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像店內。
鈴與哲對視一眼,看向一旁侷促的貓又說道:「也就是說,遠景公司為了貪小便宜,壓低成本,選擇直接放棄那些被【死路空洞】攔住的居民們,至少有數百人以上被困在了帆布巷內?」
「嗯嗯!」貓又可憐巴巴得點頭如搗蒜。
「傳奇繩匠,請你們救救狡兔屋和帆布巷的居民吧,他們都是無辜的!」
鈴與哲靜靜地看著面前的小貓,沉聲說道:「作為專業的繩匠,我必須要提醒你一件事,若是要救出全部的居民,我們很有可能和遠景公司的人起正面衝突,甚至有可能會牽扯到官方勢力……能承受得住嗎?」
如今這個局面,遠景背後沒有官方背景撐腰,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所以他們只能靠自己!
報警太慢了,一天之內能組織起足夠的探索力量嗎?
鈴與哲對於新艾麗都的治安局,並沒有信心!
貓又焦急得點頭道:「別再試探我了,我一定要救出狡兔屋的大家,和帆布巷的朋友們!」
「呼……」
鈴與哲對視一笑,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這孩子滿嘴跑火車,但總算不是個壞孩子。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來研究救援計劃吧,首先,大家先看看這個地圖,居民們和狡兔屋現在被困在這個區域,與珀爾曼所在的監控地點有好幾公里的距離。」
「不過,為了控制被帆布巷的居民,珀爾曼已經用列車運送了不少偽裝成治安局的武裝人員過去,甚至有防衛軍的服裝,裡面很有可能混雜了大量的暴徒,恐怖分子,盜洞客,一旦起了衝突,這些居民的安全很難受到保障。」
「遠景肯定不會給這些居民活路的,既然已經這麼做了,他們就沒有回頭路,帆布巷的這些人必須死,否則會給遠景公司的企業形象造成極其嚴重的傷害,就這麼破產都是很有可能的!」
遠景之所以能以這麼低廉的價格拿下這個投標,其中一點就是直接解決這個工程周邊的人,少交大筆的賠償金,難怪要這麼著急布設監察點,還屏蔽信號,都是為了讓帆布巷的居民們死得悄無聲息!
真是狠辣!
鈴點了點頭,繼續補充道:「所以,我們的敵人不光是空洞內的怪物,還有遠景的阻礙,相對而言,後者更加恐怖!」
人心可畏!
為了利益,這些資本家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
「我們的戰鬥力,不可能對付這麼一整支軍隊,哪怕是偽軍,也不行!」鈴舔了舔嘴唇,繼續說道,「不過呢,我們也許可以利用一下敵人防備的漏洞。」
哲也點了點頭,道:「說起來,下一趟列車應該很快就要到目的地了,這樣一來,他們的防守會更加嚴密,畢竟只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
「嗯?啊?哦——」
小貓又一臉懵,只能隨口應聲。
鈴移動地圖投影到兩人身前,指著遠景布設防線的地方說道:「你們看,因為帆布巷的居民們大都沒有以太適應體質,所以武裝人員只會提防居民們正面進攻!」
「大批人馬看守正面,靠近死路空洞的那一邊的兵力會相當有限。」
「他們不會直接動手殺進去,把帆布巷的居民們屠殺掉嗎?」小貓又擔心得問道。
鈴輕輕搖頭,「不太可能,要是他們想這麼做早就做了,屍體處理起來太麻煩,畢竟人殺得痕跡太明顯了,遠景不敢冒著個險,直接炸了,全部灰飛煙滅自然死無對證,連屍體都沒有,就算後面治安局的反應過來,也沒辦法問責他們遠景。」
「鈴說的對,最關鍵得是不能確保殺乾淨,畢竟那邊已經被空洞摧毀得差不多了,誰都不知道,哪個廢墟角落裡會不會突然冒出一個生還者,這等惡行一旦被公之於眾,遠景必亡無疑!」
哲端起茶杯茗了一口,總結道:「趨利避害,是資本家的天性!」
「哦……」小貓又似懂非懂得點了點頭。
鈴繼續講解道:「我們可以從防禦薄弱處,殺進去,搶了他們的列車,然後利用這輛列車將所有帆布巷內的居民救出來,這點需要妮可他們配合將居民引導到列車站台!」
「對,列車本身就有以太侵蝕抗性,只是那麼一會兒,帆布巷的居民們不會出什麼事。」
貓又捧著雙手,一臉崇拜得看著兩人,不愧是傳奇繩匠,太厲害了!
「Fairy,你可以幫忙規劃,最短的列車航線嗎?」
【肯定,已規劃好最短路線!】
「貓又,你帶著這個邦布進入死路空洞,然後聽我的命令行事!」哲將06號交給貓又說道。
因為【依埃斯】被那個林奇帶走,現在都沒能取得聯繫,不知道是不是出現了什麼意外。
這也是他們最擔心的情況,和遠景的正面衝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空洞詭譎多變,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奇怪……
還有那隻【死路屠夫】更是棘手……
「妹妹,又是一樁沒把握的委託,要加油了!」
鈴嬌笑一聲道:「我們可是傳奇繩匠——【法厄同】,什麼時候怕過事兒?」
「哈哈,你說得對,鈴!」
……
另一邊,死路空洞之中,林奇遇到了一群人類!
