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北海,弗雷凡斯王國。
此時的白色城鎮依舊是如夢幻般美麗。
只是與往常不太相同的是,無論是街上行跡匆匆滿面愁容的行人。
還是那數量驟然下降的挖礦工人,都讓眼前的一切美好顯得有些虛假。
珀鉛病以前並不是沒有人得過。
只不過在人尚未病入膏肓的時候,是可以通過草藥以及換血等方式來治癒。
不說徹底根治,也能將病症尚且輕微的患者治個七七八八。
起碼不再做礦工那種密切接觸珀鉛礦的工作的話,那麼在普通人短短的一生中都可以不必再為珀鉛病所擔憂。
但是這種還算過得去的情況在今年年初的時候,直接就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天災打破了。
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本來雖然數量也不算少,但是以弗雷凡斯王國的醫療體系還能夠勉強維持住的珀鉛病,忽然就在多年的積累之中,在人群里大規模的爆發了。
現在的弗雷凡斯王國,無論家裡是做什麼的,是珀鉛礦工,商人,廚師,還是醫師……
家家戶戶基本上都有著至少一個渾身白斑,病倒在床榻的珀鉛病重症患者。
這些重症患者里還有不少都是尚未成年的小孩子。
而且這一次的珀鉛病相對於之前的要更加嚴重,更難治癒。
不,不能說是治癒,這一次甚至是連維持住病人的生命體徵都顯得困難了起來。
然而在這個異常艱難的時刻,世界政府以及弗雷凡斯王國的王族卻給了這些平民一個狠狠地背刺。
全面封鎖,斷絕資源往來,宣揚珀鉛病是傳染病。
重重的管制措施實施下來之後,本就即將被大量病患壓垮了的弗雷凡斯王國徹底失去了未來。
特拉法爾加家族是弗雷凡斯王國傳承已久的醫學世家。
如今家族之中的家主特拉法爾加·維克托更是王國中首屈一指,無可辯駁的醫術高手。
有著家族世代積累起來的豐厚家產,受人尊敬的醫師身份。
又有著高尚的醫德,從來不會因為病人的家境而將其惡意區分,甚至遇到了真正貧寒的家庭,維克托還總會自掏腰包的給予其幫助。
再加上行醫之時所展現的那份深入骨髓的溫柔與貴氣,這一樣又一樣的因素疊加起來。
讓維克托自打學有所成開始行醫之後,所展現在大眾眼中的形象就是一個醫者仁心的貴公子。
然而這個「貴公子」此刻的情況卻並不算好。
渾身上下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乾淨整潔,但無論是那宛若熊貓般的黑眼圈,還是那充滿了血絲的眼珠都證明了維克托此時深入靈魂的疲憊。
是的,自珀鉛病開始大規模爆發的兩個月前,維克托就陷入了連軸轉的狀態。
每日除了必要的清潔,進食以及睡眠之外,這位醫師將自身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這些珀鉛病患者中。
這常人無法承受的勞累與壓力,早已將同樣患上了珀鉛病的維克托的身體壓垮。
但是為了這些患者,他卻不得不用強打起精神,拖著殘軀拼命工作著。
「您好,我想問一下弗雷凡斯特拉法爾加醫館訂購的醫療物資為什麼還沒有送到。」
趁著剛吃完午飯的間隙,維克托疲憊地靠在了餐廳的木椅上。
微眯著火辣辣的雙眼,一邊在妻子輕柔的按摩中舒緩著繃緊的心神,一邊和他常年合作進購醫療物資的商人通著電話。
「啊?還沒送到嗎?」
電話那頭的人在聽到了維克托的問詢之後也是大吃一驚,緊跟著電話蟲中就傳出來了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
「不應該啊,明明二十天前就已經出發了……
還請您稍等一下,我這面核實一下到底是什麼情況。」
「好的,麻煩您了。」
隨後電話蟲就被另一頭應聲掛斷。
這個商人沒讓維克托等太久,只是過去了一小會就又打了過來。
「特拉法爾加先生,十分的對不起。
您所訂購的醫療物資其實早在二十天前就已經出庫向著弗雷凡斯王國進發了。
但是卻在半路上被格雷諾王國所扣押,扣了貨物不說,那些送貨的人員現在還在格雷諾王國被他們關押著呢。
而且格雷諾王國似乎是對這種情況有意隱瞞。
如若不是我這邊找人特意打聽了一下,我也不知道竟然還發生了這樣的事。」
商人很直白地對維克托說明了現在的情況,對此他也感到很抱歉,但是卻無可奈何。
「……」
聽聞此言維克托頓時陷入了沉默。
這股瞬間就充滿了他胸膛的怒火,讓他死死地咬住了牙根,搭在椅子上的雙手也牢牢緊握著。
簡直可以將王國燃盡的憤慨此時卻被他強行壓抑在了殘軀中。
只有從那控制不住顫抖著的身體才能窺見此刻他心中的憤怒。
直到聽見了自身身後傳來的微微的抽噎聲,維克托才回過神來,對著還沒有被掛斷的電話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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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我知道了。
如果格雷諾王國這條航線可以通行,還希望您能儘快按照訂單再送來一批貨物,哪怕是價格貴一些也無所謂。」
「這次沒能將物資送到,雖然是因為外界的因素,但是歸根結底也是我們商會的違約。
還請您放心,如果我這邊得到了航路暢通的消息,那麼一定會第一時間再送一批貨物過去。」
「那真的是太感謝了。」
聽聞了商人做出的承諾,維克托立馬感謝道。
正當他想要寒暄幾句然後就掛斷電話,前往病房照顧病人的時候,電話那頭的商人又開口說道:
「特拉法爾加先生……還請您最近注意一些。
因為我這裡得到的最新消息是,不僅僅是格雷諾王國。
所有和弗雷凡斯王國接壤的國度,都開始扣押各種被運往弗雷凡斯的物資。
這其中的緣由我不得而知,但是能讓這麼多國家聯合起來封鎖,那必然是發生了非常嚴重的事件。
還請您一定要在接下來的這段時間保重。」
聽著這位合作了多年的交易商表達著的關切,維克托也是對此表達了感謝。
「謝謝,我會注意的。」
維克托回答的很是乾脆,可是在電話蟲掛斷了後他卻陷入了短暫的迷茫。
只是無力地靠在椅子上,愣愣地看著自己手臂上那令他痛苦萬分的白斑。
那一抹抹只有童話中才會出現的夢幻白色,如今卻殘忍的成為了他們的催命符。
直到這在陽光下閃耀的白色刺痛了維克托的雙眼,他才有些略感無助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乾澀的口中還殘留著加了大量方糖的咖啡的味道。
然而不管嘴裡的味道有多麼的甜膩,此時維克托的臉上都掛著一抹消散不去的苦澀。
「呵呵,保重……我倒是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