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看著載淳的表情,突然眼中泛起了些淚花,怯生生的說:「陛下跟從前不大一樣。」
載淳有點疑惑:「哦?哪裡不一樣?」
皇后說:「從前陛下不喜臣妾弄這些,或是敷衍了事,或是厲呵申斥,更有甚者……,卻從不曾像這樣。」
載淳心裡這個罵:「同治你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貨,守著這麼個老婆,你還飄上了,難怪你出去耍還把自己耍死了,你真是該。」
他牽過皇后還有點冰涼的手:「皇后可曾聽說,民間有說法,人得一次病,就會多一份心眼,長大一些。可能是因為這大病了一場,朕比從前更成熟了吧。」
皇后愣了愣:「民間還有這說法?還真是新鮮。」
載淳輕撫著手中的玉指:「那皇后喜歡現在的朕呢?還是從前的呢?」
皇后看著他的表情,再聽見這略有挑逗的話,臉更紅了。想抽回手卻抽不動,只能把頭埋進衣服里,小聲嘟囔著:「陛下,快鬆開。」
載淳看著面前的皇后,臉都快羞得滴出血了,美的哈哈大笑,嚇得旁邊的李蓮英一個激靈。
「哈哈哈,皇后還沒回答朕,怎麼好放你走。」
皇后說也說不過,拗還拗不過,只能把頭埋得更深,輕聲說:「現在的。」
哎呀媽呀,這個美啊,啥叫含苞欲放,啥叫欲拒還迎,所有表達既羞怯又想要的詞,這一刻都發揮的淋漓盡致。
載淳笑了好半天,握著皇后的手,有點深情地說:「從今天起,朕的皇后會有一個美麗的人生,朕的話,就是旨意,你得接旨。」
皇后聽完他的話,慢慢抬起頭,臉上滿是淚的點著頭:「臣妾遵旨。」
載淳伸手輕輕擦去皇后臉上的淚,滿臉笑意的說:「別哭,朕說到做到,不會再像從前那般紈絝,朕要做個好皇帝。」
皇后點頭更用力了:「陛下一直是個好皇帝,是臣妾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惹陛下生氣。」
載淳照皇后微紅的小臉上掐了一下:「好了,不說了,陪朕吃點,你拿來了這麼多好吃的,朕怎麼吃得下。」
隨後,他又轉頭看向李蓮英:「小李子,這不用你伺候了,朕和皇后待一會兒。現在時辰也不早了,你去安排人準備母后的午膳,別誤了事。」
李蓮英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他,彎腰退步:「回主子,既然皇后在此,奴婢就不多事了,奴婢這就給老佛爺報平安,就說主子可以下床了。」
載淳微笑的沖他點了點頭,招手示意他快去快回。
可隨著李蓮英退出養心殿,載淳的表情從柔和變成了冷厲,森然的目光緊緊盯著他遠去的方向。
皇后看到載淳的面色變化,不由得心裡一揪,不知道該不該說些什麼,只是微微皺著眉。
自打大婚以來,幾年間都未曾見過載淳這般,她心中的皇帝,就是一個不更事的風流天子,從不諳這御人之事,更不用說眼前的這般表現。
載淳回過神,看著身邊的皇后。
看到她臉上滿是擔憂的神色,眯眼一笑:「皇后怎麼了,朕臉上長花兒了不成。」
皇后牽過載淳的手,眼裡滿是焦急和不確定:「陛下,臣妾剛才看到您的面色不太好,是不是身體又不舒服了?」
載淳一笑:「沒有不舒服,朕很好。」
皇后把他的手攥得更緊些:「陛下要是有什麼心事,可以和臣妾講,雖然臣妾沒什麼本事,可給陛下寬心,臣妾還做得到。」
說著,她不自覺地瞥了一眼李蓮英離去的方向。
載淳看出皇后面色的擔心和言語中的憂慮,反握著她的手:「放心吧,朕一切都好,皇后安心照顧好自己,照顧好我們的孩子就行了,剩下的,朕來。」
