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李蓮英去而復返,走到龍書案前躬身說道:「主子,人到了,就在殿外候旨。」
載淳點了點頭:「叫他們進來吧。」
隨著李蓮英傳話,門帘掀起,走進六名侍衛。
六名侍衛來到龍書案前,雙膝跪倒,叩首直呼萬歲。
載淳微笑著:「各位愛卿不必多禮,快起來。」
六人起身後,載淳根據記憶,很快就找到了高青:「高青,朕今天有事需要你等幫忙,辛苦了。」
身體健碩,個子高大得高青急忙跪倒:「陛下哪裡話,能為陛下分憂是臣的本分,哪有辛苦之說。」
「起來,不用動不動就跪,起來說話。」
高青起身後問道:「不知陛下要我等做何事?」
載淳道:「其實也簡單,你讓手下的這五個兄弟幫朕去宮外採買些東西,都是市井之物,宮內恐怕沒有。」說著,他從書案上拿起一張事先寫好的紙,遞給李蓮英。
李蓮英接過來,眨眼的時間快速掃了一下紙上寫的內容,轉身遞給了高青。
高青拿過看了一遍,眉頭一皺:「陛下,這……」
載淳一笑:「都是些不起眼兒的東西,你等買來就是。」
高青雖然有點為難,可還是將紙遞給了身後的五個侍衛:「你等速去差辦,不可有差池。」
後面的侍衛接過清單,跪倒磕了個頭,轉身離開了養心殿。
看著侍衛們離開,載淳又對高青道:「你也別閒著,隨朕去一趟太醫院。」
李蓮英一聽說要去太醫院,趕緊上前說到:「主子,您這身體正在恢復,有什麼不爽的,叫太醫過來就是,何苦親自跑一趟。」
載淳點了點頭:「是啊,多虧了你們這些天對朕的照料,才恢復得這麼快。」
李蓮英弓腰拱手:「主子折煞奴婢了,這都是為了大清,為了主子爺。」
載淳道:「朕躺了這許多天,吃的淨是些寡淡的東西,實在是膩了。恰好皇后剛才帶了來很多好吃的,令朕食慾大開,多吃了些,現在感覺肚子裡翻江倒海。」
李蓮英趕緊回身對殿門口的值守太監喊道:「快去宣太醫。」
載淳一擺手:「不用那麼緊張,朕就是想活動活動,順便去御藥房尋點消食的玩意。」
李蓮英道:「主子,那就讓荀太醫帶些來,再給您請一脈,以保萬全啊。」
載淳略微變臉:「小李子,朕想活動下筋骨,難道這也不行嗎?」
李蓮英一怔,急忙回話:「主子息怒,恕奴婢多事,實在是主子身系朝廷,身系天下,實在再容不得半點閃失了。」
載淳點頭:「話是沒錯,朕也知道大家的心意。」
李蓮英道:「主子心懷寬仁,賢明通達。」
「朕要去太醫院原因有三。其一,久臥不起的人,當有條件的情況下,應多活動,以免身體機能下降;其二,朕因進食過多,腹中絞痛,需要些化食的東西。御藥房藥材器具眾多,能快速解決朕的問題。」
「至於這第三嘛,朕之前病得突然,雖然現在已經痊癒,可朕還是有些後怕,所以想去和眾太醫探討一下病因、病情,防患於未然嘛,也讓兩位母后寬心。」
李蓮英一邊聽著,一邊默默記下,等載淳說完,忙應道:「主子說的是,真不愧仁孝之君,兩宮皇太后知道了,定會為主子的孝心感動。」
載淳一笑:「這幾天看著兩位母后、皇后和眾太醫忙前忙後,朕實在是不忍。還有你們,也忙活的夠嗆。」
李蓮英趕緊跪下:「這都是奴婢們應該做的,主子萬不可如此。」
載淳從龍書案後轉出來,來到高青面前:「走吧,隨朕去太醫院。」
兩個人剛要走,李蓮英從後面趕過來:「主子,奴婢也陪您過去吧,多一個人照料總是好的。」
載淳回頭看著李蓮英:「你就留在養心殿,這兒還有事要你做。」
李蓮英一頓:「不知主子吩咐奴婢做何事?」
載淳看看外面的天色:「你安排一下,今日晚膳,朕要與兩位母后同進,就在養心殿吧。」
李蓮英有點疑惑的問:「主子,那需要什麼特殊的準備嗎?」
載淳道:「也不用特意準備什麼,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朕今天精神好了許多,和家人吃頓飯,對大家表示感謝,也讓兩位母后放心。」
李蓮英點頭:「奴婢這就去辦。」
載淳與高青一前一後出了養心殿。
這是他幾天來第一次走出養心殿,走在宮牆包圍的甬道上,載淳心裡不是個滋味。
「我二十八歲博士畢業,跟隨導師來到故宮工作,十二年的時間,基本走遍了這裡的每個角落。眼前的這些建築和景象沒有任何變化,只是身邊的人不再是遊客,而是一個個穿的跟殭屍一樣,活的清朝人。」
走到乾清門前,載淳站了好一會,高青就跟在他身後,也不敢說話,只是手握著腰間佩刀,一動都不動。
載淳回頭看了看他:「高青,有人說這一道門,隔絕了高貴與貧賤,皇權與人命,你覺得如何?」
走在他身後的高青猛的一頓,站在原地看著前方的載淳,不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陛下,臣不知。」
「是不知還是不敢說?」載淳回頭看著高青,眼睛都不轉一下。
高青儘管低著頭,可還是感覺到有一束伶俐的目光盯著他,搞的他瞬間汗就下來了。
「陛,陛下,臣只知道保護陛下,其餘的毫無涉獵,恕臣無知之罪。」
載淳一笑;「無知又不是罪。朕聽說你家在關外。」
高青躬身抱拳:「回陛下,臣是遼東金州廳人,蒙陛下恩典,二十歲入宮聽用。」
載淳點頭:「遼東,說起來,朕也是你的老鄉,都是東北人,離得不遠。」
高青疑惑地問:「東北……人?陛下說的東北,指的是何處?」
載淳一頓:「我去,說順嘴了,這個年月山海關以北還沒統稱東北呢,沒事嚇套什麼近乎。」
他清了清嗓子:「咳咳,朕的意思是我大清龍興之地就在白山黑水間,你出自遼東,自然算是朕的老鄉。」
高青一笑:「陛下說的是,關內雖然地廣人稠,可關外卻也人傑地靈。」
載淳接著說:「高青,家中還有什麼人?」
高青道:「回陛下,家母早亡,家父與小妹在家中勞作,雖有些手藝,但日子過的也算清苦。」
載淳道:「哎,現在國家積弱,百姓的日子不好過啊。回頭朕給奉天府去道摺子,讓他們好生安置你的家人。」
高青聽他這麼說,急忙雙膝跪地,呻吟顫抖著說:「謝陛下隆恩,臣願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載淳回身攙起高青:「不用多禮,什麼死不死的,都得好好活著。你陪朕自幼長大,更何況朕乃一國之君,你的家人就是朕的百姓,朕不管誰管。」
高青顫抖的弓著腰:「陛下,自從聽說您病重,我們兄弟幾個五內俱焚,日夜祈禱陛下龍體無恙。近日見陛下康復,都高興得不得了,哪還敢有其他的奢求,只希望陛下龍體康健,大清昌隆萬年。」
載淳苦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呵呵,哪來的萬年,能過完這一世,對得起天下百姓,就算朕不是個昏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