會修好」
說罷,又沉聲問,「誰弄斷的?嗯?」
兩人的舉動本就惹柳蓉蓉眼紅,一聽喬肅這話,柳蓉蓉便猜到那條項鍊的重要性。
她強壓下心頭竄起的嫉妒和恐慌,在黎沫開口之前,痛哭道
「阿肅,是黎沫把我媽推下來的,你怎麼還護著她,她這是故意殺人!」
她刻意提高了聲音,整個大廳都聽得見,因為她的話,眾人再次朝黎沫看去,四周開始出現此起彼伏的議論聲。
黎沫從喬肅懷裡抬頭,盈盈淚光染濕了眼眶。⁶⁹ˢʰᵘˣ.ᶜᵒᵐ
「我沒有,柳蓉蓉把我項鍊拽掉扔了,我去撿,她媽跑過來拉我,然後不知道她怎麼就栽下去了,差點把我拉下去,譚信元來的及時,把我拉住了」
說完,拽著他的領口,一瞬不瞬的看著他,「你信不信?」
喬肅漆黑的眸底鋪滿了心疼,手掌在她腦袋上按了按。
「信,你不會主動傷人,就算真是你推的,那也是她的錯,不怕,老公給你撐腰」
黎沫鬆了口氣,抱著他的腰不動了。
她現在腦子裡其實很亂,亂的不是眼前這個混亂的場面,有喬肅在,她很有安全感。
她覺得心煩意亂的,是剛才柳蓉蓉的媽在茶室里說的話。
這個女人,明顯是認識黎錦的,她一口一個賤人,像是恨極了黎錦
因為什麼?男人?柳蓉蓉的父親?
喬肅看向柳蓉蓉,深邃的眸子染上極深的戾氣,俊臉緊繃,連下顎線都緊緊繃起,周身肆意著洶湧的煞氣。
「項鍊是我親手做的,你弄斷了,得賠,我的項鍊價格由我定,要麼你現在用拽斷項鍊的手扇自己一巴掌,要麼,賠五百萬」
眾人「……」
靠!
這黎沫到底何許人也!竟讓喬家嫡長孫全然不顧喬柳兩家交情,當眾與柳家人翻臉!
柳蓉蓉慘白著臉,下意識要反駁,手突然被抓住。
低頭,對上母親複雜深暗的眸子,柳蓉蓉臉上一閃而過的心虛和愧疚。
白茹這一摔,倒是清醒了,她拍了拍女兒的手,渾身疼的厲害,額頭還在流血,模樣狼狽不堪。
旁人不知,她自己知道,她是被人從後面推的,是蓉蓉把她推下來的。
母女連心,她清楚蓉蓉要做什麼,所以
白茹偏頭看一眼正痴痴望著黎沫的柳遠山,恨恨的咬了下唇,指著黎沫道
「就是她,是她推我的,我說了她兩句,她不高興就把我從樓上推下來,咳她還說,還說讓我去死」
愈來愈亂的議論中,喬肅噙著危險的黑眸晦暗難測,低沉的聲音很平靜。
「你說了她兩句?你說她什麼了?」
白茹見他沒理解她這句話的重點,很是不悅,卻還是道
「我讓她不要糾纏你,她就急了,還朝我吼,然後一不高興就把我推下來了」
說罷,她還捂著胸口連連咳嗽幾聲,渾身的狼狽更顯悽慘,氣息很弱,似乎隨時都能暈過去。«-(¯`v´¯)-« 6➈丂𝕙Ǘ乂.ςⓄⓜ »-(¯`v´¯)-»
喬肅慢慢揉著黎沫的後背,漆黑的眸子裡醞釀著無邊無際的戾氣。
「柳夫人,你是以什麼立場讓我的女人不要糾纏我?能管我的女性長輩只有我媽,莫不是你想取代我媽,當這喬家的主母?」
言外之意是,你算什麼東西!
這話一出,全場一片譁然。
所有目光再次齊聚在他懷裡的黎沫身上,能讓喬家的嫡長孫說出這麼刻薄的話。
所以,他懷裡的女人到底是誰?
喬正華剛把老爺子攙扶下一樓,聽到這話差點沒氣死,逆子!
潘淑婉剛才帶著被鄭美倩撕爛衣服的吳母去換衣服,剛從房間出來,正好聽見這一句,臉色一變,眉心狠狠跳了跳。
完了!她才剛走了一會,黎沫出事了?
吳康年剛才被鄭美倩的指甲抓破臉了,跟著女傭去上藥剛出來,聽見喬肅陰沉沉的聲音,忙順著聲音瞧去,看見柳蓉蓉抱著一身狼狽的白茹,下意識暗道不好。
完了!他才一會沒看住柳蓉蓉,怎麼還是出事了?
