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華苑的丫鬟們都沒想到蕭策衍會來用餐,連忙取來新的碗筷擺好,躬身退到十丈開外。
倒不是她們有多害怕恐懼蕭策衍,而是世子不喜歡用膳時有人在近前侍奉。
沒見就連世子的親隨冷風都和她們站在一起沒過去嘛?
隔著很遠,黃鸝便接受到沈知蘊的眼神暗示,拿來兩枚銀錠遞給冷風。
「這是少夫人給的賞賜,還請小哥以後多關照,大家齊心協力,主子才能越來越好。」
之前沈知蘊在侯府里賞賜僕婢時,蕭策衍身邊的人都沒在場,如今自然該補給人家。
「多謝少夫人。」冷風自然知道黃鸝是什麼意思,並沒有推辭。
今日蕭策衍過來瓊華苑,她們是半點消息都沒有收到,算是打了所有人個措手不及。
拿人家的手軟,冷風對黃鸝點了點頭,「今後世子若再來,我會記得提前派人過來知會。」
此時飯桌前只留下一名穩重的丫鬟照顧小傢伙,饒是如此蕭策衍眉宇間還是透出些許不舒服。
沈知蘊越發驚訝,外面都在傳聞忠勇候府世子是家中獨苗,被老侯爺寵的無法無天。
還以為他吃飯至少得需要幾十個丫鬟輪番上陣服侍,若是如此她還能趁機躲懶歇歇。
沒辦法,如今沈知蘊只能親自上陣,起身拿過公筷夾起清蒸鱖魚,細細將裡面的魚刺挑乾淨。
「世子嘗嘗味道如何?」沈知蘊忍下自己吃的衝動,將嫩白的魚肉夾入蕭策衍的碗裡。
蕭策衍兩口將魚肉吃完,又端起湯喝了兩口咽下去,「還不錯。」
明白,不太喜歡清淡的口味。
沈知蘊再沒給他夾過清蒸白灼之類的菜,轉而多夾些濃油赤醬的給他。
蕭策衍果然更偏愛這類菜,還喜歡用醬汁拌著米飯吃。
可惜進入廚房不知道蕭策衍要來,做的都是沈知蘊偏愛的菜,他吃其他菜時的速度便慢下來。
見沈知蘊還站在旁邊,蕭策衍有些疑惑地抬頭,「你不想吃嘛?」
當然想,沈知蘊的眼神已經好幾次略過清蒸鱖魚,如今正是鱖魚上市的時節,送入侯府的時候都還活蹦亂跳。
這條魚還是沈知蘊親自去廚房挑的,方才挑刺時她便在想,若是能吃到那口肉,她該露出多麼享受的表情。
可惜只能在腦海里幻想,沈知蘊抽了抽嘴角無奈地提醒,「世子,新婦服侍夫君用餐是禮制。」
「坐,怪我沒早和你說,侯府向來不講這些繁文縟節,我母親都是和父親同桌吃飯。」
蕭策衍大概是看出沈知蘊眼底暗藏的崩潰,親自過去為她拉開椅子,以此掩飾心裡的愧疚。
這一幕被站在外面待命的僕婢們盡收眼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還是他們冷漠無情的世子嘛!
看來那什麼少夫人不得寵的話都是謠言,無形中沈知蘊在侯府的地位變得更加穩固。
沈知蘊還不知道這事,她現在只想快點吃到東西,方才在給蕭策衍布菜時,她便感覺有些眩暈。
這是小時候在沈家經常挨餓落下的毛病,三餐若是沒有及時吃的話便會難受,嚴重時還會暈倒。
倒不是身體的原因,畢竟賺到錢之後,沈知蘊第一件事便是將自己的身體調理好。
林神醫曾經告訴她,那是她小時候經常被餓,已經刻在骨子裡的反應。
等喝完碗裡的湯,胃裡不再空著,沈知蘊不舒服的感覺才被壓下去。
她正要伸手夾面前的菜,碗裡卻多了塊魚腹,還是被剔去魚刺的。
「看你喜歡吃魚,多吃些。」蕭策衍見沈知蘊只夾面前的菜,還將清蒸鱖魚換到她方便夾的地方。
沈知蘊意外地抬頭,還是第一次有人注意到她的喜好,心尖仿佛被羽毛拂過,有瞬間的酥麻。
蕭宇澤眼看心愛的菜被換走,委屈巴巴地控訴,「父親,那也是我喜歡吃的,我也要吃。」
父親怎麼會變成這樣,從前有好吃的可都是緊著他來,果然愛會消失是嘛?
「咳咳!你多吃蔬菜。」蕭策衍補償似的隨便夾兩筷子菜塞到蕭宇澤碗裡,正是他最討厭的蘆筍。
蕭宇澤,「……」
明白,愛不會消失只會轉移。
沈知蘊被這父子倆逗的抿唇一笑,隱約覺得有些奇怪,臭小子竟然沒有繼承他父親的口味?
不等她深想,蕭策衍輕咳兩聲轉移話題,「教授澤哥兒的新先生很好,多謝你費心。」
他明白若是沒有沈知蘊,忠勇候府不可能請到孫淮清這樣的大儒。
「世子不必客氣。」沈知蘊淺笑著回應,沒有人不希望自己付出的苦心被肯定,她自然也不例外。
這時,冷風從外面走進來,將蕭策衍請到旁邊,和他說了些什麼。
沈知蘊明白這不是她能聽的,從始至終都沒有出聲。
如今他們算是合作夥伴,她主內蕭策衍主外,責任劃分明確,彼此互不干涉。
蕭策衍沒有對她在內宅教育孩子的事提出意見,她自然也不會多打聽蕭策衍在外做什麼。
本以為此事和她無關,沒想到蕭策衍回來後開口問她,「你今日出門去見幾位管事和莊主了?」
沈知蘊見他臉色有些不好,腦海里自動聯想到上一世許昌銘也是如此質問她,擔心她在外拋頭露面丟許家的臉。
果然是男人都不能免俗,如此想著,沈知蘊的語氣不由自主變得疏離起來。
「是,不過出入都有丫鬟在旁陪同,世子您不必擔心其他。」
誰知蕭策衍的回答完全出乎意料,「那怎麼行,幾個丫鬟不頂事,下次多帶些護衛在身邊。」
「冷一冷二,日後世子夫人出行,你們務必保護好她的安危。」
兩名黑衣人出現在沈知蘊面前單膝跪地領命,「是,主子。」
蕭策衍交代完後,便領著冷風離開瓊華苑,只留沈知蘊在原地久久沒回過神。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蕭宇澤才鬆了口氣,繃緊的身體癱在椅子上放鬆,看起來有些萎靡。
「好累啊……」和父親相處是真心累。
沈知蘊示意他坐要有坐相,「累便回去午休,一個時辰後白鷺會喊醒你,今後都是如此。」
孫淮清可不是那不負責任的孫有名,蕭宇澤從前懶散慣了,現在突然緊繃起來難免會有些不習慣。
將孩子們都安頓好之後,沈知蘊也有些困意,準備回屋歇息片刻。
雲雀扶著沈知蘊,老遠便看見堂屋前有人影在晃悠,頓時警惕起來喊道:「幹什麼的?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