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護衛打斷了他的話,一臉傲慢,「我家公子可是身負功名之人,平時與他交往的皆是朝廷重臣和學界泰斗,你能有幸得見我家公子一面,已是莫大的榮幸!」
「還敢在這裡胡言亂語?識相的就馬上離開,不然不要怪我不客氣!」護衛的語氣中充滿了威脅。
然而,就在這時,一陣驚呼聲打破了緊張的氣氛。「救命啊!有人暈倒了!」大家循聲望去,只見剛剛還在為那對母子打傘的老人,此刻已支撐不住,連同那位昏倒的婦人一同倒在地上。
婦人緊緊抱著孩子,即使失去意識,雙手也未曾鬆開。
周圍的人們紛紛上前幫忙,試圖從婦人懷中接過孩子,但她的雙手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著,緊緊扣住孩子不放。
這一幕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心酸與無奈。
皇帝見狀,怒火中燒,他大聲喝道:「還不快讓他們進去避雨!」
但護衛卻只是冷笑一聲,滿臉不屑:「哼,這種小把戲我見多了,不就是想找藉口混進亭子裡來。要是大家都這麼幹,這亭子還不得被擠爆?」
「他們可是文曲星下凡,怎能讓這些滿身塵土的百姓玷污了這片淨土?」護衛的話語中充滿了對百姓的輕蔑與不屑。
「我最後說一次,馬上滾開!」護衛的態度更加蠻橫無理。
王岩等人目睹了這一切,心中充滿了悲憤與無奈。
雨水無情地打在他們的臉上,濕透的衣衫在風中搖曳,他們的心情卻比這天氣更加沉重。
他們明白,這一切的根源在於嚴興到良宵坊後的所作所為——他必然是先與讀書人和豪商勾結,利用他們的權勢和地位來欺壓百姓。
面對這樣的現實,王岩等人只能默默地承受,心中卻充滿了對未來的憂慮與不安。
這些人啊,平時裝得跟文質彬彬的君子似的,可骨子裡哪個不是地方上的霸主,就連他們身邊的家丁護衛,也一個個趾高氣揚的,好像高人一等似的。
要知道,窮人想讀書,那可是難上加難。
這些人呢,既有地位又有錢,嚴興治理坊市,少了他們還真不行。
別說嚴興了,就連官府要想治理好一方,也得跟當地的讀書人和豪門大戶搞好關係。
說到底,他們是社會的上層,手裡握著大把的資源。而那些普通百姓呢,在某些官員眼裡,恐怕就跟紙上的數字沒兩樣,冷冰冰的,沒什麼人情味。
可話說回來,要是不跟這些地頭蛇打交道,事兒還真難辦。
他們在家門口那是呼風喚雨,你要是和他們對著幹,那就是自找苦吃,費力不討好。
要是對這些讀書人和豪門大戶不屑一顧?嘿,他們有的是辦法讓你名聲掃地,到時候別說做官了,恐怕連門都出不了。
再說政令吧,到了下面執行起來,那可就難說了。
有的就是隨便應付應付人,根本不當回事兒。
王岩思考了一陣,心裡也明白幾分這其中的道理。
但眼前這一幕,跟朝廷上聽到的那些歌功頌德根本就是兩碼事嘛!
嚴大人啊嚴大人,這就是所謂的愛民如子、教化有方?這些受過「教化」的讀書人,明明是在壓榨百姓、禍害蒼生,哪裡有一點仁愛之心?真是讓人心寒!
皇帝的臉色冷到了極點,心裡跟結了冰似的。
忽然間,他又想起了裕親王,不知他那裡的情況如何,是不是也如這裡一般烏煙瘴氣……
錢西可沒這麼多心思細想,他早就按捺不住火爆脾氣了,袖子一挽,就要衝上去干一架。
徐方使勁拽住他,焦急地說:「你衝過去就是挨揍,那傢伙力氣大得嚇人,您這瘦弱的身子骨哪受得了啊,怕是要被他打散架了!」
「別急,陛下很快就會有指示的,到時候裡面那些個傢伙,誰都跑不掉!」他安撫道。
就在這時,亭子裡隱約傳來了讀書人的嬉笑聲和吟詩作對的聲音。
「陳兄,你這首詩真是絕了,對仗工整,意境深遠,看來近來學問又精進不少啊,咦?下面這首,怎麼有點...不太正經呢?」
「哈哈,那還能是誰,丘力丘兄的手筆唄。你看這詞,明顯是青樓里的靈感啊。」
「嘖嘖,寫得倒是挺露骨,但是,這下面一排亂七八糟的是什麼鬼?」
「哦,丘兄說了,結尾加點這個,讓人回味無窮嘛!」
「哈哈,原來是這樣!」
儘管風雨交加,雷聲轟鳴,但那些輕浮的調笑聲還是隱約傳到了皇帝的耳朵里,讓他感到一陣眩暈。
待他稍微緩過神來,便默默離開了亭子,留下一臉錯愕的侍衛和三位閣老。
他們心裡直犯嘀咕:按陛下以往的脾氣,這些人早該命喪黃泉了,怎麼今天卻這麼反常?
「把那個女人和孩子帶上馬車來...上車!」皇帝突然下令。
眾人不敢怠慢,連忙照做,又默默鑽回了馬車。
馬車內,皇帝低頭沉思了許久,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但他仿佛並未察覺。
片刻後,他抬起頭,神色如常:「徐方,你即刻回宮,調動所有廠衛和內衛,將此坊嚴密封鎖,誰也不許放走,如果有任何疏漏,唯你是問!」
徐方聞言,心中不禁一緊。陛下這是要動真格了!
嚴興,你的末日到了...
徐方輕聲細語地問道:「陛下,您打算直接回宮嗎?」
「不,朕決定前往洛玉坊,王爺那裡的情況讓朕放心不下,著實憂慮,你先回去吧,記得再派些人手過來,你自己則在宮中好好養傷。」
徐方應了一聲,帶上一名侍衛,便轉身離開了馬車。
他知道,坊市之間雖設有廠衛聯繫點,但內衛的具體部署還得回宮親自安排。
回想起剛剛的一幕幕,徐方心裡不禁有些後怕。
嚴興的事情已經讓陛下龍顏大怒,王爺那裡可不能再出什麼問題了。
馬車緩緩調整方向,朝著洛玉坊駛去。
車廂內,王岩三人氣氛凝重,本來以為這只是一次簡單的出行,既能體察民情,又能見證嚴興的治理成效,誰曾想卻遭遇了如此不快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