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於要娶妻了,日後,有世子妃陪著他,就不再需要她了吧,她也好下去陪王妃和太妃。
太好了,她終於可以解脫了。
穗歲強提著一口氣,聲音沙啞苦澀:「世子,奴婢只是一個卑賤的暖床侍妾,怕是不能堪此大任。」
婁縉劍眉一擰,她的嗓子怎麼沙啞成這個樣子了?難道是昨天晚上讓她叫的太厲害了?哭啞了?
「你聽聽你說的是什麼屁話?再敢推脫,就滾出淮南王府!」
他都要和別的女人成婚了,她就一點都不傷心不難過嗎?
穗歲渾身直冒冷汗,她病的很嚴重,頭疼的厲害,辦理婚宴這樣的差事,從宴請賓客到準備酒菜,大事小情的非常瑣碎,又操勞又疲累,她的身子根本就扛不住。
「世子,若這婚宴辦的不好,怕是要惹得世子妃不悅。王妃和太妃若是在天有靈,也肯定不希望世子大婚當日出岔子的,還請世子將此等大事交給別人……」
「你這樣叛主逃命的人,也配提母妃和祖母?!恬不知恥!」
婁縉氣的精壯的胸膛上下起伏,他抓起杯子猛地摔到地上,碎落的瓷片彈起劃傷了穗歲的臉。
很疼,可是她身上沒有一處是不疼的,這點疼痛,也就不算什麼了,她不敢抬手去擦血,只是低著頭,跪在婁縉的腳邊。
穗歲心痛地直流淚:「當年,當年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是王妃……」
婁縉更氣了:「怎麼,你難不成想說這一切是母妃讓你做的?是母妃和祖母計劃的,只為了讓你逃跑?荒唐至極,滾吧,我不想看到你。」
「回去多喝點水,破鑼嗓子,難聽死了!」
說完,婁縉才意識到這是在柴房,穗歲已經是滾無可滾,無路可滾,只好冷哼了一聲,黑著一張臉快步離開。
穗歲心如死灰,罷了,辦完這場大婚,迎世子妃進門,有了新的主母和他一起撐起淮南王府,她就可以解脫了。如此,也算是完成了王妃和太妃的囑託。
婁縉離開後,穗歲咳的上氣不接下氣,她想下床去喝口水,可身上沒勁兒,才下了床就跌倒在地上,她跪倒在床邊,抓起茶壺喝了口水,用盡力氣才再次爬上了床。
府醫聽說世子親自去了穗歲的屋子,她又要準備世子的大婚,也不敢懈怠,忙拎著藥箱去給她把脈醫治。
府醫連連搖頭,這王府果真是個是非之地,如此年輕的姑娘,身子竟然是虧空到了這個地步。
「姑娘之前可是吃了什麼藥?怎麼體內寒氣如此之重?若是曾吃過藥,可還有藥渣?」
穗歲吃過好多藥,可都是雲喜她們逼著她吃的,哪裡還會有藥渣。
忽而,她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柜子上,掙扎著打開櫃門,果然,看到裡面有藥渣。
那日,藥壺被折返回來的雲喜拿走了,藥渣是婁鈞刻意留下的?
