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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8-18 07:22:29 作者: 歲惟
  周末,顧璃把溫凜拉去了一個班級聚會,說:「你上次不是說要謝柯家寧嗎?這回正好呀。」

  溫凜想了想,覺得這個場合確實比較合適。

  大學入學第一年,大家都還保持著中學時代的熱忱,組織去十渡、香山公園春秋遊。到了第二年,已經連京郊都懶得邁出去,在蘇州街的飯店裡吃一頓飯,算是班級聚餐。

  這家消費檔次挺高,去的人並不多。

  一張大圓桌,顧璃是桌子上最活躍的那個,興致高昂地給大家講她的約會失敗史。

  ——「丟死人了!」

  ——「那個學長不是自己創業嗎?在中關村有個公司。我那天經過,他就請我進去坐坐。我一進去就覺得好奇怪噯,這可是寸土寸金的北京欸,偌大一個公司,房間裡空空蕩蕩的什麼都不擺。我就跟他建議,說不如搬張桌子進來,當個休息室,打打桌遊也好啊。」

  溫凜在宿舍里聽過這個故事,埋頭默默剝蝦殼。

  是有幾個女同學對後續很感興趣,十指交叉等她的下文。

  顧璃拿了個腔,模仿對方的表情,說:「學長當時表情突然愣了一下,然後笑著對我說,可以啊,以後改造成桌遊房,讓我喊朋友一起去玩。

  「後來我才知道……那個空房間……是個光學實驗室……」

  席間哄然迸發出女生們清脆的笑聲。

  溫凜環顧了一下,新聞學院陰盛陽衰太嚴重,男生又普遍不喜歡這種活動,在座的雄性居然只有柯家寧一個。他偏著個頭,安靜地,笑看著顧璃。

  隔三個座位傳來顧璃忿忿然的嬌嗔:「你們還笑我!」

  有個女生笑得肩都垮了,扶著側腰說道:「哎呀,你出去和學長打桌遊,你男朋友不管你的嗎?」

  「打個桌遊而已呀。這也要管?」

  顧璃是那種別人拋一個問題,她能坦白出一整本編年史的人。

  很快又開始下一篇演講:「而且這種事,肯定不讓他知道啊……」

  溫凜旁觀著整個熱鬧局面,不知為何,有點吃不下。

  趁這間隙,去上了個洗手間。回來路過收銀台,想順手把帳結了。

  沒想到和過來買單的柯家寧撞個正著。

  收銀員從容候著,等他倆商量出一個結果。

  溫凜先開口:「開學你幫我註冊,我還沒謝過你呢。我來吧。」

  柯家寧到底不是太圓融的人,嘴角尷尬地提起來:「不是什麼大事,你不用專門謝我。」

  溫凜嗯一聲,低頭在帳單上籤下姓名。

  還是她付的。

  買完單,柯家寧似乎有些不能適從,想開口說些什麼。溫凜笑笑說:「沒事的。我這學期拿了幾筆稿費,是該請大家吃一頓。」

  柯家寧於是訕訕地收回錢包,低頭笑了一下,先一步回去。

  溫凜等著服務員還她銀行`卡,候在收銀台邊。

  出乎意料,遇到了鍾惟。

  她喝了點酒,看她的眼神千絲萬縷,別樣迷離。

  溫凜不知道該如何和她打招呼。

  她們本也只是警察局裡一面之緣。她其實對她最初印象不賴,然而有了酒店裡那場偶遇之後,一盤鮮麗顏料被攪混,污濁髒穢,連見一面都覺尷尬。

  鍾惟卻一筆走歪,在她面前失衡。溫凜動作先于思考,扶住了她。鍾惟借她的力起身,把台號擱上結帳桌,回頭沖她笑:「小學妹。」

  溫凜慢慢放開她。

  「我聽你莊師姐說起過你。」她笑著說。

  姓莊的人並不多。溫凜怔忪道:「莊清許師姐?」

  「嗯。」鍾惟很用力地,點了兩點頭,一邊簽服務員遞來的帳單,一邊撩起半邊長發,「她很喜歡你,說你很厲害。」她把帳單還回去,面朝溫凜,從從容容,「那事你別怪我。楊謙南這人,我不找他,也有的是人找他。恨我沒什麼用。」

