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我在家你又嫌煩,我出去了你又不放心。你也別跟著我了,我告訴你我做什麼。」金枝湊到李改娥耳朵邊上告訴了她現在是替珍妮辦事。
「跟著珍妮干?那,那敢情好啊!」李改娥終於放下心來,這可是大好事,她不能耽擱女兒成功,趕緊鬆了手,讓她去辦珍妮交代的事情。
看著女兒遠去的背影,李改娥高興的嘴都合不攏,「哎呀,這回可真是走大運了!還說這死妮子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沒想到還能有這樣的造化。能搭上陳延亭的姑娘,那以後這日子還有什麼好說的。難怪她說話硬氣,這是找下靠山了!好,好啊!」
金富幹完活累得腰都挺不直,半彎著腰回來準備吃飯,就見李改娥站在門口自言自語,滿臉的喜氣,好像是有什麼好事兒發生一樣。
「改娥。」
李改娥抬頭見是男人回來了,笑道:「你回來了,水都倒好了,趕緊洗洗吃飯。」
金富進屋洗手,然後坐到飯桌前長長的出了口氣。他實在太累了,連吃飯的提不起興趣,只想躺到床上好好睡一覺。
他現在年紀大了,輕鬆點兒活兒找不到,只能是找下苦力的活兒。可他年輕時也是享受慣的,從來沒有做過重體力的活兒,現在一把年紀就更費勁了。可是又沒辦法,總得想法子掙錢,不掙錢這家裡就沒辦法開銷了。
雖然女兒和媳婦兒在家也糊火柴盒掙錢,掙得都是些零碎,三個人加起來掙得錢也就剛剛夠用,根本不敢停歇一下。
「怎麼了?」李改娥給他盛湯,問道。
金富嘆了口氣,道:「沒什麼,就是太累了。」
「累就更應該吃了,要不然怎麼有力氣呢。」李改娥看著男人疲憊的樣子也心疼,只能是儘量給他變著花樣做點有營養的。
金富原本都拿起來筷子,聽她這麼說又把筷子放在了桌子上,整個人都靠在椅背上,兩隻手搓了搓臉,道:「改娥,我不想干卸貨了。這活兒太重了,我根本干不動,再這麼幹下去沒幾天我就得累死了。」
李改娥嫌棄的看了他一眼,無奈道:「幹什麼活兒不累?我除了糊火柴盒,還要干臨時工,也沒有個停歇的時候,都要是干兩天不干,那咱們家的日子還要不要過了?饑荒還沒有還完,就不能再堅持堅持嘛,干不夠一個月沒有錢,你這幾天不是白幹了嗎?」
年輕時金富是個風流的,平日裡就是招貓逗狗,幹些輕快活兒掙點閒錢,享福了半輩子,到了老還不想出力。自己年輕時就幹個沒完,到老了還不能停,他委屈,誰不委屈?一個男人不能擔負起一個家算什麼男人?而且自己已經盡所能減輕他的負擔了,家務活兒又不用他干,家裡什麼都不用操心,就這還幹不成!
「不能再幹了,真受不了,我一分鐘都干不下去了。我都去找老闆問了,可以不干,算零工,一天按半天算,我已經把錢結了,不去了。」金富道。
他就知道李改娥會是這個態度,乾脆就先斬後奏。
李改娥一張臉拉得老長,她永遠都不是男人的對手。他說不想干就完全不考慮後果直接就不幹了,自己就做不到這麼狠心。一想到家裡到處都是花錢的地方,就算是再艱難她也是要堅持的。
金富把十塊錢放到桌子上,「這幾天的工錢,你先收著。我在家歇兩天就出去找活兒,實在不行我就在家寫寫文章,現在報刊上招收投稿呢,我就寫稿子投,要是哪一天寫出名了,咱家日子就好過了!」
李改娥聽了這話卻是哼笑了一聲,「寫稿子?年輕時候你是沒有寫過嗎?你在家創作寫文章,我問你家裡的吃喝都誰管?總不能是大風颳來的吧?」
「你看你這就是目光短淺了,年輕時閱歷不夠能寫出什麼好文章,現在不一樣了,我也算是經歷過不少,厚積薄發你懂不懂?給我時間我肯定能幹成!」金富信心滿滿的說道。
李改娥氣得笑出聲來,「你想寫東西沒有問題,我也支持。但是前提你必須給家裡交錢,要是什麼都不做就是干坐著寫東西那絕對是不行,這又不是我一個人的家,總不能我一個人幹活兒全家吃吧?」
「先別說那麼說,吃飯吧,飯都涼了。」金富知道再這麼爭論下去,自己連飯也吃不上了,就不再提這件事。
李改娥抱著兩胳膊看著他吃,一張臉拉得老長,越想越氣。人都說男人是家裡的頂樑柱,可看看眼前這男人,就知道享受,一點兒苦都不願意吃。好像自己就願意吃苦似的,誰不願意享福?可總得有人幹活吧?大家一起努力總好過自己一個人干強呀,什麼意思,都想撂挑子不干,自己就願意跟個老黃牛一樣干到死嗎?
李改娥直勾勾的盯著金富看,雖然什麼話都沒有說,可氣勢已經壓得金富抬不起頭。
他胡亂扒了兩口飯就吃不下去了,那個寫作的話題不能再說,再說下去指定得吵架,他連忙換了個話題,「金枝呢?怎麼不見?」
「出去了。」李改娥悶聲道。
金富笑了笑,「剛才見你在門口一臉高興,是有什麼喜事兒嗎?給我說說唄,咱家現在太需要一件喜事沖一衝了,這倒霉的也夠久了。」
說到喜事,李改娥臉色好看了一些,道:「金枝有出息了,你知道她現在給誰做事嗎?你絕對想不到的,你猜一猜?」
金富想了想,笑道:「你就直接告訴我吧,我哪裡猜的著。看你這麼高興,肯定是有前途的。」
他們家自從兒子坐了牢,女兒也瘋瘋癲癲的,親戚朋友恨不得躲得遠遠的,哪裡還能有什麼貴人願意提攜一把的?而且他們認識的人也沒有幾個能人,他實在想不到女兒是在替誰做事。
「珍妮。她在給珍妮做事,說是等珍妮出來就預備帶著她一起干呢。珍妮可是陳延亭的女兒,別的不說,錢這方面肯定出手大方,金枝要是能跟著她乾的話,怎麼都比給別人打工強!到時候她掙了錢,咱們日子就不會這麼緊張了。日子不緊張了,你想怎麼寫就怎麼寫,我也不催著你去幹活兒掙錢,可在金枝拿錢回來之前,你必須得出去幹活掙錢,全家都指著我一個人掙錢是絕對不行的!」李改娥說到最後態度不由得又嚴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