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淳盯著這個胖傢伙,嘴裡的牙都咬碎了:「載澄,你個王八蛋,全天下所有壞蛋來個排序,你排第二沒人敢排第一。你等著我的,早晚把你剁吧了餵狗。」
年幼的同治,通過和各位老師學得了滿腹的學問,也勵精圖治做一個好皇帝,振興大清。
可由於慈禧的權欲太盛,導致即便還政於天子,他也是個提線木偶,處處掣肘。
再加上這個載澄的出現,徹底讓他放飛自我,驕奢淫逸,放蕩不羈。
一個打壓,一個放縱,使同治開始肆意妄為,十九歲的年紀就一命嗚呼。
「哎,我有點理解你離開的時候,說自己相當個好皇帝了,不是你沒能力,是條件不允許啊。」
載淳瞟了載澄一眼,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那就全指望你了。」隨即還奉上一個賤賤的笑。
載澄心領神會,也是賤賤的一笑,沒說話。
慈禧道:「好了,小李子,去準備晚膳。」
李蓮英應承了一聲,轉身離開。
屋內的一眾人聊了會兒家常,主要是慈禧和奕訢說些國事。出生在帝王之家,即便閒暇,心裡和嘴裡也都是天下,家事也是國事嘛。
載淳一邊聽著,一邊心裡想著:「是真沒拿我當回事啊,你們嘮的挺開心,有說有笑的,完全當我不存在。」
慈安太后看見載淳挺尷尬的垂手站立,急忙招呼我到她身邊:「淳兒,現在身體可還有不適?」
載淳一笑:「蒙母后關心,現在基本沒什麼大礙了,只是之前臥床太久,現在體力還有點跟不上。」
慈安拉著載淳的手:「回頭哀家讓小廚房多做些你愛吃的送來,身體恢復得快些。至於太醫院的藥啊,畢竟是藥,不如吃東西穩當。」在說到太醫院時,慈安的神色微微變得凝重了些。
看到一閃而過的表情變化,載淳隱約察覺到了什麼。不過他也沒深究,只是默默記下,靜觀其變。
慈禧這時插話道:「姐姐,你也是太寵著他了,哀家覺得,經過這一番罹難,皇帝也應該多加收斂,勤勉國事,也讓哀家和你六叔輕鬆些。」
載淳施禮道:「兒臣謹遵皇額娘教誨,定當恪盡職守,勤勉國事,不再嬌縱昏聵。也希望皇額娘多加在意,不再勞心勞神,安養天年。」
聽他這麼一說,慈禧本該欣慰的臉上,突然面色一沉,雙目微眯的盯著他。
「皇帝,哀家真能安養天年自然是好,可國家運轉何其繁雜。皇帝大病初癒,龍體不健,加之對國事也所知甚少,哀家焉能袖手不管。」
載淳說的最後四個字很明顯刺激到她這個聖母皇太后了,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表情冷的嚇人。
載淳一陣苦笑:「完了,一句話杵到親媽的小心肝了。」
「皇額娘所言極是,載淳銘記在心,只是……」
慈禧一挑眉:「哦?皇帝還有異議?」
載淳道:「兒臣並無異議,只是兒臣對這天子之術,君王之道了解不多,即便是平常之事也很難親歷親為,所以這勤勉國事,還得請母后和六叔多加提點。」
慈禧一笑:「皇帝好學用力是好事,但也不要操之過急,待身體無恙,哀家與你六叔自然會多加引導。」
奕訢附和道:「是啊陛下,你這個六叔沒什麼本事,但做你的堅強後盾還是綽綽有餘,你放心,萬事有你六叔在。」
載淳深施一禮:「侄兒全仗六叔扶持。」
載淳心裡明白,這兩個人一唱一和,擺明了就是既要顯示自己多麼的為國分憂,心懷天下,又強烈表示權力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放,你想要做個獨當一面的君主,還得看看我們同不同意。
這就是木偶的悲哀,這就是荒淫無道的理由,這就是同治皇帝到死也未能實現的心中抱負。
「山得一鍬一鍬的挖,路得一步一步地走,我必要刨了你的根,走死你的路。」