  她遞走那張帳單上,簽名龍飛鳳舞,仿佛只是幾道雜亂的橫線。

  這讓溫凜懷疑她究竟還清不清醒。

  鍾惟背倚著收銀台,點了根煙。她穿了條露膝緊身褲,交疊點地,兩隻手肘撐著台子。這是個很男性化的姿勢,她低領的黑色內搭被拉得更開,露出傲人曲線。


  溫凜想起了些什麼,不動聲色地撇開臉。

  鍾惟呵笑一聲,灰色的煙霧從她指間裊裊飄散,連她的眸子都染上了同一種灰。

  那些話都不知是對誰說的。

  「跟著楊謙南沒什麼意思。」這次她確定,鍾惟是真的喝醉了。她的瞳孔都沒有焦距,一反常態地絮叨,「你認識房婧麼。他們斷了沒?哦,還有許……」

  「你喝多了。」溫凜打斷她,蹙眉瞥了眼外面的夜色,好似善意提醒,「要我幫你攔輛車嗎?」

  鍾惟頓了一下,好像清醒了幾分,冷聲說:「不用,我有朋友。」

  溫凜禮節性地點點頭,說,那我就先回去了。

  一桌菜已經上到了甜點和果盤。溫凜坐下來,舀走所剩無幾的湯,慢條斯理喝完。

  回去的路上,十三個人,拼了三輛出租。溫凜主動當被剩下的那一個。柯家寧想陪她一起等,她搖搖頭拒絕了。

  一個人面朝茫茫夜色。

  旁邊一對情侶當街吵架,在橫道線上阻停三四輛車。女孩子哭得蹲在馬路中央,說你別來管我,你去找那個人去。

  你看,這世界上本來就沒多少忠貞的。

  蘇州街道路很寬,被斜出的高架路截斷。站在十字路口,仿佛能去往十幾個方向。

  這條路名叫蘇州街,這讓她無端有點想家。

  但她此時的心情,實在不適合打攪父母。溫凜對著霧蒙蒙的天色深吸一口氣,最後打了個電話給楊謙南。

  他接電話的聲音有些倦怠,問她怎麼了。

  楊謙南是那種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都有可能在睡覺的人,他的生活毫無規律。

  即便如此,溫凜還是愧疚地說道:「吵醒你了嗎?」

  他今天好似非常疲憊,無心調笑,乾脆地嗯了聲。

  放在平時她該對他說晚安。

  可是這一天,她一反常態地說:「我來看看你吧。」

  楊謙南在酒店有一間長期套房,這是她所能獲悉的他最穩定的住處。後來她發現,像應朝禹這幫人,很多都是這個生活狀態。溫凜有時會跟顧璃開玩笑,說他們可能是需求量非常旺盛吧。

