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顏下意識看向雲府中人的方向,她在這個時空以來,一直受雲府的照拂。Google搜索
哪怕之前她點評雲府,對雲月璽沒有好臉色,雲府也不曾短了她吃穿用度。因此,柳若顏雖然因為妒忌、好勝心恨雲月璽,恨雲尚書,但她心裡其實知道,雲府這一家人,不管是懦弱也好,偽善也罷,都會幫她。
柳若顏望向雲月璽,雲月璽淡淡地看著她,沒有一點幫她的意思。那雙之前總是笑盈盈的眸子,冷淡地看著她。
柳若顏幾乎想要質問,你為什麼不幫我?之前那件事涉及你的名譽,你不幫我情有可原,可現在這件事,你幫我求求情又不會有損失。
柳若顏目中如要噴出火來,灼灼地看著雲月璽,雲月璽美目中浮現淡淡的嘲諷。
柳若顏周身如墜冰窟,她從雲月璽的眼神中,看出雲月璽對此事漠不關心的態度,甚至她還有些淡淡的高興。
柳若顏這時才想起,之前她點評雲月璽懦弱迂腐,雲月璽被眾人議論,想必,她一定恨死了她。
她不會再幫自己了,不會再像曾經那樣,在自己生病時來探望自己。柳若顏曾經深恨雲月璽,那樣的恨是熱乎乎的,恨不得把雲月璽踩在腳下的恨,現在她心裡的恨卻是冷冷的恨。
柳若顏心裡冷靜下來,她肆意點評了雲月璽、雲尚書,那麼,雲尚書肯定也不會幫自己了。
柳若顏鼻子一酸,在這個時刻真正嘗到了孤獨,有一種眾叛親離的感覺。
對了,她還有雲時青,雲時青什麼都聽她的,哪怕是雲月璽和她爭,也爭不過她。
柳若顏清秀的眸子楚楚可憐地看著雲時青,既倔強又柔軟。
令她沒想到的是,雲時青慘白著臉,看了韓文山一眼,然後別開頭。
雲時青在這一刻,覺得之前的自己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如果柳若顏僅僅是抄襲剽竊,雲時青都可以為她找理由,說她只是喜歡被關注,本質不壞。可是現在,在柳若顏得勢的時候,大肆侮辱自己的親妹妹、父親,在自己去找她的時候不屑一顧,敷衍自己。
雲時青曾還天真地想著,若顏只是忙。到這一刻,他才知道,她的確忙,忙著和別的人「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去了。
曾經需要他照顧的「妹妹」長大了,有別的歸宿。他們家只是普通的樹木,無法讓這隻鳳凰棲息。
雲時青別開臉,柳若顏咬咬唇,她從現代而來,對男女之事很了解。
雲時青看韓文山的時候,她就明白了。
柳若顏不知道自己心底里浮上來的情緒是什麼,是遺憾?還是後悔?畢竟雲時青也算一個很好的結婚對象,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雲府人員簡單,雲月璽作為小姑子,從來不會主動作妖,雲尚書作為公公,更是心疼她的身世,會善待她。她沒有婆母,不會被立規矩,她如果嫁在雲府,就像是被嬌寵的女兒一般。
柳若顏目中浮現一絲堅定,事情已經做了,她想要的就是轟轟烈烈的人生,雲時青始終還差了點。
他不幫自己也就罷了,今後,她的一切都和他沒關係了。
柳若顏放棄養大自己的雲府,看向那些文人,希望這些文人們能幫自己說話,可是她得勢時,從來都是靠貶低別人來抬高自己,那些被她羞辱過的文人,又怎麼會幫她。
熱情好客,在京中素有賢名的平南侯夫人?被她寫文辱罵過。
宴席上的貴女們?也被她出言嘲諷過。
文國公府?她來參加宴會時,只想著襯托自己的清高孤傲,連生辰禮都沒送,他們更不會幫她說話了,
柳若顏這時才發覺,自己得勢的時候看起來鮮花著錦,但是一條人脈都沒積攢下來。
可是,那些穿越女都是這麼做的,為什麼只有自己淪落到這種地步?
