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顏享受著眾人的吹捧,高高地揚起頭,在甘美的心情下,她適才被打的地方都不那麼疼了。記住本站域名
行酒令時,沒答上來的可要喝酒,柳若顏技壓全場,每每淡笑著地替人斟酒。只是,在為男子斟酒時,她便斟得少些,為女子斟酒時,可就沒那麼客氣了。
柳若顏睚眥必報,一點虧都吃不得,她記恨剛才貴女們居然敢出言「趕」她,要知道,她自己主動要走,那是清高孤傲,這些貴女們若是主動想要她走,就是瞧不起她。
柳若顏心底冷笑,欺負她的人,都要十倍、百倍地奉還回來。
她故意給貴女們將酒斟滿,貴女明知是她是在耀武揚威,也什麼話都不敢說。
柳若顏更加得意,只覺人生當要如此,快意恩仇,自在行樂。
這時,文國公的小廝進來,躬身道:「國公爺,貴客到了。」
文國公頜首:「請貴客進來。」
文國公的次子奇道:「父親,今日的賓客不都已經齊了嗎?現在來的是哪位貴客?」
文國公道:「是兩位奇人,具忠肝義膽。」
眾人都覺得奇怪,這時,院外有小廝領著兩個高高瘦瘦、做文人打扮的青年人進來,他們穿的都是最普通的衣服,上面還沾了些血跡,肩膀處的衣服還破了幾條口子。
李晃和張虛秉承禮儀,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才拜下去:「草民李晃、張虛參見太子殿下千歲、拜見國公爺,祝國公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不知為何,柳若顏一見到這兩人,心裡便止不住發慌,就像是上天要警示她什麼一樣。
這種感覺,在柳若顏穿越時也出現過一次。
她心裡驀地驚慌起來,直覺這兩人會對她不利,因此,柳若顏冷著臉,淡淡道:「哪來的不識禮數的人,文國公生辰盛典,你們一身血污,進來也不怕晦氣,還不快……」
「柳姑娘。」文國公語帶威嚴,「這是老夫的貴客,柳姑娘要替老夫趕人嗎?」
柳若顏自從名聲斐然之後,除了剛才在燕昭那兒碰了釘子,還沒人敢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
文國公又怎麼了?寫得出幾首流芳百世的詩詞?
柳若顏陰了臉,見狀竟是一句話也不說,冷臉給所有人看。
她有狂士的清貴名聲,就是她的護身符,誰都不敢指責她沒教養,反而要誇她不流於俗。
柳若顏的做派徹底惹惱了文國公。
文國公沉聲道:「二位義士,你們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有何冤情要訴,今日太子殿下在此,便說來,讓殿下為你主持公道。」
燕昭也發話:「說。」
張虛便忍不住流著淚,眼裡藏著恨:「草民張虛,有一天大的冤情要訴,有人偷竊詩詞牟利,名聲滿天下,苦主死無全屍,連姓名都沒能留下。如今,那人聲名鵲起,可她每一首詩篇,全是盜竊,一首她自己寫的都沒有。」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心跳加速,偷竊詩詞牟利?
要知道,偷竊詩詞不只是偷竊別人的名聲、銀錢,更是在偷盜別人一生的心血,而且每首都是別人的,這都多狠的心?
若是別人本能因那詩詞名滿天下,他給偷去了,別人該如何?
