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霽雪聞言,怔忡半晌,裴景彥仰仗大皇子後,卻是越來越膽大包天了,若是被人查處,十幾條人命的官司,整個裴家都要搭上。
「你且好生歇著,如果真是裴景彥作惡,他會遭到報應的。」
采瑕擦了擦眼淚:「小姐,我不想你有事。」
楚霽雪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放心,我沒事。投毒案已經過去了。」
采瑕點點頭,楚霽雪照料她睡下,出了房門。
門外,子瑩正候著,見楚霽雪憂心忡忡的模樣,關切地問:「主人,是不是采瑕的病情又發作了?看你沒精打采的樣子。」
楚霽雪被子瑩這麼一問話,心裡莫名地發虛,子瑩是流民中的一員,而她知道投毒案的真兇卻無法說出口,為那些枉死的人申冤。
她走到臥房門口,見子瑩還跟著,便命子瑩關上門窗,還讓子瑩坐在外屋的塌上。
子瑩不解地問:「這是怎麼了?把我留下來秉燭夜談,我今日跑了一天的腿,有些累了,可不能陪主人聊太久。」
楚霽雪沒答話,自顧在子瑩對面坐下:「采瑕說是總軍府的人投毒的。」
到底她是心裡過不去。
子瑩訝異片刻,又恢復了神色:「主人打算怎麼辦?若是將采瑕推出去作證,采瑕很可能死於非命,即使是你出面,想要翻案的可能性很小。」
這便是楚霽雪顧慮的。
雖說跟子瑩相處的時日不多,但也算是生死之交。
楚霽雪並沒有打算隱瞞她什麼:「照理說裴景彥本來已經被革職查辦,但因為大皇子的緣故,不僅恢復來了官爵還升職為從三品總軍。」
「以我對裴景彥的了解,他斷然是沒有膽量做這些事的,除非是受人指使,而這個人你應該也猜到是誰了。」
「你是說幕後之人是大皇子?可是他為什麼要殺流民呢?」子瑩一臉不可思議。
「朝堂之上的事兒我自然是不清楚的。」楚霽雪深感無奈。
「主人之所以告訴我這些是為了心安?」子瑩若有所思。
楚霽雪頷首,也不掩飾:「我一個人無法抉擇,若是與旁人說,我不敢。與你說我最是放心,如今你知道了,兩個腦子總比一個腦子好用,你大可幫我出出主意,我該如何是好。」
子瑩卻起身,對楚霽雪欠身施禮:「主人仁厚,不過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僕人,又怎想得出什麼辦法來?我看這件事已經結案,便就這般過去吧,否則我們終究只是朝堂爭鬥的犧牲品。」
「可……」楚霽雪心中有愧,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明明知道真相,卻為了一己之私而無法公之於眾。
未想子瑩看得比她開,反倒安慰了楚霽雪幾句,之後便說要回去休息。
楚霽雪送子瑩到門口,躺在床上如何也睡不著覺。
而此時,裴府之中,一道黑影從府中離去,直奔太子府。
蕭元琅對子瑩送來的消息並不感到意外:「這件事我已經猜到了,若不是總軍府所為,他們又怎會將人帶到癘人坊?想要將中毒之人全數焚盡,怕是因為我讓金吾衛去查了此事,他們不想事態嚴重,才會出此下策。」
「主子,那為什麼總軍府要用這種方法殺死流民呢?即使說皇上將處理流民的事情交給大皇子,大皇子想殺人一了百了也不合理呀。流民入京並未引起動亂,只要稍加安撫,不是什麼難事,沒必要大開殺戒吧。」
「如此行事對主事的大皇子而言並沒有什麼好處。」
蕭元琅不是沒想過這些事:「此事我會去查明。」
子瑩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主子,你可得緊著些,如今卑職那位女主人焦灼不已,她之所以將此事告訴卑職,是因為覺得愧對中河郡的流民。」
「你去了裴府沒幾天,卻是膽子大了不少,敢與我說笑。」蕭元琅淡淡地掃了子瑩一眼。
子瑩發窘,立馬單膝跪地認錯:「是卑職失言,還請主子見諒。」
「起來吧。」蕭元琅又道:「裴夫人這般做是明智之舉,若將采瑕送到京兆府,無非是死路一條,翻不了案,白白丟了性命。不如等時機成熟再翻舊帳也不遲。」
子瑩聞言,確信主子已經將此事記在了心上,便準備離開。
沒走幾步,卻聽得蕭元琅問:「裴家的事兒,她可是讓你去打聽了?」
子瑩回過身,稟報導:「側面向主人打聽過,但主人不願細說。倒是裴景彥的母親找過一次主人,卑職從中聽出裴景彥好像要借著流民之事,將主人殺死。」
「反正那老婦人所說種種都是可恥之言,想來一家子霸道無比,真是可笑可憎。」
這些不過是表象,楚霽雪所作所為多半另有隱情。
「她可安好?」
子瑩心裡偷笑表面卻面無表情:「主人厲害著呢,那婦人不是主人的對手。」
「你再去楚府探一探,看是否與楚府有關。」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子瑩,子瑩想起楚府馬上就要舉行家族祭祀的大事。
「這月十五,楚家會舉行家族祭祀,卑職可以去查看。」
蕭元琅低喃:「這月十五,家族祭祀?」
他想了想便揮退了子瑩:「你先回去吧。」
子瑩得令,便告退了。
轉眼便是十五,采瑕的精神狀態好了不少,楚霽雪令她在家好生歇著,便帶著子瑩和護院阿苑去了楚家。
楚家鑼鼓喧天,大門口還放起了炮仗,一進大院,堆滿祭品。
子瑩見楚霽雪自己進了府,沒個迎接的人,當下就嘟嘟囔囔:「原以為禮部尚書便是最是知書達理之人,未想這般禮節都不懂,主人是楚府嫡女,不說讓人相迎,少說也得來個管家伺候不是?居然如此薄涼。」
見子瑩為自己打抱不平,楚霽雪笑起來:「我這個嫡女從前是個籌碼,而今是個刺頭,等會可能還會有不愉快,你可莫要為我出頭,我父親是個執拗且認死理之人,我怕他會為難你。至於我的安危,阿苑會護著我。」
楚霽雪看向護院阿苑,阿苑頷首表示知道該如何行事。
沒一會,三人到了楚家祠堂。
裡面老老少少擁擠著跪在地上,但楚霽雪到的時候,眾人好似後腦勺長了眼睛,紛紛抬起頭,看向楚霽雪。
只聽得楚家二姨娘秦氏尖著嗓子道:「哎喲,我道是誰呢,原來是總軍夫人到了,怎麼沒見著總軍大人啊,不會是總軍大人為了陪二房,不願同你回娘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