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虛真君正觀摩另一個比武台的比試,此時正在比試的是碧雲峰另一組弟子。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這組弟子分別叫張然和李夢雨,都是清虛真君的愛徒。清虛真君立於比武台下,看著張然和李夢雨被對手打得節節敗退,不由悵然而嘆。
他的碧雲峰究竟怎麼了?這麼多年來,碧雲峰在門內所有比試中,始終處於墊底的位置。雖然掌門不說什麼,但是清虛真君看得出來,掌門對他的教法頗有微詞。
清虛真君嘆息,白黎這時笑著從遠處跑過來:「師尊,師尊……」
清虛真君佯怒:「黎兒,這麼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白黎好不容易站定,笑靨如花:「師尊,他們說靠主殿的那個比武台,有咱們碧雲峰的弟子連勝!」
清虛真君喜出望外:「當真?是誰?」
白黎也是在路上聽到的消息,不過,對方是法修和劍修的組合,又是靠近主殿的比武台,那麼……
「師尊,應當是趙難師兄和溫月師姐。」白黎道,「連勝的是一組法修和劍修的組合,咱們碧雲峰,只有他們一組。」
「好、好。」清虛真君連說了幾個好字,他這麼些年,也想碧雲峰出些人才,這樣,宗門給的修煉資源也會變多。
白黎笑嘻嘻道:「師尊,還沒打完呢,我們現在過去看看?」
「好。」清虛真君攜著白黎以及其餘弟子,一同前往主殿的比武台。
還沒靠近台下,清虛真君就聽到比武台底下的弟子們道:「這比賽……精彩。」
「波瀾詭譎,弔詭難測。」
清虛真君不由帶笑,他修為深厚,目力也極好,一眼望去,就見到台上果然立著趙難和溫月。清虛真君微笑,是他們便好……
等等,他們的臉色為何如此隆重?而且周身靈力不穩,顯然已到了強弩之末。
清虛真君不由為趙難等捏了一口氣,但是沒事,按照乾羅試煉的機制來說,只要他們連勝了,哪怕輸這麼一場,也沒關係。
在清虛真君計算種種時,視線中出現一柄劍,那柄劍如覆滿雪色霜華,劍身冰冷,清虛真君認得,這是雲月璽的劍。
他心裡突然一打鼓,法修、劍修連勝……說的是趙難和溫月,還是雲月璽和王方?
平心而論,清虛真君希望是趙難他們,他不得不承認,手心的厚度不一樣,人心的偏正也不一樣。趙難他們那組兩人都是碧雲峰的,而且,他們是師弟師妹,出身也沒雲月璽好,需要更多機會。
比武台上。
趙難和溫月卯足了勁兒,想要勝過雲月璽,他們全都超常發揮,倒是纏了好些時候。當然,這也和雲月璽、王方二人剛經過幾場惡鬥,精力有所下降有關。
趙難是法修,他一直覺得,自己的天賦極好,現在卻幾乎陷入鋪天蓋地的絕望之中。他的法術,原本可以作為雲月璽前進路上的障礙,但是,全都在沒到雲月璽跟前時,就被消掉。
就連同樣是法修的王方,也因為變幻莫測的風靈根法術,將他的攻擊盡數躲過。
趙難的額角滴下冷汗,溫月作為劍修,起初還能招架,但越到後來,越陷入雲月璽的節奏里。她仍然能擋,但是就連格擋的動作,仿佛也在雲月璽的計劃之內,他們二人就像提線木偶,會被慢慢玩死。
現在對方之所以久攻不下,不過是因為他們還死死支撐,不肯放棄。
實際上,這場戰鬥從一開始,勝負就已經分明,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趙難的靈力快要告罄,雲月璽冷漠的面容映入他眼帘,他忽然生起強烈的不甘心,他怎麼能輸在這裡?
