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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章 追查血債

2024-08-18 03:19:29 作者: 子夜聽風
  春寒的深夜,黑暗籠罩密林分不清樹與路。

  幽幽兩盞燈籠迎風未滅。

  馬蹄噠噠慢行,馬車頂翹角懸掛的銅鈴發出若有若無的清脆,聲音忽然止於重重土堆之間,仿佛有亡靈捂住了它的輕吟。

  幾十座無主孤墳在月輝撒下之地顯露淒涼,秦闕走到唯一題了字的朽木牌前,上面依稀能看清——李久惜之墓。

  許牧說道:「前遂州知府李大人府上九十一口,上至六旬老者,下至八歲孩童,無一倖免,全部在此。」

  秦闕梳得一絲不苟的髮絲被夜風吹落,一縷貼在額邊搖曳,「不是只判了李久惜死刑,為何全死了?」

  李久惜乃前遂州知府,四年前淮南地區大旱,朝廷要臨近幾個州府開倉調糧過去賑災,遂州便是其中一個。

  但緊鄰遂州的西州在一年前爆發瘟疫,西州知府為保其他城州不受感染而自封城門,等待朝廷支援。

  壞就壞在天公暴雨,一降半月,押送官兵玩忽職守,使得所有物資受潮發霉,並欺上瞞下將責任盡數推去西州交接官員身上。

  西州城太小,並沒有設置朝廷儲備糧食的大倉,西州知府作為一城父母官,冒死請求遂州知府李久惜開倉借糧。

  朝廷糧倉沒有旨意不得擅自開啟,一開便是連坐死罪,而朝廷兩年查一次糧倉情況,李久惜顧念同僚情分,也憐憫西州百姓,便私開運糧,計劃在朝堂盤查前想別的法子補充石數。

  可惜兩年未到,淮南旱情,土地顆粒無收,朝廷一聲令下要遂州開倉,到底是紙包不住火,李久惜因此被革職查辦。

  許牧道:「朝廷顧念李大人一生為民,只要他一人承擔,妻小沒有追究,可是他們還是無緣無故死光了,被人埋屍此地,府邸燒得一乾二淨。」

  秦闕眯了眯眼,目光凌厲:「這個李久惜當年在京任職,與我父親是交情不淺,國公府出事後他火速自請調去遂州,不過兩年就全成白骨了……」

  他察看四面,這片山林離京城一日的路程,由於是在山背凹處,位置太過偏僻,陰風森森,風水差強人意,故而鮮有人至。

  「查到是什麼人將他們埋於此地的?」

  許牧回道:「這片山地是被一個叫莫開竹的商人買下的,但據消息,此人極可能是名義上的權屬人,實際背後之人才是正主,莫開竹不居京城,目前對他的行蹤尚未有消息。」

  「繼續查,從這個人身上再找線索!一定要查明李久惜與當年案件的關係,知不知情!」

  許牧正聲應是,也惋惜道:「李大人雖有罪,但家眷可能是被有心之人害了,可惜沒一個活下來,而這個幫他們收屍的莫開竹也未曾替去伸冤。」

  「伸不伸的,含冤的人在意,誰會在意。」秦闕輕笑,笑意中含有決絕與冷漠:「凡事總得留得青山在,命沒了,什麼都是空談。」

  傲慢的語氣說著事不關己的話語,許牧與姜生對視一眼,二人面上有一絲難過。

  六年前,前太子統管大軍,於西曆城密謀造反,三皇子協之。

  聖上御駕平反,豈料本該在京輔政的老國公出現西曆城內,劃為謀逆黨羽,當場處死。

  國公府被抄,老國公夫婦喪命,天下無人敢為其說一句話。

  僥倖活著的秦闕流浪四方時,京城中也無人記起這位曾經出身高貴、風光無限的秦小公爺,好像他從來沒存在過一樣。

  這世道就是如此,權勢富貴沒了,也就沒了,性命沒了,那也更是什麼都沒了。

  直至秦闕治水有功入京,再次出現世人面前時,已經隔了三個年頭。

  在虛偽張揚,紙醉金迷的繁華京都好似有種不可名狀的魔力。