柳若顏滿面慘白,幸好,她還有韓文山。
韓文山對柳若顏痴心一片,堅持替柳若顏求情,可惜,這時候有人翻著自己手裡的詩集:「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他斗膽站出來:「這詩集上也寫了這首詩。」
燕昭冷眸興味一瞥:「嗯?情詩也抄?拿給孤看看。」
那人立刻把詩集遞上,燕昭看了幾眼,讓人遞給韓文山:「韓翰林的兒子,自己看看。」
如果不是不想尊重死者,燕昭甚至想直接將詩集砸到韓文山頭上。
韓翰林是個人才,他以為他的兒子也是人才,能為國效力,現在韓文山這副樣子,燕昭差不多死心了。
韓文山顫著手接過詩集,他心神俱震,既驚訝於情詩也有可能是剽竊的,又怕自己魯莽的行動會影響到自己的父親。
韓文山捧著詩集,詩集上熟悉的字眼刺痛他的心。
不只有「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更有「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韓文山如遭雷擊,幾乎不敢相信柳若顏連情詩也抄。
此刻,在場的所有人也暗暗驚奇,見過抄襲剽竊為名為利的,沒料到柳若顏連情詩都抄。
這得多不要臉才能幹出來這個事兒。
曾經朝柳若顏說親的人家,都在心裡暗暗慶幸,幸虧沒答應,否則這樣的女子進了家門,不知道惹出多大的禍事。
所有人都鄙夷柳若顏,不,已經不只是鄙夷了。
他們的眼裡摻雜了實質性的厭惡,已經不想再和柳若顏站在同一個房間。
柳若顏身子晃了晃,但是,此刻她居然前所未有的平靜。
抄襲被揭穿了……她的風光就要過去了,現在再求饒也沒用,只會平添笑料。
事情塵埃落定後,柳若顏便不想再給人增添談資,她風光時可笑的張狂得意,詭辯時的咄咄逼人,求情時的楚楚可憐,都從她臉上消失。
她在等待著下一個起復的機會,柳若顏倔強地不讓酸澀的眼流淚。
她只是恰好運氣不好,下一次,她會更加仔細小心。
燕昭道:「事情水落石出,依照我朝規矩,在她面上刺黥刑,明年開春發配充軍三年,在此期間,禁止她出城。」
燕昭立刻下達命令,柳若顏心底更諷刺,這個太子殿下,是真的沒有一點喜歡她。
她之前因為幾杯茶,就錯誤認為燕昭喜歡她,簡直錯得離譜,想想也是,這個世界那麼現實,她只靠著特立獨行,就想得到別人的青睞,怎麼會成功?
柳若顏心中閃過一絲暗芒。
她低頭,克制著顫聲:「太子殿下,黥刑是?」
昔年有文人科考作弊,陛下命人施加黥刑,在他臉上寫了一個抄字,再發配充軍。
柳若顏聽到這句話時,心中再想淡定,也實在忍不住了。
那樣,就相當於把她的罪行刻在臉上,別人一見她都會嘲笑她,她再也沒了翻身的可能。
柳若顏顫抖著跪下去:「求太子殿下饒恕民女這一回,其餘什麼刑罰都好,不要是黥刑。」
她長得也算清秀,這樣哀求更是楚楚可憐,別有一番風味。
可惜燕昭絲毫不為所動,道:「拉她下去。」
在柳若顏以為她徹底無望之際,雲時青沉默著站了出來,道:「太子殿下,此女所作所為罄竹難書,但罪不至死,若殿下在她面上刻字,只怕她會輕生,殿下可否網開一面?」、
燕昭道:「法不容情,若她自戕,便問問她的父母親族可願意。」、
柳若顏還沒完成三年充軍,如果自殺,會被認為以死來藐視天威,禍及父族。
雲時青這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雲尚書則也出來,跪下去,見父兄都下跪,雲月璽也只能跟著跪下去。
雲尚書如今對柳若顏,已經徹底沒了好感,他為人正直,最恨品行不端者。
但是,雲尚書、雲時青都是天生的好人,若他們自私一點,前世的柳若顏也不會成功踩著雲府往上爬。
雲尚書如今來求情,不為別的,只為自己的故友,這是他盡的最後一點心。之後柳若顏被罰充軍,那都是她該承受的,雲尚書絕不會替她求情。
現在,雲尚書道:「此女之父乃柳元,曾於治水時喪生,其母也同去。太子殿下,微臣……」
「夠了。」燕昭有些許不耐,說話毫不留情,「若雲尚書少替別人想些,也不會如今只官拜尚書。」
他本來是丞相之才。
話雖如此,燕昭一向體恤為國盡忠者,柳若顏既是柳元之女,這點面子,他樂意給,但絕不會退讓到他的原則外。
燕昭道:「改黥刑於身體,其餘照舊。」
他好好來赴宴,碰上這麼檔子糟心事兒,直接起身:「孤乏了,生辰宴繼續,李張二人揭發有賞,明日自有獎賞到。」
燕昭在一眾侍衛的保護下離開,柳若顏也被帶了下去。
整個生辰宴,基本被柳若顏破壞個乾淨,在尷尬的氣氛中繼續。
雲月璽回了雲府後,聽琴雙眼放光:「小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會這樣?所以一直不著急?」