如果是要贏,也許,還有一線可以爭取的機會。
趙難了解雲月璽,他們之前合作過很多次,雲月璽曾經受過傷,她的左腳有缺陷。那點缺陷,雲月璽一直瞞得很好,半點也看不出來,但是趙難知道。
趙難現在就在想,如果他等會兒放棄防禦,專攻雲月璽左腳,給溫月提供時間,這會不會反敗為勝?
趙難有一瞬的猶豫,但下一刻,他又立刻告訴自己,為什麼要堂堂正正光明磊落?
曾經,在和葉師姐的對決中,雲月璽偷襲了他……害得他輸掉比試,現在,他只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罷了!
趙難陡然發難,他匯聚全身的靈力,金丹中泛起暖意,剎那間,周身護體靈氣全部碎裂,靈氣攪成的漩渦朝雲月璽的左腳而去。
雲月璽左腳有暗傷,哪怕她時刻注意,這也是她周身防禦最薄弱的地方。
她低垂了眸,往空中一躍,底下的漩渦緊隨其上,雲月璽一劍過去,那漩渦卻已經分成幾份,欲要吞噬她,更可怕的是,溫月也反應過來,趁此機會朝雲月璽全速刺來一劍。
這一瞬,可謂是險象環生。
雲月璽完全沒理會溫月的劍,她劍上生涼,自天而降,從漩渦中心刺過,趙難全力攻出的一招,就被她從中間刺開。
趙難眼見著長劍離自己越來越近,心中打鼓,卻不斷告訴自己,溫月師姐的劍快到了,雲月璽會輸的。
然而,他眼看著雲月璽根本沒回頭看溫月的長劍,她的劍一往無前——
而溫月師姐的劍,被王方的風刃給牢牢攔住。
「噗嗤」一聲,趙難肩膀一痛,雲月璽的長劍生生沒入他的肩膀,給他穿了過去。
比賽進行至此,勝負已分,其實雲月璽可以停住劍尖,但是,哪怕是台下觀看比試的弟子們,也不覺得她做錯了。那麼危急的時候,沒收住劍很正常。
比試受傷本就是常事。
但只有趙難知道,雲師姐本可以收住劍的。
他肩膀痛,眼中的震驚收不住,雲月璽看了狼狽的趙難一眼,拔出劍那一剎,在他耳邊低聲道:「我的左腳,是救你而傷的。」
趙難聞聽此言,心中如炸起驚天霹靂。
雲師姐看出來了,他剛才衝著她左腳去的。趙難此時有些難堪,不願回想的回憶湧上心頭,雲月璽確實救過他。
那也不算是救?只是,在妖獸撲來時,師姐擋在了他面前。
趙難陷入痛苦之中,宛如自己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那般。雲師姐救他受了傷,他今天就根據這個傷口來害他,他……但他無法忘懷雲月璽之前偷襲他的事情,他認定了,雲月璽害過他,那麼他害她一次又有何妨?
趙難嘴角流血,他擦乾淨血:「雲師姐,我們不是彼此彼此嗎?」
趙難眼中有恨意,他充滿著怨恨地看著雲月璽,卻發現不管自己眼中的恨有多明顯,雲月璽也始終是那副淡淡的表情。
趙難道:「雲師姐,你之前和我同盟時,未用全力吧。」
「你看,那麼多次戰鬥,你都輕而易舉解決,怎麼和我合作時,你就要慢慢拖延呢?」趙難諷刺道。
「溫月和你同盟時,為什麼也要慢慢打?」雲月璽問他。
趙難愣住,他還沒有和溫月一起正式比試過,但是,之前哪怕是練習,每次也需要很久。
「你穩健有餘,不懂抓住時機,而且防禦薄弱,不知變通,身為你的隊友,要更注意你的動向。」雲月璽道,「而且,你無法交託後背,今日如果我身後的法修是你,我會輸。」
她的意思是,趙難無法做她的後盾,所以,打得快慢,不關她的事,怪趙難。
趙難有心反駁,但他仔細想了想,如果是他,能抵擋住溫月的劍嗎?
