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說,除非將他送回碧翠軒,否則他便餓死在瓊華苑。」
沈知蘊沒等他直接動筷,「行,你去告訴大公子,既然他和柳小姐的情誼如此深厚,那理應同甘共苦。」
「大公子什麼時候吃飯,便什麼時候給碧翠軒送餐。」
如今沈知蘊有掌管整個侯府的權利,各處的僕從都聽她差遣,讓廚房撤掉碧翠軒的晚膳不過一句吩咐的事。
飯桌上,沈知蘊讓丫鬟們給蕭宇宸布菜,笑著對他說:「宸哥兒喜歡吃什麼,下次母親讓廚房給你做。」
「吃肉肉,多多的肉肉。」蕭宇宸拿著小勺子扒飯,只挑白花花的肥肉往嘴裡塞,吃的滿嘴流油。
丫鬟們給他夾的青菜全都被扔在旁邊,半口都沒有動過。
沈知蘊蹙了蹙眉,試著給他夾幾片清炒蘆筍,「宸哥兒,只吃肉肉會長不高,咱們還是要吃點青菜。」
「不要,菜菜難吃,嘔!」小傢伙的頭搖的像撥浪鼓,看到青菜時難受的五官都皺在一起。
沈知蘊覺得有些反常,通常來說即便小孩子不愛吃青菜,也不至於表現出如此強烈的抗拒。
正想著,院外突然傳來陣急促的腳步聲,果不其然是蕭宇澤。
他聽到丫鬟傳話後終於坐不住,立刻喘著粗氣跑過來質問,「你就只會拿蘇蘇姨威脅我是吧!」
想到蘇蘇姨沒飯吃餓著肚子,再看見這壞女人夾起烤乳鴿送入口中滿臉享受的模樣,蕭宇澤恨的眼眶裡都是紅血絲。
「招數不重要,有用就行。」沈知蘊淡淡瞥了他一眼,「再說,難道不是大公子讓柳姑娘沒飯吃的?」
蕭宇澤頓時啞口無言,賭氣似的坐下來,幾口便將面前碗裡的米飯吃完,菜是半筷都沒動。
吃完後還將碗筷重重摔在桌上,「行了吧!你快去給蘇蘇姨送飯,若是餓著她,我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當然。」沈知蘊皮笑肉不笑,「黃鸝,讓廚房給碧翠軒送二斤米飯去,其餘的菜一概不用。」
蕭宇澤氣的拍案而起,「你!!」
「怎麼,我看大公子這麼喜歡吃米飯,想來是平日柳姑娘教的,我這可是投其所好。」
沈知蘊說完後便起身去旁邊和丫鬟吩咐事情,「明日做菜時,將蔬菜切的細細的加在肉菜里。」
小孩子不吃蔬菜可不行,她得幫宸哥兒將這壞習慣改掉。
正說著,餘光里便看見蕭宇澤,滿臉憋屈地開始乖乖吃菜,丫鬟給他夾什麼他便吃什麼。
沈知蘊忍不住勾了勾唇,乳臭未乾的臭小子想和她斗,還是太嫩了點。
次日,是該回門的時候。
沈知蘊一早便被雲雀喊起來梳妝,她迫不及待將手裡的錦盒往沈知蘊面前推,「少夫人,你快看!」
「這是侯夫人那邊送來的,說是讓你穿上回門,就得讓夫人知道你在侯府有多受重視。」
雲雀盼著這天好久,她家小姐終於可以揚眉吐氣,讓夫人知道小姐在侯府如此受重視,肯定會後悔以前的偏心。
沈知蘊卻並不以為然,重活一世的她早已不再對親情執著,專心看著錦盒裡的禮服。
用手觸摸便知道這面料非同尋常,饒是沈知蘊接觸過不少好東西,此時也未免有些驚訝。
「竟然是銀蠶緞。」這種綢緞的產量極稀少,向來只供給皇宮的貴人們用。
羅氏用的銀蠶緞定然是宮內賞賜,這說明她也沒有多少,卻能全部用來給她做衣裳。
所配的頭面更是做工精緻,用數顆完美的冰種翡翠鑲嵌而成,看起來華貴典雅不落入俗套。
雲雀服侍沈知蘊換好禮服,眼底滿是驚艷,「少夫人,這也太好看了吧!真是比宮裡的娘娘都不差。」
只見沈知蘊一身正紅色廣袖長衫,眉如遠黛,唇若點朱,杏目明淨,端莊富貴氣派非常。
讓人覺得只有如此才配做侯府的當家主母。
將要回沈家的禮物收拾好搬上馬車後,沈知蘊這邊便準備的差不多,只等夫君陪同便能出發。
奈何派去尋蕭策衍的人還沒回來,雲雀已經跑出去看過幾回,在小院門口焦急地踱步。
「世子怎麼還沒來,前兩日他便沒在瓊華苑過夜,該不會連少夫人您回門也不來陪著吧?」
那也未免太過分。
沈知蘊淡定地坐在桌前喝茶,半點都不帶急躁,還招呼雲雀站到她身後去,「安靜點,你晃的我眼暈。」
「我的小姐哎!」
雲雀急的連稱呼都忘記,「您就不擔心嘛?今日若是你自己回去,肯定會被人看笑話。」
「他會來的。」沈知蘊的語氣異常篤定。
雖說傳聞中蕭策衍是個罔顧規矩禮法的紈絝,可在大婚當天他卻聽得進去自己的勸說。
在她指出孩子受柳蘇蘇挑唆與她作對時,並沒有一味袒護,而是同意將孩子交給她教導。
依著蕭策衍對孩子的重視程度,想來她「為難」蕭宇澤的事情已經傳出去,可到現在他都沒來興師問罪。
這說明蕭策衍是通情達理之人,可真是比許昌銘好上太多。
那個人最是剛愎自用,喜歡陽奉陰違,說的話比誰都好聽,做的時候一看一個不吱聲。
果不其然,沒過多會兒黃鸝便歡天喜地小跑進來報,「少夫人,世子來啦!就在外面等著您。」
「天吶!少夫人您真是料事如神,您怎麼什麼都知道。」雲雀佩服地看著沈知蘊,扶著她出門去。
待走到蕭策衍身邊時,沈知蘊微微福身行禮,面上帶著得體的微笑,既不諂媚又不失親近。
「多謝世子在百忙之中抽出空來陪妾身回門。」
沈知蘊如今將蕭策衍視作自己的合作夥伴,她幫他打理好侯府內宅,蕭策衍則幫她維護在外的體面。
低沉略帶點磁性的嗓音在沈知蘊頭頂響起,「不必謝,走吧。」
沈知蘊等他先上車後才扶著裙擺準備抬腿,今日的禮服繁複華麗,確實有些不方便走動。
她正想喚雲雀過來幫忙,便看見面前有雙大掌伸過來,「抓住。」
「……多謝世子。」沈知蘊扶著蕭策衍的手順利登上馬車,選了個離他最遠的角落坐下來。
車廂內異常安靜,只剩車輪碾過地面的聲音。
沈知蘊攥了攥掌心,仿佛還能感受到那裡殘存的溫度。
她微微抿唇,抬眼悄悄打量著蕭策衍,只見他正閉目養神,如鴉羽的睫毛在他眼瞼處留下陰影。
聽侯府的僕從說,昨晚蕭策衍不僅是沒有來瓊華苑,而是連侯府都沒回,不知是在外面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