那是一間破爛的教堂。
林奇靠在【零號】的臂膀上,攀在六樓樓頂,透過一扇排氣玻璃,居高臨下得望著內部的情況,一共有三十人左右,十幾個半大孩子,十幾個大人,男男女女都有,上到80歲老嫗下到十三歲少年。
看他們的精神面貌,應該是來此地避難的。
而且似乎是起了什麼矛盾!
一位戴著眼鏡的斯文男子,抓著一個小女孩的衣角不放,那個小女孩長著一對雪白的大耳朵,以及一條毛絨絨的大尾巴,可能是因為長期營養不良的緣故,這狐希人女孩面黃肌瘦的,原本雪白的毛髮也呈現出不健康的蠟黃色。
身上更不必多說,這孩子瘦得幾乎只剩一副骨架,仿佛輕輕一碰就會散架似的。那層薄薄的皮膚緊緊地貼在骨頭上,像是被抽乾了所有的水分和養分,透出一種不健康的灰暗色。
她的眼窩深深地陷進去,原本明亮的眼睛也變得黯淡無光,讓人看了心生憐憫。
身體輕盈得如同一片羽毛,或許連三十斤都不到,仿佛一陣微風就能將她輕易地吹倒在地。
眼鏡男抓住這個狐希人孩子的一隻手臂,顫聲說道:「我看見了!這孩子被以太侵蝕了,絕對不能留下來!」
「不行!」
說話得是那位老奶奶……
這名80歲左右的老嫗,看穿著像是這個教堂內的修女,她抱著那個狐希人孩子,抽泣著說道:「小桑桑,來到我們孤兒院的時候,胸口就有這塊晶石了,絕對不是後面感染的,我可以向神明大人發誓!這孩子在我們孤兒院已經生活了三個多月了,一直都是個乖孩子,絕對不是後面感染的!我可以用性命保證,桑桑不會傷害我們!」
連續兩個絕對,這位年長的老修女說得聲嘶力竭,不知不覺間,將那小狐希人揉得更緊了。
「你們相信嗎?你們敢賭嗎?」眼鏡男有些點癲狂,看向身邊避難的同伴。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按理說老修女好心讓他們進來避難,他們不該恩將仇報,但一個可能會變成乙骸的怪物,就在身邊,他們怎麼可能睡得安穩?
林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有時候沉默就是最大聲的回答。
人性的自私,在真正的末日來臨時,會表現得不遺餘力,像是主角鈴與哲那樣既有力量,也有奉獻之心的「完人」,總歸是少數中的少數!
「你們不能這做!把這么小的孩子丟外面,她會死的!求求你們,看在我好心放你們進來的份上,饒過桑桑吧,求求……」
老修女的力氣終究是沒有那年輕男人大,那個狐人小女孩像是一塊破抹布,被眼鏡男拽了過去。
興許是害怕,亦或者是良心發現,做到一半的眼鏡男,有些舉棋不定,看著跪在他面前的老修女,他眉頭緊皺陷入了糾結之中。
「咚!」
就在眾人舉棋不定時,一道沉悶的敲擊聲傳來,老修女身後出現了一個十四歲左右的小女孩,她拿著一隻花瓶將修女砸暈了過去,看裝束,這女孩也是這個孤兒院的人,而且臉上還畫著淡妝,一臉無辜,眼角淌下兩行清淚,看起來很是清純可人。
「啪!」的一聲。
花瓶應聲砸落,四分五裂。
「眼鏡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但是為了修女奶奶還有大家的安全,我們還是讓桑桑自己離開吧……」
那個名叫桑桑的小狐女,在老修女暈倒時,原本古井無波的眼神出現了片刻的變化,但很快就恢復為一潭死水。
哀莫大於心死。
這個小狐女似乎是封閉了自己的心靈,很像是個自閉症患者。
眼見桑桑無動於衷,這位漂亮的女孩,掩面而泣的眼角旁,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狠厲之色,但是很快就恢復如初。
「桑桑,你也不想讓修女奶奶傷心吧,為了你的病,修女奶奶都求了多少人,花了多少丁尼了?你自己離開,對大家都好吧!」
說到這裡,一直無動於衷的小狐女終於有了反應,她朝著老修女的方向重重鞠了一躬,然後一言不發得推開眼鏡男的手臂,朝門口走去。
眾人面面相覷,鴉雀無聲……
他們心中仿佛有一座名為道德的大山,沉甸甸地壓在心頭,讓他們難以抬頭。就在這時,人群中的幾個人嘴唇微微一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卻欲言又止。
然而,那個一直掌控著局面的小女孩終於再次行動起來。只見她突然掩面而泣,然後以驚人的速度沖向那個眼鏡男,猛地撲進他的懷中,放聲大哭起來:「對不起,媛媛做了壞人,媛媛是不是要被大家討厭了……嗚哇!!!」
眾人無言以對,原本升起的離開念頭,也悄然放下,畢竟是這些孩子們收留了他們,不能再恩將仇報了……
外面,抓著牆壁的林奇不由得覺得有點好笑,這小女孩還真是早熟得厲害,才多大,就悟透了【茶道】的精髓!
厲害的!厲害的!
林奇揉了揉眼睛,在【零號】的幫助下,來到大門的一株老槐樹上,望著孤零零離開的小狐希人,沉默無言。
這孩子這樣子出去,怕是活不過十分鐘。
而且……已經被以太侵蝕……
看著看著,林奇的瞳孔倏忽間收縮,視線往下,看向那個小女孩裸露的大腿處,那白皙的皮膚上,似乎有著一串編號數字——10……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