答案是否定的。
雲月璽只會左支右絀,最後輸掉比試。
趙難動了動唇,他今日看到了雲月璽的實力,就連虞玉兒都敗在她手裡。王方的確強,但是,雲月璽才是主力。
他之前一直覺得是雲月璽連累了他,直到今日,過往的信念轟然坍塌,趙難甚至生出一種感覺,沒有他的存在,師姐或許早就大放異彩,成功進了乾羅秘境。
趙難說不出認錯的話,雲月璽抽出劍,和王方一起離開。
王方在背後等著雲月璽,雲月璽走近,他道:「師姐,這是今日的最後一次比賽,你腳上的傷,一會兒去治一下。」
雲月璽頜首:「好。」
他們一起離去,趙難在背後看著,不知為何心生不快。
好像,之前每一次他和雲月璽一起比試後,他們輸了,都是雲師姐安慰他。他從來沒想到過,雲師姐也需要別人的安慰。
趙難只覺過去的美好,已經不可再追。
他不想承認自己的失敗,更不想承認……是他先拋棄雲月璽,趙難必須要為自己的行為找一個合理的藉口。
他看著雲月璽的背影,脫口而出:「你真這麼光風霽月,一心一意為我好,又怎會偷襲我?」
雲月璽沒回頭看他,和王方一起走遠。
她忽然感受到奇怪的視線,往一處閣樓處看去,正好捉到了之前那個貌美男修的視線。
這個人一襲青衫,他們那身衣服,就有些不正經,雲月璽總覺得,那身衣服的設計,凸顯的是鎖骨腰身,有一種魏晉風流之感,並不適合戰鬥。
這門派是?
雲月璽現在有時間,她在記憶里檢索這樣的穿著,只檢索出一個門派:合意宮。
這合意宮算得上是一個爐鼎門派,他們宮內的人,要麼是純陰體質,要麼是漸陰體質,總之適合幫助修士提高修為,反而,他們自己的修為不算太高。
合意宮的人,都是俊男美女。他們每一代,只會有一個聖子聖女,據傳,是他們門派內最有天賦的純陰體質。
雲月璽不知道一個合意宮的男弟子望著自己幹什麼?她默然一瞬,她沒有找人雙修,提升修為的打算。
而且,他為什麼要站得那樣高?
那男子看到雲月璽望他,也沒離開,等雲月璽別開視線,他才關了窗楞。
雲月璽和王方一起贏了比試,底下比武台的弟子們倒都歡呼連勝,看熱鬧,永遠是人的本性。
清虛真君聽聞旁邊的歡呼,有些落寞,原來贏的人不是趙難他們。
碧雲峰從來沒出過連勝的弟子,看起來,他們必定能去乾羅試煉。清虛真君心中頗覺得可惜,明明,獲勝的人中有碧雲峰的弟子,但是這榮譽,卻不能算在碧雲峰的頭上。
原因也很簡單。
這次乾羅試煉,他半點沒有指導雲月璽,還擔心她窺探機密,讓她不許看他們練習。這樣的情況,清虛真君如何好腆著臉說,這榮譽該給他們碧雲峰?