大公子不僅心善體貼,還心思細膩。他本就處境艱難,在儘量不引起旁人注意的情況下幫了她。
府醫面露喜色:「有藥渣就好辦了!」
府醫拿著藥渣聞了聞舔了舔,又結合穗歲的脈象,確認了病症後從藥箱裡面拿藥:「這是治身子的藥,這是治嗓子的藥,姑娘按時吃藥,分開服用。姑娘可要注意身子啊,不可再吹風受涼了。」
說完,府醫拿出藥膏讓她等臉上的劃傷結痂後,塗抹在傷痕上。
穗歲虛弱地點點頭:「多謝。」
灌了一大碗中藥又發了汗,穗歲的腦袋總算是不那麼暈了,身子雖然依舊疲累,可她不敢耽擱,強撐著病體穿戴整齊去準備大婚事宜。
……
晚上,穗歲坐在缺腿的桌子旁,就著昏暗的燭光,埋頭看著冊子,一筆一筆地記錄、梳理賓客之間的關係,安排賓客的座位。
淮南王府的世子大婚會邀請不少賓客,這些賓客之間有什麼新仇舊怨都需要理清楚,若是仇家坐在了一起大打出手,婁縉肯定會剝掉她一層皮。
正當穗歲看的眼睛昏花的時候,柴房的門被人推開了,穗歲看了好一會兒才看清來人竟是婁縉。
眼前的人身穿質地光滑如水的黑色錦袍,如墨長發用玉冠束起,鼻樑高挺,薄唇輕抿,英氣逼人,可那雙眸子,那張臉,如同冷玉一般,冰冷刺骨,讓人遍體生寒。
「世,世子?」
婁縉對於穗歲的反應很是不滿意,她見到自己不應該開心嗎?像小時候那樣撲過來,笑著喊他縉哥哥?為何他只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詫異?
「怎麼,我過來很驚訝?別以為我是來看你的,大婚就快要到了,你打算什麼時候給我做婚服?還不給我量量尺寸?」
婁縉張開雙臂,站在穗歲的面前。
穗歲忙的事情太多了,本想著明日再去量尺寸的,她不敢猶豫懈怠,忙拿了軟尺輕輕地圍在婁縉的肩膀上,她仔細地測量著,無比認真,沒有任何的雜念,只想著儘快完成差事。
記下肩寬數字後,她環抱住婁縉的腰身,用尺子量了量他的胸圍和腰圍。
接著,她彎腰蹲下,柔弱無骨的手從婁縉的雙腿中間穿過,測量他的腿圍。
輕柔的似有若無的觸感,讓婁縉的眸色加深,呼吸變的急促起來,等穗歲再次站起來的時候,強烈的眩暈感讓她有些站不穩。
忽而,腰間被一隻大掌按住,婁縉抱住了穗歲纖細的腰,扶著她站穩,順勢將她帶到懷裡,他的大掌在穗歲的腰上來回地摩挲,皺眉道:「怎麼瘦成這個樣子了?」
他看著她,她眼眶凹陷,憔悴萬分,臉上半點血色都沒有。
穗歲懷疑自己是不是恍惚了,竟然從婁縉的眸子裡看到了擔憂和心疼。
穗歲低垂著頭,渾身無力:「謝世子關心,尺寸量好了,明日,我就讓人送到裁縫鋪,儘快給世子做婚服,時間緊張,怕是只能在成衣上修改了。」
婁縉失落又傷情,都什麼時候了,她此刻最在意的竟然是他的婚服?
他緊緊地禁錮著她的腰身:「我都要大婚了,你就是這般淡淡的反應?」
穗歲無奈苦笑,她能有什麼反應,大哭大鬧?阻止他成婚?質問他小時候的承諾為何不作數了?
如今的她,又有什麼資格問。
「世子金尊玉貴,戰功赫赫,江小姐才情出眾,錦心秀口,乃是佳偶天成,天作之合,奴婢祝世子和世子妃百年好合,恩愛不疑。」
婁縉從她的口中聽到她對自己和別的女人的大婚祝福,只覺得無比刺耳,他冷笑道:「你果然沒有心。」
他真是傻,到底在期待著些什麼?這樣的女人,只圖錢財和權力罷了,當初淮南王府失勢,她都可以不顧恩情地一走了之,找敵軍通風報信,又怎麼會在乎他?
婁縉剛竄起來的那股子慾火頓時消散了下去,他甩袖離開,才轉身就聽到身後女人迫不及待地說道:「恭送世子。」
婁縉心裡的火頓時又竄了起來,他是瘟神嗎,這麼急著送他走?!從前那個纏著他,寸步不離地跟著他,一口一個縉哥哥的嬌軟女子去哪兒了?!
他猛地轉身,將穗歲打橫抱起,一腳踹上房門,將她壓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