又過了一會兒,李蓮英回報:「老佛爺,晚膳已經備得,是否傳膳?」
慈禧點了點頭,站起身:「傳膳吧。」
一眾人紛紛站起,來到養心殿中的長條桌案前,載淳坐上位,兩宮太后分坐兩旁。
眾人坐定,隨著李蓮英一聲「傳膳」,宮女太監們有序的端著各式的鍋碗瓢盆走進殿中。
該說不說,皇家聚餐是真奢靡,六個人吃飯,硬是上了好幾十道菜。
山中走獸雲中雁,陸地牛羊海底鮮,猴頭燕窩鯊魚翅,熊掌乾貝鹿尾尖。
看著眼前這些精緻到極限的菜餚,載淳不光咂舌,更是心驚膽戰:「我去,這桌飯菜換到前世,夠一百個人翻來覆去槍斃我幾十個來回了。」
在座的除了皇后,其他人一點都沒客氣,在提了一杯之後,自顧自地吃開了。
載淳一邊吃著一邊想:「剛才慈安說要小廚房做東西給我吃,為什麼不是御膳房?是她發現了什麼,還是想暗示我什麼?」
「如果御膳房有什麼問題,要是想做點什麼,確實容易的很。可是這太明顯了,既然我已經沒事了,再出點什麼么蛾子,誰也兜不住。」
「而且還特意提了太醫院,莫不是那裡還有什麼花活兒?」
「可要是沒什麼事,又為何說的這麼明白?又是為什麼慈禧的反應有點怪呢?」
「究竟是要告訴我些什麼呢?」
載淳琢磨不明白,手中的筷子也是停在半空。
「淳兒,怎麼了?不合口味嗎?」慈安關心的問道。
載淳一頓,急忙回答:「啊,不是,母后放心,菜很好吃,只是有些日子沒有吃這麼好吃的東西了,一時有點無從下嘴。」
慈安笑道:「淳兒別急,這是正常的,你大病初癒,自然有些不適應,慢慢來,不急。」
慈禧卻冷冷地說:「姐姐你什麼都好,就是太過寵溺,慈母多敗兒啊。」
慈安也不生氣,態度平和的說:「妹妹言重了,淳兒本性不壞,怎地也不會做些荒唐事。」
慈禧冷哼一聲:「哼,荒唐,皇帝做的荒唐事可還少?」
慈安笑道:「妹妹你啊,就是對他太嚴厲了。」
奕訢看話頭不對,趕緊道:「太后所言都極是,只是依臣弟看來,既不能過於嚴苛,也不可太過放任。陛下尚幼,只要多加教導,循序漸進,不失為我大清的明正之君啊。」
慈安點頭道:「王爺所言甚是,自當如此。」
慈禧雖然沒說什麼,可表情還是冷冰冰的。
載淳心裡嘀咕:「一個嚴厲,一個慈愛,一個和事佬。我被夾在中間,既哪個都不敢得罪,又里外不是人。」
他放下筷子,拱手道:「多謝各位長輩的提點,朕獲益良多。」
全桌人好像完全沒聽見載淳說話,只是自顧自的吃著喝著,只有皇后不時地瞟著他,眼裡有點濕潤。
酒足飯飽之後已經入夜,簡短的寒暄過後,眾人紛紛離開,慈安拉著載淳又囑咐了些事,在皇后的陪伴下離開。
而慈禧則沒多說什麼,只是甩下了四個字「好自為之。」
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養心殿,載淳手裡擺弄著毛筆,心裡開始為這幾天的事進行復盤。
「從表面看來,慈禧對我這個載淳還是從前那般嚴厲,無時無刻不想敲打幾句。只是在這份嚴厲之中,隱約能感覺到有那麼一絲的怨恨,雖然我還是他的親兒子,這一絲絲的怨恨不應該有。可能是我先入為主,過于敏感。」
「慈安倒是很正常,過去的慈愛一點都沒少,反應也全對,甚至因為我的『死而復生』,這份慈愛還變本加厲了。儘管不是裝出來的,但也能明白,我是她在這宮中的唯一依仗,只有抓住我,才能有立足之地。」
「至於奕訢嘛,就是個老狐狸,都不得罪,風嚮往哪偏,就往哪邊倒。表面站慈禧,抬慈安,實際兩不相幫,自己打算自己的小九九。」
「皇后就更不用說了,我死她死,我活她活,算是同一陣營,但暫時還不能全信。」
載淳正在分析著目前的局勢,一個尖銳的聲音突然說:「主子,時候不早了,您該歇息了。」
載淳一個激靈,轉頭看過去:「你咋還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