  秦闕回京至今又過三個春秋,竟給人產生久遠的錯覺,仿佛那些美好的、不堪的過去是屬於飄飄渺渺的夢境,而如今御前當紅的秦闕才是真實的。

  只有真正經歷的人會把清醒刻進骨子裡,區區六年時間,不該忘記的,絲毫抹不去,過往與如今無法割裂。

  離去前,秦闕回首望向那片墳地,若有深思。

  仰望蒼天,黎明未來的時刻,它的死寂籠罩成黑壓壓混沌,鎖死萬象生機,只有他眸中凌光不滅。

  ……

  秦國公府,前院門口的燈籠照出縮在牆角的小小一團身影。

  連魚枝扶牆猛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吐了多久,已經吐到眼淚直流,腿肚子打顫,甚至錯過了晚膳。


  她喘著氣,抹掉眼淚:「連魚枝啊連魚枝,你已經挺過兩次了,明日再忍一個時辰,就結束了。」

  這三次沏茶,其實是個很冒險的決定,會去她半條命。

  她很怕蟲子。

  小時候連理枝她們捉弄她,命下人捉了滿滿一榻藏在被子底下,而她毫不知情地躺進去,驚嚇過度,生了一場大病,差點把小命交待了。

  她連著兩日什麼都吃不下,整個人顯得呆呆的。

  白天的時候劉伯出現過,嚇得她以為第三次的時辰到了。

  哪知劉伯只叫她趕緊去給秦闕收拾一下臥房,然後去曬書。

  她強打起精神,進了思尋院隔壁的院子——知柳院。

  這是秦闕的私人臥房所在,院內風格與書房那邊的截然不同,書房因要有偶爾接待外客的用途,裝飾闊氣典麗,而知柏院卻蕭條一片,無花無草,只有石亭邊的一棵柳樹有點春季的生機。

  臥房內的裡間和外間由屏風與珠簾分隔,一眼望去沒有擺設古董花瓶,唯一的瓷器是擺在半月案上的一個茶壺,看起來有點眼熟。

  秦闕用的床榻桌椅十分精緻,衣櫃滿滿,全是布料上乘的貨色,滿雕匣子裡沒有金銀首飾,好幾枚市面上難得一見的玉佩,最惹眼的便是那一枚無事牌,羊脂白上面沁了蜜黃,像一口糖似的。

  最最讓連魚枝心動的是旁邊有一大疊銀票,摸了下厚度,默算至少五萬兩,心臟砰砰跳起來,心說她的本子如果寫成功了,掙的應該有這個數。

  盼頭又升高了!

  戀戀不捨把銀票放回去,她開始找銀鐲子,卻是沒有。

  失望之餘,連魚枝摸到了浴房所在,忐忑推開,以為裡頭和思尋院那邊會一樣,結果十分意外。

  這間浴房的空間並沒有那麼大,更沒有水潭,只有一套精雕的大浴桶與木衣架,牆上乾乾淨淨的,在大戶人家中如此簡潔,有些平平無奇。

  連魚枝一邊收拾,一邊觀察。

  原以為在書房找不到銀鐲,會不會秦闕是將它收在這裡,可她翻遍了所有的柜子和匣子,連秦闕的床底下也尋過,依舊一無所獲。

  「就一個不起眼的銀鐲,他還能放哪去啊?」

  她隨手拿起案前的那個茶壺,發現比較沉,而且和劉伯沏茶的那個一模一樣,心裡湧起厭惡,只是打開瞄了眼,裡頭沒有存放銀鐲的可能,又放回去,可下一刻她急忙重新打開壺蓋查看,伸手探進去撥弄幾下,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神色。

  天空日頭正烈,再不去曬書會來不及,她只好先過書房去,足足忙活了一個時辰堪堪搬出了兩個書架上的書冊,鋪滿了院子,也累癱了。

  如此費體力的活,對於吐得厲害又沒怎麼進食的她來說,幹得精疲力盡,心裡忍不住又開始痛罵秦某人。

  時辰一到,她像上墳般邁著沉重的腳步去前院。

  一進門,等著她的竟然是碧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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