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夥計離開後,沈知蘊悄無聲息地接近廂房。
她向來不打毫無準備的仗,在和這些人會面之前,勢必要先將情況打探清楚。
早知道這些人會串通起來對她有所防備,沈知蘊怎麼可能會給他們這種機會。
在馬車距離百香樓還有段距離時,沈知蘊便讓車夫將她放下來,帶著護衛自己過來。
不出意外,裡面的人以為她還沒到,正肆無忌憚的討論著等會兒見面之後如何對付她。
其中喊的最歡的是吳管事,沈知蘊記得他管理著一家酒莊。
之所以對這人有印象,是因為他曾和聚坊齋合作過,為聚坊齋提供酒水。
只是後來他送來的酒水經常以次充好,被沈知蘊發現後便停止和他的合作,還讓他賠了許多錢。
聽著裡面越說越熱鬧,沈知蘊終於抬手敲響廂房門,裡面依舊沒有停止討論。
過來開門的是王掌柜,他還以為過來的是夥計,「侯府的馬車來……」
在看見面前站的人是誰後,他的後半句話卡在嗓子裡,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臉迅速漲成豬肝色。
「老王,趕緊下去接母夜叉,瞧你能嚇成什麼樣。」
沈知蘊身邊的護衛將王掌柜拉開,給沈知蘊讓出進門的路,「不敢勞煩各位去接,我自己能上來。」
包廂里的人終於注意到來的人是誰,都將嘴閉上不再出聲,心裡忐忑方才的話有沒有被聽見。
沈知蘊要的便是這齣其不意的效果,如此在第一局裡她已經贏了,先在氣勢上讓自己處於強者的位置。
特別是此時沈知蘊戴著帷帽,令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這種捉摸不定的感覺更是讓她不怒自威。
終於,為首的鄭莊頭忍不住出聲,「在下見過少夫人,方才我們正討論著如何迎接你,沒想到您如此簡樸。」
「多謝,各位有心了,我初嫁入侯府,以後還有很多需要各位幫助的地方。」沈知蘊緩緩坐下來。
纖纖玉指拿起桌上茶杯,「今日實在不巧,原想著看看諸位送來的帳冊,可惜家中突然有事難以奉陪。」
「聽說吳管事那兒的酒極好,鄭莊主的清水莊有蜜桃即將成熟,等改日我必定過去親自看親自品嘗。」
沈知蘊將茶盞放下後,便起身施施然準備離開,出門之前還特地在王掌柜面前停了停。
直到看著沈知蘊被侯府的馬車接走,他們才敢再出聲說話。
吳管事沒將沈知蘊當回事,「切!還以為是個厲害角兒,誰知道才說兩句話便落荒而逃,看來只是來走個過場。」
「鄭哥,她說會去你的清水莊,那你將那些東西送到我的酒莊裡便是,保准她查破天也沒用。」
鄭莊主卻面色凝重的拖著下頜,「蠢貨,這才是真的有本事,你以為她為何不留下來?」
「恐怕她早已經察覺我們給她設的陷阱,最後那句話便是給我們的警告。」
鄭莊主猛然抬頭,「她這是想給我們來個出其不意,說是要去清水莊,實則是想先從小吳你那邊查。」
「你若是不想落得和老王同樣的下場,便趕緊將手裡那些不能見光的貨挪到我的清水莊放著。」
鄭莊主在他們之中說話很有份量,吳管事下意識點頭,「原來如此,我們竟然差點中她的計。」
「那……那我呢?」王掌柜欲哭無淚,現在好像是只有他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鄭莊主拍拍他的肩,「你自求多福,方才看她對你的態度,顯然是不會放過你的,先把錢吐出來保命再說。」
將廂房裡其他人送走後,王掌柜徹底癱在椅子上面如死灰,他哪裡能一下子拿出那麼多錢填窟窿。
「掌柜的,他們這樣對您委實太過分,難道你就不想做點什麼?」
夥計不知何時走到他身邊,「明明你和他們做的都是同樣的事,憑什麼他們還能安然無恙。」
「對啊!」王掌柜瞬間坐起來,「既然他們不仁,那便休要怪我不義……」
此時,沈知蘊正坐在侯府馬車內閉目養神。
沒過多會兒,雲雀便帶著她要的消息過來,「少夫人,事情已經辦妥,您的這招挑撥離間真是高明。」
「到時候,定能看著他們狗咬狗。」雲雀說的時候滿臉興奮。
像百香樓這種從前和她存在競爭關係的,沈知蘊怎麼可能沒在裡面安插眼線呢?如今正好現成的拿來用。
看雲雀越說越滔滔不絕的模樣,沈知蘊狀若隨意地問她,「你覺得這酒樓如何?」
「嗯……還算不錯,在京城算排的上號,不過比起少夫人您經營的聚坊齋還是要差許多。」雲雀認真回答。
沈知蘊眯了眯眼,「那等此間事了了,你便來做這百香樓的掌柜如何?我相信你能做的比任何人都好。」
這些年來雲雀跟在她身邊沒少歷練,將百香樓交給她自己才能放心。
「我不想!」雲雀斬釘截鐵地搖頭,「奴婢從前沒離開過少夫人,以後也只想留在您身邊。」
沈知蘊佯裝生氣用手裡的扇子拍她,「眼光短淺,你留在我身邊只是奴婢,在外面便可以做主子。」
「到時候我便可以名聲言順幫你脫奴籍,難道你不想成為良民,日後嫁人生子你的孩子才能擺脫命運。」
要知道奴籍女子不可與良民婚配,只能嫁奴籍男子,生的孩子也會是奴籍。
這條件是雲雀無法拒絕的,她自己可以是奴籍,可卻不想連累自己的孩子。
「可是……可是那樣奴婢會見不到少夫人,我不捨得您。」雲雀越想越難過,控制不住抹起眼淚。
沈知蘊咬了咬後槽牙,是真控制不住想抽她,「什麼話,被你這麼說的,搞得我像要命不久矣似的。」
「別忘記凡事侯府的產業,每半旬都要將帳本送到我跟前盤查的,再說你現在擔心這事還為時過早。」
沈知蘊輕輕嘖了兩聲搖頭道:「愛哭包可沒法勝任掌柜。」
「……我不是,我能行!」雲雀雙手緊握成拳,像瞬間打滿雞血似的。
馬車很快到侯府,沈知蘊揉了揉有些疲乏的太陽穴,正準備回瓊華苑休息,便看見有人在她的院裡爭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