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進村的時候我便感覺到,不,還在村口那時就有了,記得嗎?
那幾個著急忙慌趕過來的村民,臉上都帶著些匪氣。」
希娜微微頷首,吩咐福爾科先布下結界,以防隔牆有耳。
接著與三人商量道:
「那老爺爺似乎話裡有話,尤其是村子的名字,哪有叫『吃人村』的?
過會兒趁著夜色去察看一下,如何?」
福爾科卻不同意希娜的想法,他在屋內踱起步來,沉思過後,開口道:
「能在這亂世活下來的人,身上不帶著點匪氣都不正常。
而且後邊下決定的那人也說過,村子裡不太歡迎外人,那老頭,估摸著也只是為了恐嚇我們,斷了在村里過夜的念頭罷了。」
隊伍里的其餘兩人聽過之後,卻覺得雙方雖各持己見,但聽起來各有道理。
況且,這荒郊野外,真要會錯了意,讓村民們趕了出去,這大半夜的,還能去哪裡再找這個舒服的住所呢?
風餐露宿的,怎得也沒有在別人家裡借宿一晚來的舒暢。
見到希娜神色有所動搖,福爾科裝作不經意的,又補充道:
「我看那老頭也是瘋瘋癲癲,也說不準誰對誰錯。
只是,我們明日一早也就走了,多一事,真心不如少一事。
琪恩,你怎麼看?」
福爾科說罷,故作隨意地把下決定的權力拋到琪恩手裡,圖的是啥?
圖的便是這大小姐不願在這種破事裡頭攪和。
而換做是赫爾,雖說大概率能聽懂自己話裡頭夾雜著的意思,但以琪恩的性子,十足十的可能,她所選的結果便是福爾科所要的。
「隨了便了,本小姐照料了你們半個來月,就沒一天睡過個好覺。
這幾日早上醒來一看,皮膚都糙了不少。」
琪恩略帶著怨氣地說著,邊把目光落在希娜身上,道:
「我倒是覺得福爾科說得不錯,畢竟明日還得起個大早,今夜不妨就早些睡去,少惹點事。
免得惹了一身騷,還洗不脫......」
那幽怨的眼神,直看得希娜心頭髮毛。
既然都如此說了,希娜自然也不好再多說什麼,轉念一想,福爾科的揣測也是貼合實際,便隨口附和:
「嗯,既然明日還要上路,那今夜大家就早些休息......」
「咚!咚!」
兩聲敲門聲傳來,福爾科使了個眼色,赫爾便自覺地拉開了門,外頭站著的,正是把他們領進村裡的男人。
福爾科頓時眉眼帶笑,換了個人似的,熱情道:
「這位大哥,夜裡風寒,快快請進。」
那男人擺了擺手,從地上取了個藤條編作的籃子,裡頭盛著些熱氣騰騰的白粥,推給濃眉大眼的赫爾,跟著道:
「村民們自發熬了些肉粥,吩咐我給諸位送過來。
既然餐食已經送到,那我也不打擾各位,早些休息。」
那男人前腳剛走,後腳希娜就輕巧地鎖上了門,神色凝重道:
「福爾科,這下你也察覺到了吧?
就剛才開門的那一小會兒功夫,都有人在遠處盯梢。」
但福爾科的反應卻和希娜料想中的不太一樣,只聽他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道:
「咱們是外來人,村民們謹慎些倒也正常。還是早些休息吧,我看啊,是你太疑神疑鬼了。」
赫爾也跟著湊到福爾科身邊,這回兒他也總算是看明白自家智囊的想法了,點點頭:
「就是在皇城裡頭,突然來了個外地人,照樣是醒目的很。
要我說啊,大姐頭,你就別太去計較這些,反正過完這一夜,我們也就走了。」
他把那一鍋米粥往桌上一抬,在籃子底部一摸,頓時驚喜道:
「村民們看起來不太好說話,但他們還多做了些小菜給我們,這亂世,能遇上這些熱心腸的好人,真是好事一件吶。」
琪恩替眾人打了碗白粥,催促赫爾道:
「快把小菜呈上來!
自從好些天前吃完了備用糧,就天天吃野果烤肉,當真是油膩得很。」
......
一鍋白粥給四人分著填飽了腹,胃裡頭暖暖的,自然而然便生出了些許困意。
又伴著那昏黃的燈光,那瞌睡蟲兒,也就悄悄鑽進了幾人的耳朵里。
「哈~」琪恩打了個長長的哈欠,跟著說道:
「我們先上樓睡去了,那些碗筷就拜託福爾科你洗刷乾淨,明日好還給村民們。」
說罷,挽起希娜的手,稍稍用力拽著她進了房間。
「唉,會魔法可真是幸苦,」福爾科也是搖了搖頭,雖是在吐槽著,臉上卻也掛著個寬心的笑。
但望著那門一合上,燈火一熄,他還是忍不住頭疼起來。
赫爾瞧見了,便壓低聲音,悄聲和他聊道:
「大姐頭還是涉世太淺啊,這吃人村雖然有問題,但也輪不到我們來指手畫腳。
要怪,還得怪那些不作為的豬玀......」
福爾科嘆了口氣,無奈道:
「遲早有一日,帝國會被那些尸位素餐的東西給拖垮了,屆時,這蒼茫大地,像這吃人村一般的狀況,只會越來越多。
單憑希娜一人,她又怎麼可能管得過來。
可惜,這道理不是口上說說就能明白的。」
縱然是尤金家的大小姐,經了一頓飯時間也看得出自己的意圖,這吃人村確實不是什麼好去處,那村口的老頭也是出於好心。
可是,這些年來,福爾科見得多,也就對這檔子事再沒有任何想法。
......
躺在被窩裡頭,就算熄了油燈,希娜卻是怎麼都睡不著。
旁邊的琪恩倒是睡得安穩,只是睡姿有些難看,一個不留神,整個人就會被當作抱枕死死纏住。
稍稍使了巧勁,逃開這纏人的被窩,希娜坐在昏暗的房間裡頭,心裡還是放不下村口碰見的那白鬍鬚老頭兒。
她總覺得,村裡的這幫人好像是掩藏著什麼不可見光的秘密,但其餘三人的意思,她也看得出來,無非就是不想惹事上身。
「唉,」她長吁一口氣,靠在窗邊,望著天上掛著那輪明月,怎的也安不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