文國公的生辰,府上文人自然多,因此,所有人都面露憤意。
柳若顏身子一僵,她總覺得這兩人是針對自己來的,可是,她抄襲的詩詞都是從現代記下的,這個時空根本就沒有李白、杜甫、白居易。
他們說的一定不是她。
柳若顏緊緊握住手,露出倔強之態。
文國公沉聲發問:「此人是誰?」
張虛聲音氣勢如虹、斬釘截鐵:「便是那所謂的自在客柳若顏!太子殿下、文國公,此女自發跡以來,詩集一本接著一本,裡面首首為精品,敢問諸位大人,你們可曾見過這般驚才絕艷之人?普通人若有幾首詩篇相伴,便能流傳百世,柳若顏卻有幾百篇!」
「那些詩詞有的壯麗、寫著天外仙山、塞外戰場,有的婉約,甚至寫著閨中寂寞,敢問,一個人的文風會差距如此之大?」
柳若顏氣急了,原來是一個因為她優秀就冤枉她抄襲的人。
她還以為她有證據呢。
柳若顏方才的害怕全轉為怒氣,道:「怎麼?本小姐天縱奇才,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說本小姐做不到?何況,仙山又怎麼了、戰場又怎麼了?本小姐想像力豐富,你不自慚形穢,反而在這裡抹黑本小姐?」
她像是真受了天大的委屈,還帶了三分得理不饒人,就像當初非要讓聽琴給她道歉,否則就打她板子那般對文國公道:「國公,素聞你惜才,今日我無緣無故受這樣的抹黑,如果這兩人不得到嚴懲,那我……我此生或許再也提不動筆了。」
之前文國公有多欣賞自在客的才華,現在他就有多噁心柳若顏的做派。
文國公還沒說話,燕昭便冷冷道:「你想怎麼處置?」
他的聲音冰冷華貴,像一道冷風灌進眾人耳里。
柳若顏雖怕燕昭,但到底覺得自己占理,對這兩人的恨意超過一切,道:「抄襲剽竊這等事,如果落在文人頭上,那便一輩子都毀了,我想……我想他們污衊我,便如污衊天下文人,把他們充軍也便罷了。」
柳若顏好狠的心腸。不過,這也符合她的性格,之前那些貴女們,一句話就能被她恨上,更別說李晃張虛二人。
燕昭道:「你說得不錯,被抄襲剽竊的文人,也同樣被毀了一生。這樣,若你抄襲了,你便充軍。若你沒有,他們便充軍,如何?」
柳若顏看著燕昭黑幽幽的雙眸,不知為何心中發顫。
她硬著頭皮想,這個時空哪有那些詩詞,就是這些小人誣陷她。
因此,柳若顏重新挺直腰板:「小女子並未抄襲。而且,這人我認得,上次在茶樓,他被我指正了幾句,因此懷恨在心,想抹黑我。」
張虛道:「當初草民誇讚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這句詩,柳姑娘不分青紅皂白,說草民品味低俗,難成大器。草民當時以為這詩是她寫的,本將她視為畢生楷模,卻得到那樣的評價,草民心中痛楚難當,不願相信能寫出《將進酒》等詩詞的奇才是這樣的胸襟、性子。」
「之後草民心情鬱悶難當,便四處遊山玩水,僥倖在城外山中一個廢棄的草屋底下,發現許多詩集,上面的詩和自在客的詩一模一樣,只是署名不同。」
燕昭道:「將詩集呈上來。」
一本本詩集全由小廝捧著給燕昭翻閱,燕昭看完後,傳給其他人翻看。
這下,所有人的神色都驚疑不定。
上面滿滿當當的,確實是很精妙的詩詞,而且都是自在客的詩集上有的。而這些詩集紙張古樸折損,一看就有了很多年頭。
所有人看柳若顏的表情都充滿了懷疑。
柳若顏心裡也打鼓,難道這個世界真有李白、杜甫、白居易?她有些後悔,那個張虛怎麼那么小氣?
她批評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為了快些融入文人圈子。
他居然就懷恨在心,找出了這種玩意兒。柳若顏心中浮現悔意,若早知張虛是這樣的人,那日她就不譏諷她了。
柳若顏強自鎮定,道:「什麼禍害我的東西?別是胡編亂造,我也要看看。」
燕昭命人拿了其中一本給她。
柳若顏翻開一看,越看越慌,那些詩詞,確實都是後世的名詩篇,而且作者也對得上。
這個世界難道也有其他的穿越者?
柳若顏立刻想到了雲月璽,但是不對啊,如果雲月璽知道這些詩詞,怎麼沒拿出來出名呢?而且雲月璽被自己評價懦弱迂腐,幾乎淪為笑柄,也沒有其他異常的舉動。
張虛?也不像。
到底是誰要害她?
柳若顏在腦海中瘋狂想了每一個人的可疑行為,都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這時,燕昭道:「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他抬眼看著柳若顏,表情有些厭惡,全然一副要處罰她的樣子。
柳若顏立刻害怕起來,這個燕昭太子,她是再也不敢惹了。
柳若顏強詞奪理道:「紙張可以做舊,他們的詩詞要真寫得那麼好,怎麼可能默默無聞,要我說,這就是有人故意照著我的詩集抄的,故意陷害我。」
柳若顏的詩集先發表,她立刻把自己說成是被害人。
文國公臉一沉,要拿出其中一本詩集上的鄭思肖的詩集來質問柳若顏。
柳若顏今夜作的詩,怎麼詩集上立馬就出現了?
他還沒行動,張虛他們卻是早已有備而來。
李晃道:「太子殿下、國公,此女心思惡毒、狡詐,輕易不肯承認,不過我和張兄弟既然確認是她抄襲,我們就還有別的法子能證明,也請諸位做個見證。」
眾人紛紛點頭,實在是這次的事兒太奇怪。
抄襲剽竊?那柳姑娘看起來也是個清秀小姑娘,怎麼會做那種事?
