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圍牆之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談著天,看著燈會,楚霽雪十分自在。
燈會之後,蕭元琅將楚霽雪送回府中,看到上面的牌匾換了名字,他黑眸微微眯起,像是在思考什麼。
楚霽雪問道:「太子殿下,怎麼了?」
她順著蕭元琅的視線望過去,發現蕭元琅在看著獨善閣三個字,她解釋道:「這宅子是我的,所以改了名字,讓太子殿下見笑了。」
「為何叫獨善閣?」蕭元琅笑問。
「而今世道,女子卑微,好像若不仰仗男人,便是無用之物。民婦不想做這般女子,獨善而獨立,不去聽他人閒話,做自己想做之事。」
楚霽雪醉意差不多都散了,又覺得自己多話,羞赧地說:「民婦失言了。」
「沒有,我反倒覺得說得很好,天下女子多的是有才之人,只可惜被各方束縛,是天下之失。」
蕭元琅伸手指了指楚府的牌匾:「這牌匾太過於低調,路過的人不會注意到,明日我差人送一塊來,必須得是扎眼的。」
「還是免了,太子殿下送的皆是無價之寶,若是被人偷了去,我還得費心費力去尋回來。」楚霽雪忙拒絕。
蕭元琅彎了彎唇:「你真是有趣,竟然還擔心這種事,你且放心,若是被人偷了,我再給你一塊便是,你不必去尋。」
楚霽雪還想說什麼,只見子瑩和阿苑晃晃悠悠地走回來。
她其實一開始就不擔心兩人的安危,裴景彥派來的官兵都追她去了。
「參見太子殿下。」阿苑一見到蕭元琅,單膝跪地參拜。
子瑩也跟著福身施禮,並未與蕭元琅有任何眼神交匯。
蕭元琅讓兩人起來後,便說道:「今日我先回去了。」
「恭送太子殿下。」
送走蕭元琅後,楚霽雪回到房間,發現自己的衣裳上還殘存著血漬,若是說她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她趕緊將衣服脫下來,將上面的血漬洗乾淨。
幾日後,楚霽雪正在醫館後院整理草藥,便見李大夫行色匆匆地走進來,她隨口問道:「有急症?」
李大夫邊拿藥邊回道:「是啊,有個孩子得了天花,挺嚴重的。」
楚霽雪疑惑:「為何不將病人送到癘人坊去?若是在醫館醫治感染了其他人該如何是好?」
李大夫憂心地說:「老夫也害怕呀,可救人如救火,這病耽誤不得。你也別提癘人坊了,裴總軍在癘人坊的那段日子,把那兒弄得混亂不堪,不少官兵還被感染了。」
「所以朝廷又將他放回來了?昨日我還在燈會上見著了他。」楚霽雪沒停手中的活兒,漫不經心地問道。
「老夫聽人說,是皇上要去圍場打獵,需要裴總軍負責圍場安全,一道聖旨下來,裴總軍就出來了,好像這提議還是你父親上奏的。」
李大夫說完,拿著藥又急匆匆地走了。
楚霽雪手中的動作頓住,父親還真是不死心的,他難道不知道這般做會得罪蕭元琅?
不過她可不會讓裴景彥得逞,他怕是心心念念想在這次圍場中立功,然後加官進爵,保不齊,上次皇上會繼續上次對他的封賞。
楚霽雪想了想,便到了醫館大堂找到子瑩,她找李大夫借了兩身衣裳,給自己和子瑩都易容之後,兩人如同坊間的半大少年,去了李宣府邸附近的茶館,聽說李宣經常會到這兒來喝茶。
「主人,現在開始了嗎?」
「嗯。」
楚霽雪剛應聲,子瑩就開始表演,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與楚霽雪說:「楚哥兒,總軍府的官差竟然強搶民女去充官妓,真是一幫混蛋。」
楚霽雪觀察著四周,果真旁邊喝茶的人豎著耳朵聽。
她假意拍了子瑩的腦門一下:「你可別亂說,小心被那些官差聽了去,會砍腦袋的。」
子瑩不服氣:「我不是亂說,我是親眼看到的,燈會那天我便看到他們干那勾當。」
楚霽雪也將耳朵豎起來,旁邊還真有人議論起來了。
「那兩小子說總軍府強搶民女充官妓,真有這種事?」
「誰知道呢,官爺那麼多,要真都是罪臣的家屬,那怕還真不夠,說不定是真的呢!」
……
楚霽雪見目的已達成,將子瑩從凳子上拉起來,還有人在朝她們的方向看。
「我們還是換個地說吧,走走走。」
楚霽雪對子瑩又拖又拽。
兩人一出茶館,子瑩就哈哈大笑:「主人,你確定李統領會去調查這事兒?」
楚霽雪篤定:「會的,裴景彥獨吞功勞,害得李統領仍是個五品金吾衛統領,他早就看裴景彥不順眼,何況還有上次癘人坊的事情,想來最想將裴景彥繩之以法的人就是李統領了。」
子瑩止住笑意:「如果裴景彥除了對你動手,沒有對其他人動手,那就不能把他怎麼樣了。」
「這樣最好,沒人受傷害。不過按照裴景彥那種人的品性,當了總軍定然會做出作奸犯科的事情來,李統領即使沒有查到官妓的問題所在,也會查到別的。」
「主人,你這招借力打力要是被李統領知道了,肯定會到府上找你算帳。」子瑩偷笑。
楚霽雪抿了抿唇:「我們就算是扯平了,我上次的牢獄之災跟他多少有點關係。」
子瑩砸吧砸吧嘴:「你還真是一點虧都不吃啊。」
兩人一路有說有笑,到了個沒人的地方,換下身上的男裝,回到了醫館。
果真,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第二天,總軍府官差強搶民女的事情就傳開了。
醫館跑堂還到楚霽雪面前說閒話:「楚大夫,你那夫君又攤上事兒了,我聽說他強搶民女去充官妓呢。是真的還是假的?」
楚霽雪正在熬藥,漫不經心地說:「我哪裡知道,我又沒在軍營當差。」
跑堂又神秘兮兮地走近楚霽雪,小聲道:「我看八成是真的,無風不起浪。楚大夫,你說這事兒不會連累你吧?」
楚霽雪滿不在意:「不知道,你若是不忙,就跟子瑩一起去幫李大夫隔離房間,已經有好幾個孩子得了天花,房間馬上又不夠用了。」
跑堂聞言,蔫蔫地離開了。
楚霽雪只要看到裴景彥倒霉,心情就會變得不錯。
不過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太久,吃過午飯,醫館得天花的病人越來越多,楚霽雪忙了好幾個時辰才得空回家。
但剛走出醫館,就看到停著一頂官轎,從裡面走出來一個中年男子:「你是楚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