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大伯看向圍觀著他們的村民們,滄桑憨厚的臉上浮起一絲笑容。
「各位鄉親,我是天水村的余家老大,你們肯定有人認識我。」余大伯才剛起頭,又撇過腦袋看向余良,見余良點頭,才篤定了一些,繼續說道:「這兩車東西大家都看到了吧。」
「這袋袋裡面,全是穀子。是從張扒皮那搶過來的。」
「有一部分,肯定是你們自己種的。」
「這麼多年,我知道你們都是在強忍著張扒皮,肥沃田地的地契都在他那,就算偷偷開個荒,把地養肥了,到頭來還是被他搶去。」
「一年到頭,費勁巴拉的,剩了什麼?啊?剩了什麼啊?哪怕是像今年這樣的大旱,他還是要把救命糧食收走。而且你們村子現在的慘狀,也是他的狗腿子乾的。」
「真是畜生,畜生啊!」
一開始是余良交給他的話術,但還沒熟記這些內容,有些磕磕絆絆,到後來還忘詞了,只得臨場發揮,說一些自己想說的,說著說著自己也完全帶入進去,不知不覺夾雜了本身的情感,越說越氣憤,越說越激動,還擠出了淚花。
但這樣的效果卻比照本宣科的背誦好上數倍,超過了余良的預期。
「現在張扒皮已經被打死了,雖然不知道他強征豪奪囤積的這些糧食能不能讓大家渡過這場大旱......」
「余老大,你...你的意思是,這些糧食和水,都是給我們的?」余大伯說了這麼多,臨水村的人群中才終於有人站出來回應,只不過開口的第一句是為了好處就是了。
「是的!」余良站到余大伯的身前,把精神狀態提滿,高喝道:「這些糧食本就是張扒皮從各位手中收刮來的,現在只是還給各位。」
「接下來,我們還會去打倒其他地主,下一步就是石園村的李鴻寶。」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資格,但我還是想要勸一勸大家。」
「聯和起來吧!你們連家都沒有了,還有什麼可在乎的呢?難道還等著這些爬在我們身上吸血的吸血蟲死灰復燃?吸乾你們這一輩,再吸乾你們的子孫後輩?」
「該怎麼選擇,你們一定要好好想想啊!」
說到這裡,余良走到糧車前,解開一個麻袋,裡面乾燥的穀子流向地上。
「這些糧食呢。我大伯也說了,是從張扒皮那搶來的,至於要不要,你們自己選擇。」
這些糧食,本就是余良用來打開這群懦弱村民們最後一道心門的東西,只要他們來領了,就意味著他們可能會承受張扒皮利益集團後續的報復。
就看他們敢不敢了!
「一個時辰後,不管糧食有沒有發完,我們都會前往石園村。」
拿起水囊,灌一口水,余良退到陰涼處,低聲給周圍的同伴交代了一句:「注意周圍,預防有人去石園村通風報信。」隨即坐在地上默默的等待臨水村村民們接下來的動作。
村民還在交流著,各種表情層出不窮,有驚恐的,害怕的,有明顯是在慫恿別人的。但目光無一例外都對糧車非常渴望。
久久拿不定主意,但依舊沒人願意收回目光,干看著,舔舐著乾燥的嘴唇。
「去問問村長吧!」有人建議,但內心其實已有了答案,明顯是在找一個藉口罷了。並把這個藉口寄托在了德高望重的村長身上。
他們張望著找到村長的位置,向村長靠去。
有人帶頭,其餘村民也趕緊效仿,把村長圍得水泄不通。
如此情況,德高望重的村長也不得不做出決定,他內心是很想拒絕的,就算張扒皮死了,也還是怕有人為張扒皮報仇。但他也明白,要是不接受這些糧食的話,他們村子必定不可能熬到明年。
相比於昨夜,他說話斬釘截鐵,不容置疑,此刻村長卻猶猶豫豫了。
「要不,去領吧,畢竟..也是咱們自己種的糧食...」
「既然村長都這樣說了,那咱們就聽村長的。」是想要的回答,立馬就有人離開人群走向糧車。
「大家排好隊,平均分配,人人都有啊!」見一個個都走向了糧車,余良一笑,高聲招呼起來。
不多時,糧食和清水就分得差不多了。
臨水村的村民們做出了選擇,心中再無芥蒂,氛圍一下就融洽很多,兩村之間有過交集的,也終於敞開心扉聊了起來。
余大伯遊走在各個熟人之間,牢牢記住余良交代的任務,話里話外都是勸說的內容。
「家都沒了,還怕個撒呀。」
「你們村和咱村,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這樣,我們這些老傢伙,就搞個武裝隊,先重新修房子,兩村多走動。」
「至於年輕人嘛,比我們老傢伙有用,就讓他們年輕人干年輕人的事。」
類似的話語,在余大伯他們的交流中層出不窮。
舂米烹食,在簡陋的露天環境做了一頓飯,眾人填飽肚子後,余良帶領著浩浩蕩蕩的隊伍朝著石園村趕去。臨水村的村民們,不管是去看熱鬧的,還是真的下定決心跟著余良他們行動的,隊伍又壯大了幾分,不管戰鬥力強不強吧,反正十分唬人。
臨水村,天水村,石園村,三個村子各自相鄰,成『品』字形分布,張扒皮兼併的是臨水村和天水村的大部分土地,在石園村則要少很多,但這並不代表石園村的村民活得要幸福。
在石園村也有著一個地主,李鴻寶。
說到李鴻寶,其實他之所以成為一個地主,和張扒皮也有著很大的關係。
李鴻寶本是一個小小的富農,自從娶了張扒皮的大女兒後,在張扒皮的扶持下,才從富農身份轉變成了稱霸石園村的地主。
成長時間不久,李鴻寶雖比不上張扒皮,但實力也不容小覷。往年風調雨順時,手底有著大量的長工和下人,即便是今年大旱,也還豢養著十幾個家丁。
夕陽將盡,瘦瘦高高,右眼旁長著一顆大痦子的李鴻寶正品著茶,享受著兩個丫鬟搖扇吹來的微風,臉上有些疑惑。
「奇了怪了,今年岳丈不派人來石園村了?」
「難道大旱的原因?不對呀,這大旱,那些賤民們不才更好拿捏嗎?」
「明天還不來的話,得派人去問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