  這是她第一次在入夜時分,踏進這個套間。

  楊謙南剛剛睡醒,穿著長袖睡衣,坐在沙發上小口小口地喝水,眉宇間凝著淡淡倦意。

  溫凜換著鞋,說:「今天很忙嗎?」

  楊謙南答得敷衍:「弄了點事情。」

  他很冷淡,喝完水仰躺在沙發上,面容清漠地閉目養神。

  溫凜問:「你吃飯了嗎?」

  「沒。」楊謙南微微掀開一點眼皮,睇視著她,「你吃了?」

  「嗯。」

  溫凜頓了一頓,「幫你叫個餐吧?」

  他默認,然後拉住她手腕,說:「陪我吃一點。」

  她說好。

  對話繼續不下去。溫凜沒敢打擾他,進臥室裡面,跪在床沿,不知在鼓搗什麼東西。楊謙南聽到聲音,也沒心思去問。

  那天他是真沒什麼欲望。

  和錢東霆投資的基金出了點問題,一整天打了無數個電話,和各種人談事,發火。這些是他最厭惡的東西,一旦陷入其中,情緒就會變得很糟。

  在沙發上,他又模模糊糊睡了一覺。

  醒時清風徐來,陽台門開著,溫凜正要出去打電話。

  楊謙南用眼神詢問。溫凜捂住手機,回頭用氣聲回答:「我媽媽——」

  他便點點頭。

  溫凜掩上了陽台的玻璃門,飄出來一段布帘子,她單手沒法塞回去,只能一直抵著門。

  這通電話來得猝不及防。

  母親的聲音有點埋怨:「凜凜好久沒給家裡打電話,是不是談朋友了啊?」

  「……」她還在和布帘子作鬥爭,面色窘迫道,「沒有啊。」

  她知道,不論她謊言撒得多麼拙劣,父母總是信她的。

  果然,母親清朗地笑著,好像早知是這個答案,轉而問她:「學習忙不忙呀?」


  「還好。」

  「功課還可以哦?」

  「嗯。」

  ……

  例行寒暄過後,她說了一個消息:「凜凜呀,你爸爸打算開個飯館。」

  「什麼飯館?」

  「川菜館呀,還能是什麼。」母親笑道,「你不是最愛吃的麼,以後可以到爸爸的飯館裡面吃了。」

  溫凜沉默了一陣,下意識向外望。

  今夜的天原來不是這麼灰的。站的樓層高了,霾塵好似被風吹散,看得見朗朗穹蒼。

  腳下燈光如晝。可惜稱不上是萬家燈火。她在心裡想,這些都不是「家」,不過是一群離家的、忙碌的人們在高樓大廈里亮起的航燈。

  「怎麼想起來開川菜館了?」總不至於是她愛吃。

  母親踟躕了片刻,有點拿不準:「不好嗎?」

  「沒有不好。就是太累了。」溫凜淡淡笑著,「個體經營自負盈虧,太耗心力,爸爸會長白頭髮的。」

  母親笑她是傻子,說:「你爸爸白頭髮早就長了一頭了。」

  這通電話和樂融融地打下去,一不小心通話時間就超過二十分鐘。

  方才叫的餐送來了,楊謙南推開門,說:「還沒好?」

  溫凜一直撐著門的手突然失去支點,趔趔趄趄地,捂住話筒。也不知道母親有沒有聽到他的聲音,她的心跳得飛快,匆匆幾句說有急事,掛了電話。

  她那東倒西歪的樣子真像個初中生。

  楊謙南看著她,笑了一聲。

  也許是終於睡醒了,他眉宇間的憂慮化散不少。

  溫凜是蹲在地上才終於保持住的平衡,從身高一米的視角仰視他,那表情可能連小學生都不如了。楊謙南乾脆倚在門上,伸一隻手逗她:「起不起來?」

  那隻手一上一下的,像一支沒有誠意的船槳,撩撥著水裡的她,看她撲騰。

  溫凜頗為倔強,乾脆沒去夠那隻手,自己撐著起來。

  楊謙南的手落空,慢慢收回去。

  結果她剛一站起來,疾風如電,猛地撲進了他懷裡。

  雙臂緊扣住他的腰,蠻橫不講道理。

  楊謙南被攻了個措手不及,退半步看她的臉,「幹什麼?」

  「抱一會兒。」

  他感覺奇異,笑了聲:「怎麼?」

  她把頭貼在他胸口,用氣聲說:「抱我一會兒……楊謙南。」

  如果摩天大樓里的人們能望見彼此,會不會看到他們此刻的相擁。

  溫凜的眼睛越過他的肩膀,看見他頸脖子上戴的一條黑色繩子。年前他脖子上還沒有這一根東西。

  她踮腳把它慢慢拎出來,是個玉佛。

  溫凜想起他媽媽信佛,柔聲問:「這是過年的時候,你媽媽給你的麼?」

  「嗯。」

  她今晚很不對勁。

