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采瑕怏怏的表情算是撥開雲霧,鼻間哼了聲:「最好還給她們一些顏色瞧瞧。」
楚霽雪只道采瑕心性也變了,這便是好的。
人還是需要有刺的。
晚些時候,楚霽雪回家取了地契,這個需得明日給錢莊作抵押,用來結算醫館的成本支出。
她這動作正巧被端茶進來的子瑩撞見。
子瑩笑盈盈地說:「怎的將地契帶在身上,是怕被人偷了不成?」
楚霽雪白她一眼:「那也是防著你,就數你心眼子最多。」
子瑩知道她是玩笑話。
楚霽雪將地契收好之後,說道:「我往後重心都會放在醫館中,這家裡也需要人當家,采瑕只會算糊塗帳,家裡便由你操持了。」
子瑩愣了愣,她堂堂左位使而今淪落為端茶送水的婢女也就算了,竟還要幫著做帳房先生。
楚霽雪以為她是受寵若驚,打趣道:「你可不許亂花錢,不過若是自己或是下人們想吃什麼了,可以自己做主。」
子瑩眼角抽動兩下,讓那骨子機靈勁兒的長相瞬間傻氣幾分。
楚霽雪忍俊不禁:「你個呆子姑娘,傻愣著幹什麼?一個月也就是打點二十來兩的活計,就難住你了?」
子瑩心裡暗暗嘆口氣,嘴上卻笑呵呵地說:「這不是頭一次管錢,有些緊張嘛。畢竟是公家的東西,若是丟了,賣了我也不值二十兩銀子。」
楚霽雪當場拿了二十兩銀子給子瑩:「你眼尖著呢,定然是丟不了的。而且你在我心中,可是比二十兩銀子值錢的多。」
「不然為什麼是你管著銀子,不是銀子管著你。」
子瑩一聽,心頭莫名地動了動。
這種話,她平生還是頭一次聽。
她眼睛帶著笑,嘴卻撅著:「銀子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且看看銀子能管著誰?」
楚霽雪不苟同,意味深長地說:「錢都能使鬼推磨,管的人多了去了。」
她打濕帕子洗了把臉,之後還是止不住地咳嗽。
子瑩聽到楚霽雪咳嗽,忙問她是怎麼了?
楚霽雪在醫館便已經讓李大夫看過了,想來是晚上吹了寒風,受了些風寒。
她與子瑩解釋了一下,便被子瑩催著上床休息。
楚霽雪昨晚一夜沒合眼,一沾床就睡了個昏天暗地。
早上起來,咳嗽倒是不咳了,只是渾身酸軟無力。
采瑕心驚膽戰道:「小姐,你不會是被感染了天花吧?」
「不是,我小時候得過,應該不會被傳染,何況大人一般不會感染天花。」
楚霽雪說的肯定,采瑕還是不放心,強拉著她去醫館,讓李大夫瞧了瞧,確定只是風寒,才鬆了口氣。
「我就說沒事兒,收拾下,我們去荷花堂看看。」
楚霽雪挑了身綠色的襦裙,白色披帛,又特意綰起頭髮,荷花堂有些男子是風塵客,她綰髮便是成了親的暗示,可免去一些麻煩。
到了荷花堂,讓小廝通報後,晚娘便親自來迎接了。
「霽雪,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沒休息好,怎麼臉色那麼蒼白?」晚娘細細地看著她。
「偶感風寒,所以有點顏色不佳。」
楚霽雪說笑道,「不過我就是精心打扮了,見著你也會黯然失色。」
晚娘確實生得標緻,柳眉鳳眼,瓊鼻櫻唇,肌膚賽雪,身段更是婀娜。
一顰一笑皆像是畫中的仙子,想來奔月的嫦娥也不過如此了。
晚娘的蔥蔥玉指在楚霽雪的肩頭戳了一下:「幾天不見,你怎學了那些臭男人的習氣,我可最煩聽這種恭維話了。這種話也就蒽嬤嬤喜歡聽,被於先生哄得開了花。」
蒽嬤嬤是荷花堂的堂主,與宮裡的於太醫相好,是公開的秘密。
楚霽雪抿唇偷笑。
突然卻聽得身後有人喚著晚娘,回頭一看,竟是林沁然,看起來來者不善。
林沁然看到楚霽雪也是怔忡片刻,臉色更加不好看,順手就將手頭的胭脂盒子朝晚娘砸了過來。
「你拿著東西給本小姐塗臉,是想讓本小姐毀容麼?」
好在阿苑眼疾手快,穩穩地將盒子接住。
見狀,楚霽雪冷了臉色,卻沒貿然開口,畢竟晚娘才是荷花堂的主子。
晚娘好聲好氣地問:「林小姐作何發這麼大的火,可是我這胭脂出了什麼問題?」
林沁然沒好氣地說:「本小姐擦了你賣的胭脂臉上長了痘,你敢說你賣的不是假貨?」
晚娘平常除了在荷花堂賣藝,自己還開了一家胭脂店。
因為她長得好,所以是店裡的活招牌,胭脂水粉賣得相當不錯。
這會兒被刻意找茬。
晚娘也不動怒,只是和氣地笑笑:「聽聞林小姐是太醫院於御醫的關門弟子,醫術了得,可是確認了是民女的胭脂有問題?」
「如果真有問題,民女定然是要向林小姐賠禮道歉的,相反,如果……」
林沁然不等她說完,就冷笑一聲打斷道:「本小姐這張臉,你賠得起嗎?」
楚霽雪一眼便看出林沁然不過是上火,長了痘而已。
她不動聲色地拉了拉采瑕的衣袖,小聲吩咐:「你打發個小廝去把於太醫請來,就說林小姐病了,需要醫治。」
她本是可以站出來的,但她和林沁然有過節,若是為晚娘說話,這林大小姐怕是更難打發了。
晚娘也開罪不起國公府的嫡女,就是知道林沁然是特意來找麻煩,也只是撿好話說。
「民女自是賠不起的,不妨林小姐說說,民女該如何,才能彌補林小姐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