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的命?
如果區區一條人命,能夠重啟一整座末日之城的能源,摩言相信任何掌權者都不會有絲毫猶豫,更沒必要當著你的面像是徵求你同意似的說出來。☢🐠 6❾Ŝ𝓗ⓤˣ.ⓒσⓜ 🎉🏆
她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倒是兩眼死死盯著雲起好像要捕捉他的心思,嘴裡道:「我拒絕。」
「理由?」
「一個人如果連活著的機會都不敢爭取,就沒資格替你做事,更沒資格做那些藏在黑暗中最險惡的事。」
「很好,可我要的這個人不光要有能力做好那些事,還得是真心實意願意去做,而不是因為帶著對過往的怨恨不得不走上這條路,否則即便你在短期內可以做得很好,也絕不可能長久下去。」
真心?
哪個女人不嚮往光明快樂的生活,甘願成為別人黑暗中的刀?
可到了這一刻,她還有的選嗎?
摩言沉默下來,跟隨雲起走安全通道前往地下,她知道那裡有個備用的大型電能池,但能源早已枯竭,而且城市中沒有發電廠,理論上是無法補充能源的。
但實際走下來後,發現情況跟想像中不太一樣,這地方白茫茫的一片什麼都沒有,就像是掉入了截然不同的另一個世界,叫人生出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摩言心中沒來由地生出種劇烈的恐慌和煩躁,就好像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即將顛覆她的認知,她好不容易才控制住這種情緒,微微顫著聲開口問:「這是哪兒?你到底要做什麼?」
雲起走到這白茫茫的空間正中央——事實上這片無垠的空間也並不存在什麼中心點,他就隨意往前走了兩步,摩言便下意識地認為他所在的位置便是中樞。
直到此刻他才開口應道:「你知道中都原來有個泰坦堡壘嗎?」
摩言頷首:「當然知道。」
泰坦堡壘,早在末日遊戲降臨前就已經是人類聯盟最神聖不可侵犯的核心要地之一,裡面供養的泰坦智腦是新時代藍星智網與智能設備之父,一旦出事,全球相關設施的運轉都會陷入癱瘓。
雲起伸出左手,掌心裡托著個綠色的小小光點,乍看起來並不起眼,可他接下來說的話卻石破驚天:「我要在這裡重建一個新的泰坦堡壘!」
新的……泰坦堡壘?
摩言自認心思也算較常人靈敏,不然哪敢主動請纓去做類似裁判長的工作,可到底見的世面不多,聽到這句話腦子頓時有點兒宕機。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正在見證歷史,並且很可能接下來的事情還真的與她有關!
雲起掌心下翻,那碧綠的光點緩緩下墜,跟種子似的隱入地面,小苗發芽升起,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生長,不過十幾秒鐘就從小綠苗變成了小樹苗,然後又長成大樹!
可還沒完,那棵樹的枝幹還在生長,很快就超出了摩言認知中最大的樹木,它樹冠如雲,擎天植地,周圍白茫茫的空間也隨著它的成長開始變幻——
先是數之不盡的綠草鮮花從地面冒出,然後樹冠上莫名地就響起了好聽的鳥叫聲,還有好多充滿生命氣息的光從樹冠上落下來,掉在地上變成了各種各樣的動物。
兔子、馴鹿、羊馬,都是些沒什麼攻擊性的草食生物,摩言甚至還看到了一匹通體雪白的獨角瑞獸,跟慕清霜那個坐騎長的一模一樣!
她茫然不知所措,站著如嘍囉,此時此刻再看雲起的目光中已經像是在膜拜神明,而不是什麼可以知根知底坦誠交流的帥氣異性。
最終,在上一個虛擬空間被打倒的世界樹在這個空間中完整重現,這是被淨化過後的三號智腦本體,只是它已經沒有了自我意識,現在主宰著它的是耐薩里奧,或者說就是與耐薩里奧融合的雲起本人。
不過雲起在不必要的時候還是更喜歡以人類的身份活著,於是他將權限都給了自家小龍,仍用交流的方式問道:「耐薩里奧,我想把三號與這座城市相融,恢復能源供給,沒問題吧?」
虛空中響起小龍的應答聲:「當然沒有問題,主人,不過要想這個過程更加順利些您還是得先擊破副本解除副本光環——也就是幹掉那個叫夏侯昴的城主。」
在現實世界,智腦當然不可能直接當成發電機用,但末日遊戲本身是個虛擬世界,它存在的主要意義是鍛鍊人類完成基因進化,至於其他東西只是儘可能模擬與現實一致,但實際上卻沒有那麼嚴格。
譬如種植作物方面,遊戲主腦會專門下放一批擁有種植相關天賦的玩家來協助人類完成,無論是產量還是成熟周期都會優秀到讓人覺得不真實,這是遊戲主腦不希望人類把過多精力放在吃飯這種簡單問題上,而應該專注於戰鬥和進化。
當然,末日中的糧食不可能讓所有人填飽肚子,人類還是需要為了生存去荒野獵殺怪獸,他們在遊戲中吃進的所有食物都會根據獲取的難易度在現實生態艙中兌換為與其相匹配的營養液。
也就是說那些專注於打怪獵食的人會得到更多的資源,而安逸活在城市中的人——大多數是最開始進入玩家陣營的10%的所謂精英階層,其實會更快被無情淘汰。
「夏侯昴當然要殺,不過在那之前還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雲起轉向摩言,道:「我這裡有一些關於你的信息,你可以選擇不聽並繼續用現在的方式帶著那段仇恨與屈辱活著,也可以選擇聽聽,或許聽完後你會有些另類的痛苦,但也可能因此重獲新生。」
來了,從剛剛開始就一直預感到的不安終於還是來了!