罷了。
清虛真君也是個高階修者,自是要臉面,還做不出此等事。
他也頗有風度,見雲月璽下台,還去恭賀:「月璽,你做得非常好。」
雲月璽也對清虛真君極有禮貌:「多謝師尊。」
他們師徒之間看似關係良好,實則僅剩了寒暄,多餘的話,是一句沒有。
清虛真君也想不到關心雲月璽的傷,他覺得現在這樣的師徒關係太冷漠了,也想著修復。
清虛真君想了會兒,決定盡師表的職責,他道:「月璽,適才那一劍,你的劍確有驚天之勢,但最後若能收住,也不會傷你師弟了。你出劍之時,便要想著如何收劍,否則,你這一劍為何要出?」
清虛真君所修之道極仁,確實極為悲憫。
他不只自己悲憫,也要別人悲憫。
雲月璽眉心微皺:「師尊,事急從權,當時我的心中只有出劍。」
「這如何能行?」清虛真君道,「你的劍鋒利難當,對你來說,只是刺出一劍的時間,但你劍下,或許命喪許多亡魂。」
雲月璽完全不被清虛真君帶溝里去,若是原身在此,必會為師長的話心煩意亂。原身將師尊當作指路的燈塔,但是這座燈塔,卻只想貫徹他自己的任道,而不是原身的劍道。
這不能說仁道有錯,只是,清虛真君是修己身道的大能,卻無法做到因材施教。
他並不適合為人師尊。
雲月璽想讓原身知道,她的劍道,從來沒錯。
她道:「師尊,最後趙難死了嗎?」
「沒死,但是……」
「既然沒死,師尊何故管我如何出劍?」雲月璽道,「戰場之機,瞬息萬變,我在出劍之時,首先想的是如何扭轉戰局,如何讓我的劍到達我心中所想之處,我是劍修,出劍時若想著如何扼制我的劍不給人帶來傷害,那麼,我可以不用出劍。」
仁義之劍,不是清虛真君說的仁義法。
仁義之劍,是能殺而不殺,而不是不知是否能殺時就想著一定不殺。
雲月璽的腦子清楚得很,他們這邊師徒談話,不遠處觀戰的一個劍君忍不了了。
這劍君名叫破虎劍君,是幾個觀戰的真君叫過來的。
破虎劍君難得看到這麼好的劍修苗子,不,已經不算是苗子了,她的劍意已然初露雛形,等待她的,只是時間。
破虎劍君本以為這劍修是別的劍君的弟子,沒想到,居然是一個法修的弟子。
那清虛真君要是放任自流,或者是稍加引導也就罷了,往後扯後腿算是怎麼回事?
破虎劍君走路帶風,氣勢洶洶走過來:「清虛,你在瞎教什麼?」
清虛真君道:「你這……」
他管教他的弟子,也有錯?
破虎劍君道:「劍修是一條龍,你非要把龍的利爪拔除,讓她如蛇般蜿蜒。劍修的劍,哪有出劍不傷人的?你的法術,施法前會考慮會不會傷到人?」
清虛真君道:「本君的法術,得心應手,覆水可收。」
「你是覆水可收,那是你修為高深,但你這弟子,只是金丹期,你如何以你的修為來要求她?」
清虛真君這便說不出話來。
的確,他覺得雲月璽優秀,對她的期望,不知不覺就變高了。
清虛真君也不是知錯不能改的人,他是天然的脾氣好,給雲月璽道:「月璽,適才為師說話略急,你莫要往心裡去。」
雲月璽多謝了這位破虎劍君,才道:「弟子身上還有傷,先下去治療,望師尊勿怪。」
她和王方一起走開,清虛真君陡然生出無力感。
到底為什麼?現在他明明想和這個徒弟修復一下關係,也總覺得使不上力氣。
雲月璽走遠,破虎劍君看著清虛真君,以及他身邊那群傻乎乎的弟子,道:「清虛,你在想什麼?你一個法修,收了這麼個天賦絕頂的劍修,你就是這麼對待的?她才比試完,你好歹問一句她身上是否有傷,你這一上來就是指責。本君一直因為本君對本君的弟子足夠嚴苛,但清虛你……更勝一籌。」
破虎劍君是看著清虛真君旁邊圍繞著他的弟子,個個眼神過於軟和,和剛才那名女子身上透出的孤獨全然不同。
破虎劍君就差直言: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不過,似乎對方也不在意。
清虛真君聽完破虎劍君的話,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他有心想上去找雲月璽,卻又覺得她現在或許正在氣頭上,不找為好。
清虛真君悵然回了碧雲峰。
白黎也跟了過去,她現在其實心情惴惴,她之前明明說雲月璽進不了這一次前二十名,但,雲月璽表現那麼搶眼……
白黎有些慌亂,生怕被人覺得她預言出錯。
這也不怪她,雲月璽之前表現明明沒那麼棒,怎麼忽然之間就像黑馬一樣?她離開了熟悉的碧雲峰,反而過得更好了?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