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維克托,我…是不是……」
留著寸頭的壯碩男人,此時卻用著與他那滿是肌肉的身軀截然不同的虛弱聲音詢問著自身的情況。
這個男人是維克托的至交好友,其家族在弗雷凡斯王國也算得上是聲名顯赫。
因為其是珀鉛礦開採的管理者之一,經常要下礦進行考核勘察等工作。
所以與其他患者相比,此時的他病得格外的嚴重。
看著這位全身已經有九成皮膚都被白斑覆蓋。
被疾病帶來的劇痛折磨得面如死灰,毫無求生意志的好友。
維克托那本來就充血的紅色雙眼更加的酸澀了起來。
明知道自己沒有辦法留住這位好友的性命,維克托還是強擠出來一個笑容安慰他道:
「放心吧,肯定會好起來的,我保證。」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聽到這話無力地笑了笑。
維克托他還是這麼的溫柔啊,都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了還在安慰自己。
作為珀鉛礦的管理人員,他所見過的珀鉛病患者沒有一千也有一百了。
這些人多數都在病症還沒自己嚴重的時候就撒手人寰了。
自己能夠撐到現在,已經是維克托花費了巨大的精力所造就的奇蹟了。
心中有著無數的話語想要和維克托傾訴。
但是感受著自己無力的身體,看著維克托那疲乏的神情,他最終還是將已經湧上了嗓子眼的話語都咽了回去。
見好友閉上了雙眼休息了起來,維克托也是暗暗嘆了一口氣。
抄起放在了病床旁的病曆本,維克托便轉過頭走出了病房。
在將房門輕輕地關上了之後,一股無力感頓時席捲而來,將維克托徹底擊垮。
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的維克托,聽著屋內傳來的低聲啜泣,也不自覺地哭了出來。
還沒等維克托從悲傷中走出來,遠處樓梯上傳來的一陣腳步聲就讓他慌忙地站起身,擦乾眼淚,重新恢復成那個冷靜沉著的名醫。
只有袖口那抹不易察覺的濕潤才能證明,這個堅強的男人也有脆弱的一面。
剛整理好自己的儀表,一個戴著白色斑點帽子的小孩就一路小跑過來。
「父親。」
「是羅啊,怎麼慌慌張張的。」
面對著令自己無比自豪的愛子,縱然心中無比的悲痛,維克托的臉上卻依舊掛著慈祥而又溫馨的笑容。
雖然通過極高的醫學天賦,以及父母多年來的不斷教導,羅已經知道了自己只剩下四年不到的壽命。
但是此刻在父親面前,羅卻依舊感覺到了一陣安心。
「哦,我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拉美呢,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妹妹剛吃過藥,見她睡下了我才出來。」
看到羅如此的成熟懂事,維克托的臉上也是露出了一絲真心的笑容。
「那就好,羅,看來你已經成長為一個可以值得信任的男子漢了。
去找你媽媽吧,她現在應該在……303病房,去那裡看看她有沒有需要幫助的。」
看了一眼手錶和病歷表,大概估算了一下時間後,維克托便對羅說道。
「好,我現在就過去。」
被父親誇獎後的羅非常興奮地答應道,然後就又邁著小短腿在走廊里奔跑了起來。
「慢點跑,別摔倒了!」
慈愛地看著終於露出了一絲孩子氣的羅,維克托的心中也是稍微的放鬆了一些。
「呵,這小子。」
正當他想要轉身繼續巡視其他的病房的時候,一陣清風卻忽然從他的腦後吹過。
風?
哪來的風?
維克托明明記得,因為這一層重症病人的身體太過於虛弱,他早已小心地將走廊以及各個房間內的窗戶都關得嚴嚴實實的。
所以到底是哪來的風?
帶著強烈好奇心的維克托轉過了頭,結果卻發現走廊內的窗戶都關得好好的,並沒有任何一扇被風吹開。
等他再轉回來的時候,卻發現眼前多了一道全身都藏在墨綠色長袍中的神秘身影。
像眼前這人一樣將自己藏匿於暗處的人維克托這些天裡並沒有少見。
因為許多人都接受不了,自己一夜之間因為珀鉛病而出現在周身體表的白斑,所以很多前來看病的人都是差不多的打扮。
但是維克托可以確認,眼前這人並不是普通的病人,甚至很有可能都不是弗雷凡斯王國的人。
因為這人實在是太高了。
在北海,特別是在弗雷凡斯王國,身高超過兩米的人都寥寥可數,自己這種一米九的就已經算是比較高的了。
但是眼前這人卻足足比自己高了三個頭左右,這是有兩米六七?
不清楚眼前之人的身份,維克托一邊思索著對策一邊對這人試探著說道:
「這位先生,你是來看病的嗎?
如果是的話還請你在一樓的接待室稍等片刻,我看完這些重症患者之後就為你治療。」
面對著維克托的探問,這個兜帽男卻搖了搖頭。
「特拉法爾加先生,我此番前來並不是為了看病。
而是為了你們,為整個弗雷凡斯王國內所有被珀鉛病而困擾的人民。」
看到了維克托那深深皺起的眉頭,以及十分警惕的神情,兜帽男也沒有再磨嘰,連忙掏出了一瓶潔淨如清水般的藥劑。
「這就是可以治癒珀鉛病的特效藥。」
「特效藥?先生,別在這跟我開玩笑了好嗎。
還有那麼多的患者等著我去醫治呢,我是真的沒有時間再在這裡陪您逗樂子。」
兜帽男的話語簡直就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直接引爆了維克托這麼長時間在心中所積壓下來的各種負面情緒。
能有如此反應並不是說維克托多麼自負,自己無法徹底治癒珀鉛病,就不相信會有人能夠研製出特效藥。
而是任誰的眼前忽然間出現一個將自己藏得嚴嚴實實的陌生人,開口就說能解決自己目前所面對的最大困境,都不會輕易的相信。
誰知道這種人是不是別有禍心?趁著這個機會來騙,來趁火打劫的?
「但是特拉法爾加先生,你現在也已經山窮水盡了吧。
不知道在僅剩的這些醫療物資用光之後,這些病人還能堅持多久,你們夫妻二人還能堅持多久。
你的這一對兒女又能堅持多久?」
兜帽男的話如同一柄重錘,用這殘酷無比的現實直接將維克托心中僅存的希望與僥倖砸了個粉碎。
「既然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不如試著相信一下我如何,特拉法爾加·D·瓦鐵爾·維克托先生。」
特拉法爾加家族之中的D並不是本來就有的。
是祖先為了隱藏瓦鐵爾這個世世代代所流傳的諱名,而加入的字符。
而在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年的現在,除了特拉法爾加家族如今這四人之外,別說瓦鐵爾這個諱名了。
就連D這個為了隱藏瓦兒鐵所創造出來的隠し名也幾乎沒有多少外人知曉。
在這一刻,維克托終於重視起來了眼前這位神秘的男人。
「你到底是誰?」
兜帽男聞言也是微微一笑,隨即便摘下了兜帽,露出了那經常出現在通緝令上的熟悉面容。
狂放的黑色長髮,刀削般的凌厲面龐,急劇壓迫性的吊角眼。
宛若鞋底紋路的黑色刺青,更是為這個世界最兇惡的罪犯平添了一份兇悍。
「在下革命軍首領,蒙奇·D·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