摩言臉上現出極度糾結的表情,遲遲無法決定,最後問道:「你可以給我個建議嗎?」
雲起欣然道:「每個人都有知道真相的權利,尤其是與自己息息相關的真相,所以我建議你聽聽。」
摩言咬咬牙,終於點頭:「好!你說!」
「真相就是,其實你才是大興城真正的副本總首領,但是夏侯昴發動了一場叛變,把你殺死了。」
「……」
我才是副本首領?
我已經死了?
摩言腦海中突然閃爍起好多好多記憶殘片,她痛苦地抱著頭,兩眼布滿血絲張大到極其誇張的程度,以至於眼角都已經開始流血。
我明明還活著,為什麼說我已經死了?
如果我死了,那現在活著又是誰?
她有好多問題想問卻又不敢問,偏偏對雲起的話又沒有生出絲毫懷疑,因為她已經在那些記憶殘片中找到了一個死去的自己!
她甚至覺得自己應該見過這棵樹,但那時候樹還是另一種樣子,並且有著讓她頂禮膜拜的威勢!
雲起接著道:「他們謀殺你之後,因為覺得你的基因進化還不錯,所以把你變成了他們的第一代生物兵器,抹去你的部分記憶重新為你塑造了肉身,現在的你就是那些生物兵器之一。」
他說著打了個響指,世界樹龐大的樹冠上垂落一條連著兵囊的藤蔓,雲起接著道:「我知道這聽起來很難接受,但如果你願意相信我的話,就走進這個東西裡面去,我可以為你再重置一遍肉身——一個從未被夏侯昴玷污過的肉身。」
新的身體?
一個沒有被那混蛋當成洩慾工具侵犯過的身體?
摩言看著那個奇怪的白色繭狀物,根本沒有考慮多久便大步走過去,只是在進入兵囊前回頭對雲起道:「我想要保留我所經歷的所有記憶,包括那些先前被洗去的,以及我用這具身體經歷的,可以嗎?」
雲起嘆了口氣,道:「這又何必呢?」
摩言決然道:「我想把乾淨的自己獻給你,但也想做完完整整的自己!」
雲起無法拒絕一個女人的決心,道:「好,我會保留你的記憶,同時我也向你承諾,當你重新走出來的時候你將會是全世界唯一的摩言,你將不再有生物兵器那樣重置身體的記憶,請珍惜你的人生和性命。」
這次,摩言鄭重地轉過來向雲起鞠了一躬,很認真地說:「謝謝。」
然後,她便像完成某種儀式似的,當著雲起的面慢慢脫掉身上每一件衣服,並將衣物整整齊齊地疊放在地上。
鑑於之前在跟世界樹打鬥時已經見過太多個沒有穿衣的摩言,雲起這次沒有刻意迴避目光,也沒有從兩性角度過多欣賞她的身體,眼中有的只是對一個敢於直面自己坎坷人生的女人的敬意。
接著,摩言走入兵囊抱膝坐下,宛如重新投入了母親的子宮。
直到那兵囊重新閉合,雲起才忍不住感嘆道:「以前看電視都說造人是神才能觸及的領域,沒想到有天我自己也能摸到它的冰山一角,等她出來之後,把她跟現實世界的摩言重新關聯起來,以後她就是唯一的她了。」
耐薩里奧應下,又道:「因為她是以兵獸形式與夏侯昴完成交配,其實並不會反饋到現實中的身體上,主人你刻意搞這麼一出等於把自己的核心秘密之一展現在她的面前了,如果她之後不想繼續追隨你,恐怕不太妥當。」
雲起笑嘆道:「你是智腦,你比我更能理性分析利弊,可我是人王,我更相信人性。」
耐薩里奧沒有跟他爭執,轉而道:「雖然我們接收了第三智腦在遊戲中的所有知識和資料,但它在現實中那個基因工廠最好還是儘快去看看,免生變故。」
這倒是個問題,雲起想了想道:「現實跟遊戲中的時間比例過大,我近期離不開遊戲,能不能拜託姜小朵去?」
耐薩里奧正色道:「可以是可以,她在現實世界的行動要比你更熟練,但那也意味著你要把這些數據和資源全盤與她共享,主人得考慮清楚。」
雲起直接把它具象出來,曲指在它腦袋瓜上一彈,教訓道:「小傢伙,我知道你嫉妒基多拉比你能打,但你也不能因此調撥我跟女王的關係啊,她幫了我那麼多,我跟她還有什麼是不能分享的?」
耐薩里奧委屈巴巴地抱著腦袋道:「主人你不能被感情蒙了心眼兒,她自己都說了她跟你從前認識的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主體那些末日武士個個對她懼如蝎虎,我只是覺得咱們可以偷偷搜集些關於她的情報,不能總是很被動地接受她的幫助和指點,搞不好哪天被她賣了你還在替她數錢呢……」
雲起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它腦門上,蹙眉道:「你這腦袋瓜就不能想想好的,人家跟主體鬥了那麼久,就算資源共享也肯定只會是我們占便宜,沒準兒你藏起來視若珍寶的東西在她那兒根本就不過如此呢。」
主僕兩個正鬥著嘴,前方忽閃忽閃的兵囊突然響起「咔嚓」的聲音,跟蛋殼一樣從內部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