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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東穆國太子

2024-09-20 02:58:50 作者: 離人聽雪
  說起來,陸修文與東穆國太子百里佳木關係倒還算是不錯。

  太子平日裡有數位先生分別教授他不同的課程,這其中有文有武,有天文地理,天下時政,甚至還專門有一位先生給他講一些天下的雜聞。

  看得出,百里野林對自己這個兒子的培養還是不遺餘力的,希望他能成為一個文武雙全,博覽群書之人。

  可人的精力終歸是有限的,縱使百里佳木天資聰穎,但在宮裡讀書讀得多了也會覺得乏味。

  畢竟是個年輕人,難免會有一些貪玩的心思。

  而給他上課的那些先生個個都是老學究一樣,開口之乎者也,閉口家國天下,聽得多了他也覺得寡淡無味。

  倒是陸修文與其他先生不同,除了傳授他詩文典籍之外時常會與他談心,了解他的愛好,並鼓勵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二人接觸的時間久了,百里佳木多少對陸修文也形成了某種依賴,每當他覺得無趣的時候便會命人召陸修文進宮陪他談心。

  陸修文雖然性情沉穩內斂,但每次與百里佳木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會滔滔不絕地為他講述自己曾經的所見所聞,尤其是關於景元帝國的事情。

  百里佳木對此也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

  雖然對於他這個太子來說,景元帝國是他未來執政後的敵國。

  但在聽聞陸修文對景元帝國的各種描述之後,他竟也逐漸的心生嚮往,渴望著有一天能親自前去景元帝國見識一番。

  陸修文之所以這麼做,其實也是有著自己想法的。

  兩國多年敵對戰亂不休,雖然近些年不再打仗了,可關係依舊十分緊張,無論從哪方面講這都不算是好事。

  陸修文面對這個東穆國未來的掌權之人,希望他能多多了解外面的世界,將來能夠不再像他的父親那樣,為了自己的野心而挑起戰端。

  若景元帝國和東穆國能夠長久地和睦相處,無論對兩國的百姓還是對整個天下來說都是一件幸事。

  自己既然無法改變當今聖上百里野林的想法,那便從這個太子入手,為今後兩國的和平打下一個基礎。

  陸修文雖然身為東穆國人,可是在景元帝國生活的那些年成為他人生中不可抹去的一段記憶,而這段記憶又充滿著溫情和美好。

  所以在他看來,戰爭無論是對景元帝國還是對東穆國都是沒有任何好處可言的。

  因為太子喜歡陸修文,所以陸修文進入東宮自然要比其他人更容易一些。

  百里佳木還特意給了他一塊進出東宮特許的牌子,憑此物他可隨時前往東宮而不受阻攔。

  雖然也要通過太監的通報,但也省去了不少的麻煩。

  陸修文來到東宮見到太子百里佳木的時候,百里佳木剛剛上完課,正伸著懶腰從書房中走出來。

  一見來人是陸修文,頓時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他這個太子當得的確有些辛苦,除了每日有先生為他授課,平日裡百里野林還會將不少的政務交給他來打理,以培養他這個太子處理政務的能力。

