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坤的鼻尖就聞到了一股汗臭味,看撲在自己身上的劉氏傻兮兮對著自己笑,一長串黏糊糊的口水流在自己胸前,是又憤怒,又嫌棄。🐠😳 🐸🐨
於是不管不顧地把劉氏往旁邊一推。
等幾人從地上爬起來,王有貴激動地拍拍這個,看看那個。
「大海,大坤……」
王大海畢竟才十七歲,嚎啕大哭了起來:「爹,聖上大赦天下,我和大哥就被放回來了。爹,娘,我好想你們。」
不得不說,經過這麼一遭,平日裡大大咧咧的王大海是徹底老實了,也改了以往那些臭脾氣。
王有貴也是淚流滿面,忙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走,咱們回屋去。」
等王大海看到劉氏咧著嘴對著自己痴痴地笑著,很是詫異地問道:「爹,娘這是怎麼了?」
「哎,你娘自從上次被打了板子後,燒了兩天,在屋裡躺了兩個月。等能起床後,就犯了這個瘋病。」
劉氏突然惡狠狠地說道:「王有貴你才瘋了。大坤啊,娘沒瘋,娘還等著看你娶親呢,還要給你帶孩子呢!」
王大坤一臉嫌棄地扒拉著劉氏的手:「娘,你先放開我。放心,我不走!」
可劉氏拽著王大坤就是不鬆手。
「哥,娘最疼你了。要不你帶著她回屋吧!」
王大坤立馬瞪了他一眼,可還是拉著劉氏往前走,劉氏果然乖乖地跟在他身後。
等兄弟倆進了屋子才發現家裡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堂屋裡只有一張瘸了腳的桌子,用塊破磚頭墊著,配著兩張破板凳。桌上頭有幾個缺了口子的土碗,連個水壺都沒有。以前的水曲柳的八仙桌,雕花的條桌,花卉瓷瓶,大紅木椅子都不見了蹤影。
王有貴有些尷尬地撓撓頭:「那啥,家裡也沒熱水。爹這就燒去。」
王大海忙攔住了他:「爹,這個天喝點涼水就行。爹,咱們家怎麼……怎麼變成這副光景了?」
王有貴嘆了口氣,埋下了頭:「你舅公被砍頭後,你表哥又被抓了,你舅婆和幾個表叔打到了家裡,這不就把能用的都給搶去了。」
聽了這話,王大海頓時說不出話了。這事說來說去,要不是自個奶生了那心思,自己幾個也瘋魔了,不然就不會有接下來的各種事了。
「哦,對了,爹,咱們回來這麼一小會兒,怎麼沒看到奶的身影?奶,奶……」
王大海往旁邊的屋子喊了兩聲。
聽到這話,才四十歲不到的漢子捂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當初家裡值錢的東西都被搶走了,王有貴也沒錢打點獄卒去看兄弟倆,刁婆子去了的消息自然沒有帶進牢里。
「哎,你奶也是可憐,關進大牢沒幾天就……就去了。你奶死的慘啊,說是夜裡腳滑摔尿桶里溺死了。」
王大海聽了這話也是紅了眼眶,這刁婆子雖然脾氣壞,又小氣,可對兩個孫子還算不錯的。
王大坤全程黑著臉,半句話都沒說。只有聽到刁婆子死訊時,臉上才閃過一絲掙扎。他抬頭看向這空空蕩蕩的院子,又摸著破破爛爛的桌子,再看看賴在身邊傻笑著的劉氏,心裡是止不住的火氣和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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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自小就會隱忍偽裝,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於是皺著眉頭說道:「爹,一切都會過去的。以後我和大海會好好幹活,把咱們家撐起來。」
王有貴激動地點點頭:「好好好,我大坤懂事了。」
這時傳來一陣「咕咕」聲,王大海摸摸肚子:「爹,家裡有吃的嗎?我和大哥已經一天多沒飯了。」
從朝廷頒布了大赦後,牢頭為了省事,從昨晚起就沒給吃的。回來的一路上,兄弟倆就在路邊喝了些水。
王有貴忙點頭:「有有有,爹這就給你們去拿吃的。」
很快王有貴就從灶房裡端來一大碗烀好的地瓜。
「大坤,大海快吃。」
兩人在牢里飢一頓,餓一頓什麼沒吃過?這下看到地瓜忙抓起來就往嘴裡塞去,哪怕噎得翻白眼也捨不得吐出來。
不消半刻鐘,一大碗地瓜全被哥倆吃完了。
王有貴忙去給兩人倒了碗水。
「大海,大坤喝點水,順順喉,別噎著了。」
王大海「咕嚕咕嚕」三兩口就把水喝完了,舒服地摸了摸肚子。
「爹,這是我幾個月來吃得最飽,最好的一頓。那牢里都是給些餿飯餿菜,有的都長蟲子了。」
王有貴看著兩個兒子瘦得只剩一層皮,心疼極了!
「大坤,大海,你們去屋裡歇會,爹把那地鋤完,下晌爹去買刀肉,給你們倆補補。」
聽到肉,兩人都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肚子裡的饞蟲又四處遊走了起來。
王大海忙說:「爹,我待會幫你鋤地。」
可王大坤卻眼珠子一轉:「爹,我腿疼的厲害,今天先讓大海幫你,明天我再來幫你。」
王有貴不疑有他,趕緊點頭:「要的,要的,爹現在去屋裡幫你收拾,收拾,你好好歇會。」
等王大坤回到自個屋裡,就看到裡頭空空如也,連床架子都沒了。
王有貴正在給他鋪床。
所謂的床就是疊了些磚頭,架了幾塊木板,上面鋪了一床破舊的蓆子,放了一床打滿補丁的薄毯子。看那歪七扭八的針腳,應該是王有貴自己縫補的。
見王大坤目光沉沉地看來,王有貴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大坤,咱們家現在就這條件了,等日子寬裕了,再……再給你置辦一架床。」
王大坤已經暗暗地咬碎了一口牙,可臉上卻擠出一抹笑意。
「爹,我做了那麼多錯事,你肯讓我進家門,我已經很知足了。沒事的,這裡再怎麼樣也總比牢里好。」
王有貴聽他這麼一說頗為欣慰,心想:經了這事,兩個孩子總算懂事了。這日子總算有盼頭了。要是香香能回來,那就好了!
等王有貴一走,王大海的臉色就變了下來。
他往木板床上一躺,立馬傳來「吱扭」聲,床仿佛都要散架了。身下也「硌」得慌,真比牢里好不到哪裡去!?
他現在心裡煩悶的很,原以為回了家能過上幾天舒心的日子。可是現在家裡要錢沒錢,要地沒地,他這一輩子可不就毀了!?
他的眼睛看向屋頂粗大的檁條,和排成一列的瓦片,眼前突然一亮,嘶,這屋子倒是能賣些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