  楊謙南難得被她主動索抱,身體不住地放鬆下來,摸摸她的頭:「出什麼事了?」

  夜風裡,他剛睡醒的嗓音低沉溫柔。

  溫凜感到背後有涼風,抱著他的腰,踩小碎步想把他搬進去。

  她就像長在他身上了,片刻都不鬆手。

  楊謙南連連後退,邊退邊笑:「今天晚上吃了什麼東西,嗯?」

  小姑娘像被下了毒一樣。

  溫凜抱夠了,忽然想起了自己接電話前在幹什麼,抬起頭說,「你進來,幫我弄個東西。」

  「什麼東西?」

  「加濕器,我剛上來的時候問人要的。」

  「不能吃完飯再弄?」

  「就一會會。我剛搞半天了,就想把它弄好。」溫凜二話不說,把他拉進臥室里。

  加濕器連在地上,很小的一個青蛙形狀,蠢得可以。

  溫凜跪在地上,把僅有的幾個原件拼拼湊湊,苦惱說:「怎麼就不行呢?」

  楊謙南覺得她可能真是被毒傻了,彎腰指點她:「裝反了。」


  「啊,這個白色的是在裡面?」

  「嗯。」

  她認認真真地捧著研究:「可是它太粗了,我塞不進去啊……」

  楊謙南聽著,哭笑不得地皺眉頭:「你少說兩句。」

  溫凜在地上猛一回頭,眼裡閃著光:「我說什麼了?」

  「自己不知道自己說什麼了?」

  溫凜真的認真回想了一下。

  楊謙南笑得蹲下來,抱著她的胳膊,把她的原件們接過來,前胸貼著她的後背,「來來,想塞什麼?你看哪個喜歡,我來幫你塞?」

  溫凜此時已經想起來了,臉滾燙,往後想逃出他的包圍。

  楊謙南牢牢把她箍住,狠狠在她頰邊親了一口,壓低聲道:「欠收拾。」

  溫凜站起來就跑。

  那頓宵夜都吃得不太純潔,打打鬧鬧。他一開口除了吃東西,就只會占她便宜。

  楊謙南吃了挺多。吃完一掃餐桌,才發現菜都快見底了。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喜歡她的原因了。她開胃。

  溫凜放下餐具,兩手交臂,看著他吃:「房間裡的濕度不能控制嗎?」

  其實可以。但她剛剛大費周折搞了個加濕器,他想給她留個面子,笑笑說:「怎麼了?」

  溫凜一臉肅穆:「我電話里聽你聲音,啞得不行。你自己感覺不到嗓子疼嗎?」

  楊謙南咽咽喉嚨,下意識還真挺想喝水。

  「你生活習性怎麼這麼差……」

  溫凜嘮叨完,楊謙南眯著眼,笑了。

  拿出個打火機,「還有更差的。」

  飯後一支煙。他直接在她面前點上了。

  溫凜發現他這人還挺有傲骨的。凡是對自己有益的事情,他都不太屑於去做。

  楊謙南在她面前吞雲吐霧,始終半眯著雙眼。

  不得不承認,他這個面相做這個表情,渾然天成。

  三分頹廢,三分傲慢。

  溫凜做了個深呼吸,趁他把濾嘴離開嘴唇,將要去撣菸灰的那一刻,撲了過去。

  越過半張餐桌,她吻住他的嘴唇。

  楊謙南一口煙氣沒吐出來,窩囊地嗆住。

  溫凜就在這煙霧間,倔強地,堅持不懈地封著他的唇。

  楊謙南劇烈地咳嗽著,都被她親懵了一瞬。溫凜稍稍離開他的唇,長長的眼睫與他近在咫尺,額頭有意無意地相貼,聲音溫柔而冷靜:「你看,你明明也難受的。」

  只能說她挑了個好時候。那晚興許是他不在狀態,溫凜這忽冷忽熱的招數讓人難以招架得住。楊謙南咳到喉嚨和肺都有點疼,虛弱地合著眼睛,實在沒力氣跟她計較什麼。

  他斜靠在椅背上,時不時會細細輕咳一聲,肩膀倏地一抖。是真的被小姑娘折磨得不輕。

  溫凜摸著他放在桌上的手背,笑得嬌俏:「你不要生氣。我今晚陪你,好不好?」

  楊謙南斜她一眼。

  呵。他今天沒心情睡。

  溫凜也沒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他們倆並肩,純潔地躺著。

  床頭燈只開半盞。

  那溫馨如水波紋似的光影,很適合談話。

  楊謙南給她講自己小時候的往事,說錢東霆是個皮精,帶著一群男孩子去大院後頭的鍋爐房搗亂。那地方燒的是機密文件,哨兵防他們像防賊,又不能真拿他們怎麼樣,上報領導通報家長。