但是,從這些證據上來看,的確如此。抄了別人那麼多詩詞,當真是不給別人留活路。
李晃問柳若顏:「如果你真是奇才自在客,我且問你,你是否什麼詩都會做?」
柳若顏本想得意的說當然。但她又怕有詐,便面無表情道:「但凡是我心中有所感悟,皆能成詩。」
李晃便道:「自在客的詩集中,有許多寫牡丹、梅花的詩句,說明在寫花一道,自在客很有感悟?」
柳若顏鬆了一口氣,寫花的詩詞有很多,要是用這個來考,根本難不倒她。
她冷冷道:「隨你出題。不過,之前茶樓一見,我還只當你是個好的,今日你這般戕害我,你可知,之後天下文人都會以你為恥?」
李晃不理會她的惡言惡語,拿出一張紙,當著眾人的面:「花中寫玫瑰的詩詞最少,自在客向來才思敏捷,如若今日柳姑娘寫玫瑰,寫出了以往的水平,李某便認了充軍。」
柳若顏心中一咯噔,玫瑰的詩確實少。
她得想想……
終於,柳若顏想到一首,她當即想誦念出來,李晃道:「柳姑娘,我的題目寫在紙上,你也該把詩寫在紙上。」
柳若顏瞟了一眼,那紙上的字一大堆,她看著都頭大,得辨認老半天才能辨別出來是什麼字。
而且,她的字並不好。
柳若顏忽然想到了,這兩個小人便是打定她字不好,想以此讓她出醜。
柳若顏冷笑:「你那區區薄紙,也配記錄本小姐的詩?」
她朝燕昭、文國公行了一禮,眼裡小心地藏著冷毒:「我這就獻醜了,請大人們記得,把這誣陷我的小人拉去充軍。」
柳若顏面帶自信和得意,背誦道:「楊柳縈橋綠,玫瑰拂地紅。繡衫金騕褭,花髻玉瓏璁。宿雨香潛潤,春流水暗通。畫樓初夢斷,晴日照湘風。」
這詩一出,眾人也都點頭,看來柳若顏的確是自在客,並未抄襲。
柳若顏洋洋得意:「你們這兩個構陷本小姐的小人,今日便是你們現世報之時。」
她眼珠一轉,期待地看著文國公,想要文國公處罰這兩個小人。
沒想到,張虛和李晃卻齊齊大笑,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不枉我們九死一生,從城外帶回來這些詩集。」
「否則……否則那些豪客知曉他們的才名被一個草包給占據了去,得多覺得可笑。」
柳若顏眉頭越皺越緊,她看向文國公和燕昭,果然,他們兩個都面無表情,很是嚴肅。
燕昭道:「今日的猴戲倒是不錯。」
柳若顏來不及想燕昭的意思,她心裡的慌亂簡直快要溢出來:「你們笑什麼?我作出了玫瑰詩,你們還在笑什麼?!」
她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大,心跳也越來越快。
李晃把紙張呈給文國公和燕昭太子。
李晃道:「柳姑娘,紙上寫的題目根本不是玫瑰,而是紫蘇……只是我們用了些常用的修辭手法,你就認不得那些字了?你有作詩的才華,卻連字都認不得?」
柳若顏眼睛瞪大,不是玫瑰?
那上面的毛筆字辨認起來頭疼極了,她當然不想看。
文國公這時也揚起紙張:「的確是紫蘇,不是玫瑰。」
李晃道:「我們早就注意到,每次有文人拿詩詞給柳姑娘點評時,柳姑娘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會說對方一竅不通,不想髒她的眼。我們回去深想,便有一個大膽的想法,聽說柳姑娘幼時並不愛去家學,漠視夫子,我們便想,柳姑娘或許不大認得字?」
「今日試驗來看,果然如此。」
「連認字都困難,會作詩詞嗎?」
李晃一個接一個的問題拋出來,所有人看柳若顏的目光都不一樣了。
尤其是之前被她奚落過的文人,他們拿著自己的詩去找柳若顏點評,柳若顏認不得字,便說他們的詩會髒了她的眼?
若只是讓他們拿走便罷了,她這樣說,無非是踩著自己增添她的名聲罷了。
一時間,這些文人看柳若顏的眼裡都有鄙視和憤怒。
「字都不認識,還去抄襲別人的詩詞?真不要臉。」
「這些日子她可狂了,原來,那些才華不是她的啊。」
柳若顏依稀聽到這幾句,她心裡難受極了,明明那些詩詞都不是這個時空的人的,她沒有傷害這個時空任何一個人,她們憑什麼罵她?
