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兄弟還在等他，但氣氛明顯已經有點怪怪的了。
剛才陸池杉二話不說就把唐音給拽上了樓，要不是三人極力安撫梁言秋，打包票說這只是人家兩個的情感糾紛，估計這會兒警察都該進場了。
歐陽卿舉杯揚了一下：「沒事老陸，都能理解。你知道我三個前妻有個群麼？日常就是以草泥馬為圓心，以祖宗十八代為半徑，盪翻我家祖墳來蹦迪的！」
間陸池杉臉色始終不好，郭頌趕緊遞了個眼色，讓他收斂點。
他看得出來陸池杉的心情已經糟糕到了極點，再在這男人的紅線上下蹦迪，回頭不一定該誰進祖墳了。
但作為最拎得清的朋友，有幾句實話他還是要說的。
「池杉，唐秘書跟那些女人不一樣。即便是那種閒話，你聽她剛才醉著酒，跟最好的朋友說出來的時候，也不是單純調侃和泄憤的。」
唐音是個情緒內斂又穩定的人。
她能說出這些話，只說明她對跟陸池杉之間的這段關係，是真的已經涼透了心。
「心涼了可以走。我又沒跟她簽賣身契。」
陸池杉有點餓了，拽過桌上剩的半份炒麵，也不管是誰剩的。
反正這群光屁股長大的兄弟，誰也不嫌棄誰。
郭頌給他倒了一杯醒酒的涼茶，推過去：「可你不是說，你壓著她辭職報告還沒簽字麼？」
陸池杉放下叉子，哼出一聲。
「我那是為她著想。如果年終獎還想要的話，幫她壓半個月，正好跨過年底。在錢上面，我從來不會虧女人。」
更何況，是個人就懂勞動法。辭職報告又不是必須要老闆簽字才生效的，只要在合同規定的時間內交接完成，不影響後續工作。
她真想走，陸池杉還真能攔住她？所以陸池杉不簽字，只是給她個台階下罷了。
歸根到底，他壓根沒有相信過唐音真的會走。
「不信就打個賭。這件事只要你們不提，我也不提，到時候，她自己也不會再提。」
幾個人面面相覷，各懷心事。但誰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跟喝多了又做多了上頭的陸池杉廢一句話。
「差不多了散了，我明天還有會診。」
段子逢起身準備離席。
歐陽卿也站起來，拍了下陸池杉的肩膀，「老陸，那個馮總的合同拿下來了是吧？明天進公司，按流程走？」
「真簽至上娛樂？」郭頌做事一向謹慎，「池杉，上次佟娜娜的事本來還有轉圜的餘地，真要是簽了至上，星藝王總這邊就算是徹底撕破臉皮了。」
陸池杉坐在原處沒動，身子卻往後靠了下去，他真的有點累了，也困了。
打個呵欠，陸池杉閉上眼：「關我什麼事。他的臉皮，是他自己撕的。」
要知道他陸池杉的床，不是那麼輕易能往上爬的。
這個道理大家都懂，就算是唐音，跌下來的時候，不也是血淋淋的？
郭頌點點頭，表示心裡已經有數：「泛娛樂只是當下的短投線，過渡一下。長遠的項目放在什麼位置，這邊只要別樹敵太多就好。」
然而陸池杉有沒有聽到不得而知，因為他已經睡過去了。
三人面面相覷，叫了服務生過來給他蓋了毯子，然後一起離開了。
陸池杉睡了半個多小時，醒來時已經酒散人去。
都走了？
那一刻，陸池杉的心底驀然生出一抹空虛感。
就像唐音形容過的那樣，快樂滿足刺激之後，一切虛無散盡的空虛感。
……
陸池杉大部分時間都不會太早來公司。
按照慣例，唐音每天會在八點半之前進來，把辦公室的空調室溫都安排好，咖啡茶點都準備上。
陸池杉當天的工作流程全部重新確定，在他邊吃早飯邊看新聞的時候，唐音會一一匯報。