  他們領導哪敢用通報這個詞。拎著禮物登門拜訪,葉蕙欣開的門,對方侷促地搓了半天手談了半天勤務工作,最後委婉說,你家孩子……挺皮的啊。

  溫凜枕著他的肩,咯咯地笑。

  說了一會兒,他不說了。她小心翼翼地啟齒:「總聽你說起你媽。你媽媽到底長什麼樣子呀?」

  楊謙南不咸不淡道:「想見?」

  「不是。就是想見見樣子。」溫凜說,「照片,有嗎?」

  他很久沒動靜。

  過了一會兒,楊謙南伸出去半個身子,把手機拿來。

  他相冊里東西雜,翻半天,翻出張葉蕙欣。

  溫凜湊過去看。

  那是他媽媽參加某個慈善活動的照片。會場燈光很柔和,把她拍得很顯年輕。葉蕙欣端坐在金邊紅色軟椅上,耳環,項鍊,珠串,全都是同一個色度的翡翠。

  這一套翡翠首飾全都切割自同一塊玉石原料,在某一年的蘇富比拍賣會上拍出過千萬高價。那項鍊珠串中各嵌一顆菩提子,沉紅映著翠綠,耳墜鑲嵌鑽石,雙環絞合,碧瑩瑩地晃在耳垂下,莊嚴寶相。

  葉蕙欣抿唇淺笑,那是個不太需要調動肌肉的笑。

  溫凜覺得她像個假人,像宗教圖像里的人物。

  楊謙南還是第一次跟人一起研究葉蕙欣。他把手機拿近些,自己仔細端詳起來。

  片刻後,嗤笑一聲。

  「照得臉都歪了。」

  溫凜趴進他懷裡看:「哪歪了。還是很好看的呀。」

  「你覺得她好看?」

  「五十歲的話,保養成這樣很厲害了。」

  楊謙南看了她一眼,說:「她沒有五十歲。」

  溫凜露出詫異的表情。

  他比她大七八歲。連她媽媽都快要五十歲了,他媽媽卻沒有嗎?

  楊謙南說:「她年紀小,就大我十幾歲。」

  她還是第一次聽人用「大我多少歲」來形容自己生母。

  溫凜謹慎地問:「她生你的時候,年紀很小嗎?」

  「十八歲吧。」

  「……這麼年輕?」溫凜就此打住。

  那背後必然有一個冗長的,複雜的,他未必願意對她講的家族故事。

  既然這樣,她通常選擇不問。

  但是楊謙南抱著她,主動說道:「她以前是個歌星。」

  「很有名嗎?」

  「沒名氣。」

  溫凜拿出手機想要百度。楊謙南閉著眼睛笑笑,按掉她的手機:「你搜不到。」

  她不死心,說:「是沒名氣,還是後來……處理掉了啊?」

  楊謙南側臉靜悄悄的,呼吸深長,好似睡著了。

  「沒名氣。」他入睡前,彎了彎嘴角。

  楊謙南從背後擁著她,睡了一夜。

  溫凜醒到天明。

  直到晨光漸漸亮起來,他還保持著擁她在懷的姿勢。溫凜悄悄挪動身子,看他入睡時沉靜的臉龐,偷偷撫了撫他脖子上那個睡覺也不摘的玉佛。

  玉是溫的,有他的體溫。也許還有她的。

  他們後來有過許多刻骨銘心的,意亂情迷的夜。他們在熱汗里緊緊相擁,也在情潮里抵死纏綿。他們有過最親密的瞬間,有過嵌入彼此的一個個日夜。

  可是她覺得,再也沒有一個夜晚,比今夜離他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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