柳若顏絕對不能認了這個罪。
她渾身發抖,也倔強地站在原地,但是眼裡浸著毒汁,幾乎想當場用眼神殺死李晃和張虛。
柳若顏還在撐:「只是當時我沒有細看你的題目,你憑什麼說我認不得字?」
李晃又寫了一個字,遞給她:「這是什麼字?」
柳若顏一直覺得學毛筆字沒有用,那些繁複的古文也沒用。
現代簡化後的字才是最符合生產力發展的,筆畫少了,能有更多時間去勞作。
所以,柳若顏看不慣繁體字,她也從來不屑於去學。
夫子教她,她還罵夫子是老古板。
雲月璽幫夫子說話,從此就被柳若顏罵懦弱迂腐。
從幼時罵到現在。
現在,柳若顏終於栽在她看不起的繁體字上面,她至少辨認了好一會兒,才認得那是什麼字。
柳若顏說出那個字時,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滿是鄙夷。
認那麼久,說不是文盲誰信呢?
一時之間,有人搖頭,有人嘆氣,這還只是文國公的生辰宴,可想而知,過了今夜,柳若顏將會落到什麼地步。
這時,文國公也拿出剛才那本詩集:「眾位看看吧,今夜柳姑娘現做的寧可枝頭抱香死,不曾吹落北風中,也在別人的詩集上,是非公道,也該有個了斷了。」
眾人這下看見鐵證,不禁不恥柳若顏。
實在太不要臉了,這上面的每一首詩詞,她都抄,也不管文風的差異,當真是為了出名臉都不要了。
燕昭見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淡淡吩咐:「拉下去。」
柳若顏不想被發配充軍,當即抱緊自己的手,這是抗拒的姿態。
在眾人批判時,宴席中忽而出來一位青衫公子。
他跪下道:「柳姑娘或許有錯,但柳姑娘也並非毫無才華……她只是年紀小,還請太子殿下、文國公酌情處理。」
燕昭冷冷地望向他。
韓文山頂著當今太子的壓力,繼續往下說。
他這些日子,已經愛上了這個姑娘,因為她的才華,因為她的見識。
縱然她犯了點小錯,但也有其他優秀的地方。
韓文山跪伏:「這些日子,草民因欽慕柳姑娘的才華,與柳姑娘有些書信往來。上面的詩詞都未發表在外面的詩集上,但格外精妙。」
「比如柳姑娘所寫,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這樣的詩句也清新秀麗,她許是嚮往詩詞,才犯了些錯,請太子殿下、文國公酌情處理。」
這話一出,四座皆驚。
那是情詩啊。
柳若顏尚未出閣,便私底下同別人寫情詩來往?人約黃昏後,這是約會的時間,他們說不得早有了首尾。
韓文山心知要面對這些目光,但他不後悔,否則充軍之最,若顏怎麼受得起?
柳若顏感受到別人鄙視的視線,幾乎想羞慚地鑽進地縫裡,可是,她也不想去充軍。
充軍那麼苦,她會死在那裡的。
雲月璽見韓文山和柳若顏這樣的場景,倒讓她想起記憶中,柳若顏似乎也與七皇子私通,而且聲音鬧得守院子的人聽到,還驚動了雲府。
雲月璽美麗的臉微紅,她是修真界來的,這些事情對她來說,也頗有些開放,讓她想起那些魔修。
雲月璽紅臉時,燕昭修長而冷艷的眸望了她一眼。
她不知燕昭是什麼意思,立即收了笑。
另一邊,關於柳若顏的一切還沒有結束。
她也道:「韓少爺說的不錯,我雖有錯,但並非全然不通文墨……我會作詩的,自在客就是我,我就是自在客。」
「我只是因為那些詩詞都沒人知道,實在太可惜,我想讓所有人都知道那些詩詞,我才把他們出出書。」
李晃忍不住怒道:「你抄襲別人的詩詞,為了還他們一個公道,我們九死一生,從山谷里爬了出來。你的意思是,你抄襲別人,別人還該感激你?」
怎麼會有那麼不要臉的人。
燕昭現在看見柳若顏都煩,尤其是見到雲月璽的笑後,他更不願意讓此事再糾纏下去,道:「拉下去。」
柳若顏又驚恐又委屈,她顧不得別人的眼光了,只想著不充軍。
這裡,這裡除了韓文山,還有沒有其他人幫她說話?
柳若顏期待地望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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