  所以他平時難得空閒,也只有陸修文的到來才讓他能夠有藉口以上課的名義聊聊一些輕鬆的話題。

  陸修文上前與百里佳木見過禮之後,二人便返回書房。

  由於陸修文是太子的先生,所以二人在授課之時書房中不可有外人打擾,就算是太子的貼身太監也只能在門外候著。

  原本這是不被允許的,但在百里佳木的一再堅持之下還是為陸修文打破了這個常例。

  兩人在房中讀書的時候,百里佳木表現得十分放鬆,畢竟陸修文這位先生不像其他先生那麼嚴苛。

  陸修文按照往日的慣例給百里佳木講授了一些詩文典籍之後,二人便開始了閒談。

  「陸先生,您來宮中為我授課差不多也兩年有餘了,為何父皇要封官你卻一直拒絕?」

  陸修文淡淡地笑了笑,對著百里佳木說道:「當初受聖上之命入宮教授殿下課程是聖上對我的恩典,能夠教授殿下一些東西也是我的榮幸。

  「可我一直都無心做官,不想走上仕途,所以才拒絕了聖上的封賞。

  「其實像如今這樣不是挺好?我沒有官身,與殿下相處起來反倒更輕鬆一些,難道殿下不是這麼覺得嗎?」

  百里佳木一直以來對陸修文都十分信服,所以無論陸修文說什麼他都會覺得很有道理。


  此時聽陸修文這麼說,他不禁點了點頭,輕聲說道:「陸先生說的倒也是,若先生如今是官身的話,你我二人見面倒是挺麻煩。

  「你要與我行君臣之禮,我又要與你行師生之禮,每次見面都要如此折騰一番,想想都頭疼,像現在這樣倒也不錯。」

  其實陸修文說的都是藉口,不想做官真正的原因是他不想攪和進這爾虞我詐、污濁不堪的官場。

  他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像白鼎公和柳行齋那樣著書立說造福蒼生,至於朝堂中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才不想摻和。

  不過面對百里佳木,他卻不能將話說得太過明白,畢竟百里佳木是東穆國的當今太子,有些話還是不便直言的。

  「先生可有聽聞那景元帝國的使團昨日已經來到京城?我聽說他們剛到濟州城外的時候還鬧出了一些波折。

  「那景元帝國的使臣居然讓禮部的那些官員為其使團牽馬,這事情雖然只過了一夜,如今已經在濟州城內傳得沸沸揚揚。

  「不知先生對此有何看法?是否覺得那景元帝國的使臣太過無禮了?

  「面對我東穆國的禮部官員竟如此囂張狂妄,禮部尚書梁德政如此無能,不知父皇會如何處置此事?」

  原本陸修文就想將話題引到邵曦他們的身上,如今還沒等開口,想不到百里佳木竟然自己提了起來。

  不過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前一日的事情早就鬧得滿城風雨了,如今消息傳到宮中也是預料之中的事情。

  既然百里佳木自己主動提起此事,那麼自己也就有機會借著這個話題來聊一聊邵曦了。

  「這件事如今在濟州城內早就傳開了,街頭巷尾都在議論。

  「既然殿下問了起來,那麼我倒想先聽聽殿下的看法,不知殿下對這景元帝國使臣是怎麼看的?覺得聖上會如何處置此事呢?」

  百里佳木被陸修文這麼一問,倒是沉默了下來。

  雖然只是與陸修文在書房中私下閒聊,但此事關乎東穆國的國體,他身為太子自然不敢隨意妄言。

  陸修文見百里佳木沒有說話,便開口引導道:「殿下是否也覺得這景元帝國的使臣太過無禮狂妄了?」

  原本以為百里佳木會點頭稱是,甚至可能會開口譴責邵曦一番。

  卻不想他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雙眼看著陸修文,語氣平淡地說了一句「我倒是不這麼覺得。」

  「哦?殿下有不同的看法?可否說出來聽聽?」

  百里佳木略微思索了一下,這才緩緩地說道:「景元使臣羞辱禮部官員自然是不對。

  「可為何禮部的這些官員在明知對方提出如此要求是羞辱他們的時候,卻依舊照做了呢?

  「我相信當對方提出這種過分要求的時候,他們一定也發生了激烈的爭論,可最後禮部尚書梁德政卻做出了妥協。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禮部有把柄在對方的手中。

  「我雖然身在東宮,可對外面的事情也並非全然不知,這景元帝國的使團進入我東穆國之後,似乎禮部並未派出官員前往東平關迎接使團。

  「而使團卻依舊如期抵達濟州城,可剛剛到了城外便被攔在了外面,此事若我所料不錯的話應該是大將軍所為。

  「宮外帶回來的消息是使團就在濟州城外紮營做飯,不打算進城了,如此一來勢必會影響為皇祖母賀壽之事。

  「想必梁德政緊張的是這件事,所以才不得不出城迎接。

  「雖然兩國之間一直不睦,可使團出使講的是個禮數,先是東平關失禮,後又在這濟州城外對人家的使團無禮,換是我也會反擊。

  「既然失禮在先,遭人刁難也就是意料之中,說起來也全是他們禮部自找的。

  「不過我身為太子站在東穆國的立場上來看,那景元使臣確實是很狂妄,可我又說不出他哪裡不對。」

  陸修文聽著百里佳木的話,忍不住滿意地點了點頭,眼前的這個太子果然是個能夠明辨是非之人。

  他雖然以東穆國太子的身份認為邵曦有些狂妄,但於情於理他又對景元帝國使團之事表示了理解。

  其中的來龍去脈,前因後果以及是非曲直,他都能夠了解和分析得清清楚楚。

  而不是僅憑著自己的好惡來做出評價,這是讓陸修文感到最欣慰的。


  「那麼殿下認為聖上會如何處理這件事?畢竟禮部官員為景元帝國使團牽馬,而且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不管怎麼說都有失國體,殿下覺得聖上會不會對景元的使臣問罪呢?」

