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宣猶豫再三,最終同意楚霽雪的請求。
楚霽雪在兩個仵作的監督之下,對采瑕進行驗屍,之後便將采瑕帶回到裴府,做了簡單的法事。
裴景歡來看楚霽雪的笑話,冷嘲熱諷地說:「這等殺人犯也好意思做法事,想來了已經下了十八層地獄了。」
楚霽雪不緊不慢地整理貢品,挑眉看向一旁的粗使婆子:「如今裴府已不是裴家的產業,裴氏便是不可白住了,明日便讓裴景歡去茅廁當差吧,若是她不依將她趕出去。」
「楚霽雪,我哥已經回來了,你休要囂張。」裴景歡橫眉冷對。
「回來又如何,也改變不了地契在我手中的事實。」楚霽雪手中的活沒停,並未正視裴景歡,她根本不將她放在眼裡:「那日我能將你趕出閨閣,今日我便能將你掃地出門。」
「你個賤婦,別以為我怕了你。」裴景歡氣憤不已,一抬腳便將供案給踢到:「我讓你耀武揚威,不就得了裴家的地契?我哥現在可是大皇子……」
「歡歡,住嘴。」裴景彥從院外走進來,打斷了裴景歡的話。
「哥,是她欺負我,還說讓我去茅廁當差。」裴景歡噘著嘴跑到裴景彥身側,搖晃著他的胳膊撒嬌:「你快些幫我教訓她。」
裴景彥卻沒理會她,只是走到了采瑕的棺材前,嘆了口氣:「主僕一場,我卻是該來送行的。」
楚霽雪冷漠地掃了裴景彥一眼,他可不會有這麼好心。
「采瑕受不起,你們若是閒得無聊……」
楚霽雪話還沒說完,只聽得鐺的一聲,裴景彥的佩劍直直地將棺材捅破,很快棺材中淌出鮮血。
除了楚霽雪驚愕住,裴景歡也嚇得捂著嘴往後退了一步。
楚霽雪雙眼倏地猩紅無比,胸口因憤怒起伏很大,她回過神後,衝到裴景彥面前,抬手便狠狠地給了裴景彥一巴掌:「畜生!采瑕已經死了,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對她。」
裴景彥偏過頭去,唇角溢出一絲血跡,他也不動怒,緩緩地轉過頭,勾著薄唇冷笑:「怎麼?做賊心虛?聽聞今日是你幫采瑕驗屍的,我可不放心,若是殺人犯沒死透,我裴府不是要跟著遭殃?」
楚霽雪十指一收,骨節咯吱作響:「裴景彥,你會得到報應的。」
裴景彥微眯起陰冷的眸子:「我的報應就是你,當初我就不該一時心軟,聽了我娘的話留著你這個賤人,若是將你趕出府,我便不會在皇宮丟人現眼,而今我已是驃騎大將軍。」
「是你害得我失去官爵,聲名狼藉。他日我定當讓你生不如死。」
楚霽雪輕蔑地冷笑起來,如痴如狂:「鹿死誰手還未可知,裴景彥,即使我入了地獄下了油鍋,也會拉你做墊背。不,是讓你整個裴家陪葬。」
裴景彥心頭莫名地發寒,卻用面無表情來掩飾那抹慌張:「我們走著瞧。」
他說完帶著裴景歡離開。
楚霽雪頹然地順著棺材滑座在地上,張大夫從側面的廂房出來,對粗使婆子吩咐:「你且出去守著,我與你家夫人有事要說,切記,莫要讓任何人進來。」
粗使婆子應了聲,便去了院門口。
張大夫將楚霽雪扶起來,帶到了側邊的廂房中,低聲道:「霽雪,好在你謹慎,提前將采瑕從棺材中弄出來,去西牆找了具屍體桃代李僵,不然采瑕怕是真要一命嗚呼了。」
「兇手能弄出十幾條命案,自然不是平庸之輩,我那時便想應該是個團伙作案,會親自來確認采瑕已死。只是沒想到來的人是裴景彥,他到底跟這件事有何關係?」
楚霽雪憂心忡忡,如今采瑕在裴府就是在得裴景彥的眼皮子底下,處境十分危險。
「不如將采瑕送到我那裡去吧,比較安全。」張大夫提議。
只怕東窗事發,連累張大夫:「不了,我再想辦法吧。」
晚上楚霽雪正在照料采瑕,李宣差人過來請她去西牆義診。
楚霽雪看了眼采瑕,當下心裡有了主意,便對前來送信的人說:「天色已晚,西牆黑燈瞎火,實在是不好給人看病,我那醫館又太小,也容不得幾人。」
「不如將需要義診的流民帶到裴府來,裴府前院挺大,又有下人掌燈,十分合適。」
「這般做會不會過於叨擾楚大夫了。」送信之人笑著說道。
「不打緊,若是李統領過意不去,可以給我一些添燈的錢如何?」
楚霽雪命下人去院子裡點燈,置放桌椅。
沒一會,李宣親自帶著六個流民到了院裡。
楚霽雪也不拖沓,立馬給人看病。
這六人之中有四人是中了毒,與采瑕和那些死者無異。
楚霽雪皺起眉頭:「李統領,你們可否找到他們中毒的源頭?」
李宣苦惱地說:「他們說毒源是水井,於是我命人將水井徹底清理了,如今水源並無異常。但他們還是像中邪了似的,一兩個時辰就病倒一個。楚大夫,這到底是什麼毒?」
「患者身上出現紫斑瘀斑,伴隨抽搐痙攣,嚴重者七孔流血,我方才查看過他們的血液,他們應該是中了出血性蛇毒。如今我只能幫他們延緩毒性發作,爭取治療時間,想要真的解毒,必須搞清楚是何種蛇毒。」
采瑕亦是如此。
留給楚霽雪的時間並不多,她已是心急如焚。
李宣沉聲道:「長安城內毒蛇是極少的,尤其是西牆那邊,水源短缺,別說山野灌木,就野菜也不長几根,不可能有毒蛇盤踞啊。」
楚霽雪正在給病患施針,她手中的動作頓了頓,眸光幽深:「他們不是被毒蛇咬的,而是有人煉製了蛇毒。被煉製的蛇毒不知是劑量的問題,還是其他原因,並沒有毒蛇咬傷的毒性濃烈,所以他們才能活這麼久。」
「原來如此……」李宣沉吟,眉眼垂著,不知道在思量什麼,過了會,他朝著楚霽雪抱拳:「本官還有公務在身,解毒之事就拜託楚大夫了。」
楚霽雪看著李宣匆匆離開的背影,他定然是知道些什麼的,未想采瑕和她這次會牽扯到官場上的事,這多半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