雲月璽朝她一笑:「久走夜路,總會見鬼。」
她沒正面回答聽琴的問題。
雲月璽來自修真界,修真的漫長歲月中,她看過許多書籍,也收錄了許多書在識海中。柳若顏所在時空的書籍,雲月璽也恰好看過,收在識海里。
她那幾天按兵不動,便是在默這些詩詞以及原作者。再告訴李晃張虛,她之前在山中見過那些詩詞。
雲月璽動用了識海,她身體本就不好,現在更加虛弱:「我有點乏,想先睡覺。你出去吧。」
聽琴挑了燈出去,夜色靜謐。
自在客抄襲的事情,幾乎是一天內就傳遍整個京城。
買過柳若顏詩詞的人全都把那些詩詞給燒了,當初,那些人多敬佩柳若顏的才華,現在就有多噁心她。
那些之前罵柳若顏的市井人倒是快意:「老子就說她之前教唆丫鬟私通,不是個正經人。那些文人還說她是狂士,可不狂嗎?拿別人的當自己的。」
「就是,我們窮是窮,也干不出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則,文人的事情啊……」
之前為柳若顏爭取過名聲的文人們臉通紅,羞慚得家門都不敢出。
同時,因為柳若顏的倒台,那些無腦跟風柳若顏的人便清醒了,雲府的名聲重新好了起來。
「之前,咱們都罵錯了。唉,雲府把柳若顏從小養到大,柳若顏不思感恩,成名後就倒打一耙,也虧得雲府涵養好,才沒和她對質。」
「那是,雲府的家風出了名的好,姓柳的罵雲小姐、雲尚書,她們沒出來反駁一句,就見得到兩方的心胸了。」
「平南侯夫人也冤……」
所有的流言都得到了澄清,柳若顏的名聲,在京城徹底差了起來。甚至在夫子教學生時,也會提到柳若顏的大名,把她作為反面典型。
柳若顏受了黥刑,出獄那天雲府派了人去接她。
哪怕雲尚書叮囑他們別說其他的,但他們眼底對柳若顏的鄙視,誰都看得出來。
他們可沒雲家人那麼好的涵養,這麼個東西寄住在雲府,對雲府名聲都不好。
柳若顏感受到他們的情緒,更覺得難堪。
她不自覺摸向自己的肩膀,那裡刻了一個大大的「抄」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被施加黥刑,他們看著她時,都在想那個字刻在了哪兒。
這種屈辱感,讓柳若顏幾欲尋死。
尤其是在獄中時,別的犯人知道她犯的罪,都用污言穢語來辱罵她,罵她不要臉,罵她那麼想出名,不如用身體。
柳若顏惶惶如喪家之犬。
她回了雲府,第一件事就是找雲時青,雲時青當初幫她說了一句話,會否是對她還有情意?
柳若顏匆匆去見雲時青,雲時青的院門緊閉,只有一個小廝翻著白眼對她說道:「少爺外出遊歷去了,他吩咐小的把這個交給你。」
柳若顏接過信拆開,她從來沒像此刻一樣,一點也不想讀懂上面的字。
雲時青說,他幫他是因為他們曾經一起長大,沒有別的意思。
他還說他已經不愛她了,出門遊歷便是去懺悔之前對親妹的不公,等他回來時,他要成為雲月璽的臂膀。
他是雲月璽的哥哥,之前護錯了人。
一陣天旋地轉間,柳若顏暈倒了。
她做著穿越女主的夢,嚮往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等到她徹底失去了這些東西,她才知道她為了沒得到的,失去了自己的所有。
柳若顏幾乎流幹了淚,三天後,她蒼白著臉從床上起來,眉眼間再沒有曾經的清秀靈動。
她不能去充軍,充軍路途艱苦,她會死在上邊。
現在離明年發配充軍的時間還有大半年,她得想其他法子。有什麼法子能躲過充軍?她想到了嫁人,嫁給高門大戶,最好,再生下兒子。
這樣,他們就會用功績替她求情了。
柳若顏在自己認識的人中,鎖定了慕容煜,定國公長孫,多麼優秀的門第。本來燕昭才是最最完美的人選,可惜,再借柳若顏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再去勾搭燕昭。
慕容煜多好啊,黑暗中,柳若顏笑得瘋狂極了。
他是雲月璽的未婚夫,雲時青不是說他要成為雲月璽的臂膀?那她就先把雲月璽的未婚夫那條臂膀給斷了。
柳若顏眼睛通紅,眼裡沒有了之前的狂妄幼稚,取而代之的,是陰冷的蛇一樣的毒光。
她精心地給自己畫眉描紅,沒有再著之前故作清高的寡淡白衣,而是穿了身玫紅色的裙子,精心打扮,將中等的容貌提升到中上,微微一轉眼珠,便在青澀中帶著魅意。
與此同時,雲尚書找了雲月璽:「因為柳若顏的事情,唉……是為父引狼入室。她如今還有一年才去充軍,為父不可能趕她離開,但為父擔憂她再對你不利,她的品行實在是……」
「如今你已經到了年紀,國公府前幾日還來信問候你,月璽,你要準備嫁人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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