  對於這個問題,百里佳木倒沒有什麼猶豫,很痛快地搖了搖頭。

  「應該不會,我能想到的事情父皇必然也能想到,既然是我們理虧在先,自然沒有理由去向人家使臣問罪。

  「再說了,將此事鬧大的話對於我們沒有任何好處,誰會頂著一張被人打紅的臉到處告訴別人自己被人打了?

  「此事應該會就此不了了之,就算父皇要問梁德政的罪,那也是等使團離開東穆國之後。

  「父皇也未必會這麼做,畢竟此事若沒有父皇的默許,他們也不敢如此擅自妄為。

  「只不過這種事情無論如何都不能牽扯到父皇的頭上,否則我東穆國真就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見百里佳木分析得頭頭是道,陸修文心中也感到十分欣慰。

  這個太子雖然年輕,如今卻已經能夠將事情看得如此通透,這對他未來接掌皇位是有很大好處的。

  手中掌握權力是一回事,懂得如何使用權力則是另一回事。

  百里佳木生於皇家,長於宮中,從出生的那天起就註定是權力的擁有者。

  可若是不懂得如何使用自己手中所掌握的權力,那對於他來說將會是一種災難。

  匹夫無罪還懷璧其罪,更何況他身為皇家之人?

  如今又是東宮太子,若是不懂得如何運用自己手裡的權力,將來勢必會被有心之人所謀篡。

  到那個時候,他雖然名義上是皇帝,實則卻是別人手中的提線木偶,一個傀儡罷了。

  如今看到百里佳木有此番心思,陸修文也甚感安心,東穆國將來交到這樣的人手裡應該不會有錯。

  「剛剛殿下也說覺得這景元帝國的使臣太過狂妄,可除了狂妄之外,殿下對此人有沒有什麼別的看法呢?」

  百里佳木似乎在等著陸修文的這個問題,見陸修文終於問出了口,他有些迫不及待地說道:「當然有!此人雖然有些狂妄,但我還是挺佩服他的!」

  「佩服他?他對我東穆國如此無禮,甚至戲耍禮部官員,殿下又何來佩服一說呢?」

  百里佳木站起身,背著雙手在書房中來回踱起步來。

  「正是因為此人足夠狂妄,才讓我感到佩服。

  「聽說此人年紀與我相仿,如此年紀便能被景元帝國的皇帝委以重任,帶領使團出使我東穆國,料想此人絕非平凡之輩。

  「東平關未見禮部迎接,他卻什麼都沒說,就這麼帶著使團來到了京城,到了城外遭人刁難使團不能入城,他也並未前來理論。

  「而是選擇就地紮營,這倒是反將了大將軍一軍,同時也等於給禮部梁德政下了最後通牒。

  「使團進不了城就不能給皇祖母賀壽,這個責任到時候任誰都擔不起。

  「他是景元帝國的使臣,賀不賀壽對他來說未必有那麼重要,可對於尉遲大將軍和梁德政就不同了。

  「此番以不變應萬變足見此人城府極深,性情沉穩,而且心思縝密,最讓我佩服的是他的勇氣。

  「一個外邦使臣在濟州城下與我東穆國眾多官員斗得有來有回,而且還能逼得禮部官員們為使團牽馬。

  「往年景元帝國派過來的使臣,先生可曾見過有這樣的?」

  毫不誇張地說,此時百里佳木對邵曦的欽佩之情已是溢於言表,陸修文看在眼中也覺得時機差不多了。

  「殿下,若是在太后壽辰之前能與此人見上一面,殿下可願意?」

  「與他見上一面?在哪裡?在這裡嗎?」

  「不錯,就是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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