白茹因為喬肅的話,氣的差點昏厥,偏頭看著依舊把目光放在黎沫身上的柳遠山,又是嫉妒又是憤怒,大聲道
「柳遠山!你老婆女兒被欺負成這樣,你都不管嗎?」
柳蓉蓉也發現了父親的不對勁,怨氣蔓延至臉上,尖著嗓子道
「爸!我親眼看著媽被她推下來的!你還不表態嗎?」
她現在已經開始懷疑父親了,畢竟母親見到黎沫後極為反常,而且剛才她就守在茶室外,她聽見母親提到了黎沫的母親。
這中間肯定有什麼事……
柳蓉蓉隱隱猜測出什麼,嫉妒更加瘋狂,但眾目睽睽下,她不敢爆發,只能痛哭著指責。
「爸,你看看媽啊!你不能幫著外人啊!」
柳遠山迫切的想問問黎沫認不認識黎錦,可面對女兒的指責,他又有些猶疑不定,僵硬的站在那裡,臉色很難看。
因為柳蓉蓉哭的實在悽慘,加上白茹的模樣實在狼狽,一樓已經有不少人信了母女的話,紛紛指責起黎沫來。
老爺子喬善明聽著眾人對黎沫的指責,沉著臉朝喬肅訓斥道
「阿肅!你給我滾下來!」
喬肅站著沒動,倒是黎沫聽見老爺子的聲音,撐著喬肅的肩膀站直了身子,膝蓋間的酸痛讓她微皺了眉。
喬肅一直看著她,自然發現了她的異常,聲音頗為緊張。
「怎麼了?傷到了?」
黎沫搖搖頭,「沒事,就是有點腿麻了,現在好了」
如果她說膝蓋疼,喬肅肯定會抱她,這麼多人在,抱著實在不妥,所幸在他懷裡呆這一會,膝蓋已經緩和了不少,只是還有些痛感。
喬肅的目光還在她身上流傳,黎沫已經把手塞進了他掌心裡,抓著他的胳膊道
「你爺爺喊你了,先下去吧」
怎麼說都是老爺子的壽宴,鬧這一出,她覺得很是愧疚。
喬肅目光隱晦的看一眼樓下的柳遠山,顯然,柳遠山已經看到了黎沫,這時候他再想遮掩,已經來不及了。
喬肅握緊黎沫的手,牽著她往下走,路過柳蓉蓉和白茹身邊時,柳蓉蓉想抓住喬肅,被跟在後面的譚信元伸手擋住。
譚信元半蹲下身子,無視瞪他的白茹,嘆息著提醒柳蓉蓉道
「蓉蓉姐,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肅哥之所以到現在還沒發火,完全是因為你有一個好哥哥,我奉勸你,別把肅哥惹急了,不然到時候文哥也保不住你」
柳蓉蓉冷著臉道「你什麼意思?你是說我冤枉黎沫嗎?明明就是她推我媽下來的!」
譚信元用舌尖抵著後槽牙,似笑非笑道
「誰推的暫且不說,蓉蓉姐,我都能救下黎沫,以你的位置,肯定能在第一時間拉住你媽,至於為什麼沒拉住,你心裡清楚」
瞧見她臉上一瞬的恐慌,譚信元慢慢眯起眸子,壓低了聲音道
「你應該慶幸今天黎沫沒事,如果黎沫受傷了,肅哥今天能把房頂掀了,蓉蓉姐,柳家早晚會被你害死!」
他說完就起身下樓了,柳蓉蓉看著他的背影,不自覺攥緊了拳頭。
因為是從三樓摔到二樓的樓梯,傷的不是很重,潘淑婉讓幾個女傭把白茹抬到了沙發上,又讓人去拿了藥箱。
柳蓉蓉哭哭啼啼的幫白茹處理完傷口,又跑到喬善明跟前,拽著他的胳膊委屈道
「喬爺爺,我媽跟黎沫無冤無仇,怎麼可能會故意污衊她,我媽不會說謊的」
喬善明的臉色很難看,看一眼把黎沫護在身後的喬肅,沉聲道
「阿肅,讓她過去道個歉!」
喬肅深邃的眸子含著銳利和危險,「我覺得爺爺應該不至於老眼昏花」
爺孫對峙間,柳遠山走過來,他的視線時不時落在黎沫臉上,啞聲道
「不用,不用道歉,傷的不是很重,不用道歉」
柳蓉蓉不可置信的瞪著他。
「爸!受傷的可是我媽!您的枕邊人!媽被人害成那樣你一句關心都沒有,竟然還這麼輕易的原諒!」
她這話一出,四周議論的聲音更大,輿論一邊倒偏向柳蓉蓉母女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沈文東突然嗤笑道
「賊喊捉賊,有意思」
沈文東意味深長的看著柳蓉蓉,眉眼間浮現攝人的冷光,不慍不火道
「柳遠山的女兒,柳蓉蓉是吧,你說是喬肅懷裡這位姑娘把你媽推下去的,有證據嗎?」
誰也沒想到,沈文東會突然開口。
柳蓉蓉也愣了一下,趕緊道「我親眼看見的」
沈文東兩手插兜,唇角勾勒出淡淡的譏誚,目光自黎沫臉上看一眼,又轉向柳蓉蓉。
「除了你,還有誰看見了?」
柳蓉蓉對上他染著幾分殺伐的眸子,只覺有無限的壓迫感,略顯驚慌道
「我媽是受害人,她自己都說了,是黎沫推她下來的!」
沈文東點頭,不緊不慢道「所以,你有兩個證人,還有嗎?」
這話問的……
柳蓉蓉不知道他到底什麼意思,蹙著眉搖搖頭。
沈文東濃眉微揚,嗤笑道「你只有兩個證人,可人家黎小姐,有四個證人」
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他朝喬肅和譚信元的方向昂了昂下巴。
「喬肅,譚家小子」
最後,手指向了自己和身後的助理石乾。
「還有我和石乾,我們四個都看見,是你母親自己摔下來,還差點把人家黎小姐帶下來」
石乾「……」
他們進來的時候正好聽見尖叫,那時候人都應該摔下來了吧,怎麼可能看見?
老闆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
心裡這麼想,石乾卻不敢耽誤,沈文東說完,他立刻點頭,一板一眼,面不改色道
「是,我看見了,人不是黎小姐推的,黎小姐無辜的」
眾人「???」
所以沈文東為什麼幫那個黎沫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