可是今天，陸池杉等到八點五十五分，都還沒看到人進來。
進電梯時，他偶遇了陶萌萌。
對方抱著厚厚一摞文件夾進來，足有五十多公分的高度。
「陸總早啊！」
「嗯，早。」
陸池杉點了點頭，目光落在那摞文件上。
隨手拿起一本，他問，這是什麼東西。
「哦，是唐姐讓我搬過去的。說給我三天時間，讓我好好把這些案例研讀一下。」
翻開內頁，陸池杉看到那一行行熟悉的娟秀的字體。
唐音的字很漂亮，中文英文都寫的很好。
「她讓你看這些？」
陸池杉只掃了一眼，眉頭就倏緊了。
「嗯嗯。唐姐說，這些東西很重要，讓我一定要好好學。」
文件摞得太高太厚了，陶萌萌幾乎看不見腳下的路。
電梯門一開，她一腳絆了個趔趄，文件摔得狼藉滿地。
「對不起，對不起陸總，我太笨了，我不小心——」
陶萌萌瞬間紅了眼圈，手足無措，又楚楚可憐。
然而陸池杉根本理都沒有理她。大踏步越過一地文件夾，直奔唐音所在的茶水間。
「你把這個交給陶萌萌看？」
啪的一聲，陸池杉將一本文件夾狠狠拍到唐音的面前。
唐音今天到的不算早。九點整，卡著點來的。
先上個廁所，再沖杯咖啡，然後慢吞吞地打開電腦收郵件。
多干一點活，都是對馬上要跑路的打工人的極其不尊重。
見陸池杉冷著臉衝進來，二話不說就發脾氣。
唐音感覺挺無辜的，但似乎並不那麼在意他的情緒，只是淡淡問了句：「陸總，出什麼事了？」
陸池杉瞪著唐音，眼中幾乎要衝出憤怒的雷暴。
「你問出什麼事？這些東西，你覺得應該是能交給別人隨便看的麼！」
公司所有對外合作項目的詢盤，對家議價，案例分析，調研檔案。
五年來，唐音親手一件件梳理，復盤，分析出來的寶貴資料。
就好比一個資深老教授，老醫生，多年總結出來的精典。
是無論花多少錢，都別想從諮詢公司那邊買到的。
陸池杉記得唐音曾說過，就算有天陸氏遇到了危機，有這些東西托底，不愁陸池杉能再打造出來一個新的陸氏集團。
可是今天，她竟然輕描淡寫地把它們交給了陶萌萌？
唐音不問不響，慢條斯理地跟陸池杉解釋：「陸總，這些東西並不是公司的機密，而是我個人總結出來的工作心得。裡面的特殊案例，特殊操作，我覺得對陶萌萌儘快熟悉業務流程，是有幫助的。」
陸池杉縮了下眼眸，臉上瞬間蒙了一層更難看的表情。
「你認真的。」
短短四個字，像是在疑問，其實是肯定句。被陸池杉生生咬的得咬牙切齒。
唐音不太明白陸池杉的意思，「我當然是認真的，陸總，辭職報告我已經交上去一周了。按照合同約定，三個月內我必須要完成工作交接，並承諾不影響後續工作。陶萌萌是你看中的接班人，我當然應該傾盡全力帶教好她。」
畢竟，離職又不是離婚。
離婚後還有夫妻能一起和平相處，撫育子女呢。
陸氏集團成就為今，有時候唐音想像，就好像真的是他們的孩子一樣。
她要走了，但心裡是的希望公司能越來越好的。
說話間，唐音的手機突然亮了一下，是一條消息提醒。
她低頭看了一眼，一個習慣的動作，把屏幕反轉了下去。
但陸池杉還是看到了，薄荷綠色的軟體讓他的心臟狠狠緊了一下。
是市面上最常見，應用最廣泛的一個招聘平台軟體。
剛剛彈出來的推送通知，大概率是唐音面試邀請。
唐音知道陸池杉看到了，有一丟丟尷尬，但不多。
「我沒打算去。」唐音拿起手機，滑了滑界面，當著陸池杉的面關掉拒接邀請，「這家是獵頭推的，但我有競業協議，只是聊了幾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