聽著載淳說的話,感受著手中傳來的溫度,皇后面色漸漸平和:「那臣妾也就安心了。」
兩個人又坐著說了些後宮的閒事,桌上的湯水點心也吃了大半。
載淳伸了個懶腰:「躺了這麼多天,朕終於吃了頓飽的,舒坦。」
皇后慢慢起身:「陛下是不是乏了?」
載淳點了點頭,扭動著脖子:「確實有點。這人啊,吃飽喝足就犯困。」
皇后一笑,邊朝寢殿走邊說:「臣妾給陛下鋪床,陛下小憩一會兒吧。」
載淳跟著進了寢殿,攔住準備為他收拾床鋪的皇后:「這些天你辛苦了,這點兒事朕自己來。」
說著,他直接側躺在床上,看著眼前的皇后。
皇后也沒糾結,對他行了一禮:「那皇上稍歇,臣妾先告退了,等日頭西轉,臣妾再過來瞧您。」
載淳點頭:「去吧。」
載淳一個人躺在床上,心裡琢磨著:「這個李蓮英準是慈禧安排過來的,慈安沒這個心眼。」
「看李蓮英的歲數也就不到三十,卻在慈禧身邊已久,深得她的信任,能把他安排到我身邊看著我,不知道按的是哪個心。」
由於那個死鬼走得太快,好多要問的都沒來得及。
根據我之前翻閱的大量史料和死鬼的記憶,大多數都是說他死於天花不治,可我卻怎麼都感覺不對勁。
天花就是一種病毒性傳染病,致死率雖然高,可那是在正常的環境下。
這是紫禁城,全國看守最嚴密也不過如此,別說攜帶病毒了,就算飛進一隻蚊子,都得扒開眼睛看看是單眼皮還是雙眼皮。
但凡事也有例外,那個死鬼是個天生不老實的主兒,有事沒事就愛偷跑出宮,哪兒新鮮,哪兒好奇,哪兒玩的開就往哪兒去。相比於紫禁城這種禁地,煙花柳巷和市井街道感染這種病毒的風險確實高,但是卻有一個迴避不了的問題。
康熙皇帝得過天花,卻因為治療得當而平安無事,載淳貴為同治皇帝,如果真染上了天花,皇宮之中不可能沒有醫治的方法。就算皇子、妃嬪,哪怕是太監宮女,相隔百多年,即便治療手段沒進步,用治康熙的法子也沒啥問題吧。
就這麼讓一屆皇帝就這麼死了,說不通吧。
可偏偏死的就是他。
記得醒來那天,看慈禧的狀態,沒有一點因為起死回生而高興,反而有些怨氣和失落。再加上讓這個她的貼身近臣李蓮英寸步不離的盯了我好幾天,這裡面絕對有事。
琢磨來琢磨去,載淳越想心裡越清晰。
他翻身坐起,手搓著頭上的鞭子,對著殿外說:「有人嗎?過來一個。」
話音剛落,見李蓮英挪著小碎步進來,躬身站立:「主子,可有什麼吩咐?」
看見李蓮英,嚇了載淳一跳:「你回來的挺快啊,聖母皇太后那裡都安排妥了?」
李蓮英微微一欠身:「回主子,老佛爺擔心主子,把奴婢申斥了一頓,打發奴婢回來伺候主子,奴婢不敢多留。」
載淳翻了個白眼:「看的是真夠緊的啊。」
「好吧,你替朕多謝聖母皇太后掛懷。」
李蓮英回:「嗻。」
載淳想了想:「你把高青給朕叫過來。」
李蓮英問道:「主子,是叫他一人前來還是把當值的侍衛都叫來?」
載淳一皺眉:「叫那麼多人過來幹嘛。」
隨即他話鋒一轉:「不過確實,你這奴才想的倒是細緻,是朕忽略了。」
「那就讓高青帶五個人,過半個時辰到養心殿外等著朕,朕有事交代。」說完,他翻身上床,蓋被睡覺。
李蓮英離開養心殿去找人,載淳慢慢睜開雙眼:「要想摸清這裡的問題,需要查一下才知道。現在這個紫禁城裡,勉強可信的只有那個可憐的皇后,其他人沒一個靠譜的。」
「在記憶里,高青、夏紅、蔡壽、田海這四個御前侍衛,自幼就伴其左右,一直跟在身邊,可靠程度應該比其他人都高,暫時可以用,但不能信。」
「想要弄清楚這裡的事,得找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