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質問

2024-08-18 09:15:25 作者: 灼光映月
  李放勛的世界裡,善惡還是樸實的。

  好人要有好報,惡人沒有惡報,就讓我給他惡報的正直價值觀。

  沒想到就連當時祖父那樣手握兵權,位高權重的將軍。

  也會有連句公道話都不敢說的時候。

  李放勛皺眉:「我還是覺得這樣不對。」

  李思有些羞惱:「老子也知道,但我能做的不。」

  「也就能暗中打點,讓早校尉在流放路上好過一點,再偷偷接濟他的家眷。」

  「那就這麼放任這個方知州繼續禍害勃州嗎?」

  李放勛心裡不平。

  「官員是否清正廉潔,那是金鱗皇宮裡的皇帝要管的事情,我們沒有權利管理他們。」

  「只要他不惹到頭上,咱們也不要找他麻煩,這種有背景的貪官,拔出蘿蔔帶出泥,麻煩得很。」

  李放勛雖憤憤不平,但也拿貪官沒辦法。

  連他祖父這個君侯都沒辦法的事。

  他一個小孩再生氣,也不可能直接衝上去,咬掉方知州的耳朵。

  看著李放勛氣鼓鼓的樣子,李思又笑著摸摸他頭上的揪揪。

  「你也不要怕他,如果他真的膽大包天到欺負到咱家頭上,老夫也不懼他。」

  「在勃州這片地方,應該還沒有比你祖父地位更高的官了。」

  說著,李思頗為自豪的挺了挺腰背。

  李放勛雖還有些心情低落,但調節一會兒就好多了。

  畢竟這只是一個故事,他也不認識那個早校尉。

  他會為故事裡人物的悲慘命運哀悼,卻也不會真正影響到自己的生活。

  眼珠滴溜溜轉動,李放勛又拉住了李思的胳膊。

  「祖父,你跟我說說唄,你手下都有哪些人幫你探聽情報?」

  「除了勃州這裡,還有其他的嗎?」

  李思拍開李放勛撒嬌的手,義正言辭的說。

  「你想的倒挺美,還想要知道我有哪些得用的人手,早著呢!」

  「這些人手,我以後都要交給你父親,你想要,就等你父親以後傳給你的時候吧!」

  李放勛想知道的問題全都問完,屋內恢復安靜。

  他疑惑的看向李思,不知他是否還有事情要說?

  為何還不把下人召回?

  卻見李思神情繃緊,熠熠目光緊盯著自己。

  「你的問題全問完了?」李思低聲問道。

  他雖坐著。

  但卻不知何時把佩刀拿到了腿上,手握刀柄,一副準備隨時出鞘的模樣。

  李放勛怔愣點頭,不知為何的祖父會突然嚴肅。

  李思面色愈發凝重,直視他的眼睛。

  「我昨日說,有事要同你講,既然你的問題已問完,就輪到我來問你。」

  「你究竟是誰?!!!」

  李思目光如電,好似直射李放勛靈魂。

  「讓我想想是何時?」


  「是那次災民闖圍車!」李思聲音鏗鏘有力。

  「自從那次患了失魂之症後。」

  「你就變了!」

  「湯大夫說你已痊癒,但我不相信!」

  「祖父!」李放勛震驚的看著李思,不可置信的喊。

  李思沒理會他的喊聲,繼續訴說自己的推測。

  「我跟吾孫相處時間雖沒他祖母長。」

  「但除了外出打仗,其他時候我也都跟阿元在一起,我對阿元的了解不少!」

  李思聲音緩緩提升。

  「患失魂症前,你只是個比較活潑的普通小孩,不願讀書,吃不了練武的苦!」

  「還愛撒嬌耍賴,雖然有時會說些大人聽不懂的話,但那都是普通小孩的正常舉止。」

  「但吾孫本來就是個普通小孩!」

  說到這,李思嗓門再次上揚,凝眸盯視李放勛的表情。

  「祖父!!」李放勛瞳孔震動。

  不知所措間還有點羞惱,他沒覺醒之前有這麼差勁嗎?

  李思不理他的叫喊,繼續說:失魂「醒來第二天你居然給我行禮,我孫子從來不給我行禮!」

  「祖父!!!」李放勛瞠目咂舌,聽這意思,他才剛覺醒就被李思發現了。

  但他當時行禮單純就是覺醒記憶太過震驚,沒反應過來而已。

  「你別吱聲!先聽我說!」

  李思打斷他的話頭。

  接著分析:「然後你居然那麼勤奮練習射術。」

  「以前,我用盡各種辦法想要教你習武練箭,你變著法兒的撒嬌賣乖就是不練。」

  「那之後你居然發奮起來,甚至頗能吃苦!你以前根本吃不了半點苦。」

  李思問題不絕,咄咄逼人。

  此時李放勛已經反應過來,逐漸平靜,聽到這點他就不同意了。

  拉長語調,頗為無奈的說:「祖父,有沒有一種可能。」

  「都不用我躲,祖母稍微一心疼,你就不敢訓練我了,是你自己怕老婆,跟我沒關係。」

  他其實現在也不能吃苦。

  畢竟他還小,每天練射術的時間也有限,還都是李思給他上弦。

  他也就當做上體育課,接受良好。

  在怎麼上體育課,也比007社畜輕鬆多了!

  「我說了你別吱聲,」

  李思的表情也略有些繃不住。

  自己現在說的這些,可以看做在向他問罪。

  是一不小心就能要他命的事情,他怎麼一點都不慌?

  每次自己情緒剛起來,他就插話。

  剛起情緒就插話,搞的都沒有一開始的嚴肅氛圍了。

  但李思心中卻亮起了希望的光芒。

  阿元這麼淡定,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他身上,根本沒有任何問題。

  一切問題都是自己想得太多。

  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飲而盡。

  冷靜一下,李思才繼續開口,聲音卻恢復了一開始的低沉。

  「本來你的這些變化,我都能當做是因驚嚇而至。」

  「但在夏家借住的時候我徹底發現,你不對勁,你竟然認識從來沒學過的字。」

  說著,李思心中的懷疑再次升高。

  就算阿元不是被外邪入體,那他體內也一定有其他情況,不然不可能變化這麼大。

  「你跟夏家小姑娘交流時,有些字你明明沒學過,卻順暢的認了出來。」

  「跟夏夫人學習時也勤奮的不像話,這根本不像我原來的孫子。」

  說到這裡他看著身邊的李放勛,眼神微眯,如眈眈虎視。

  「在金鱗時,沒有你祖母監督,你可從不會認真上課!」

  「從來都不!」

  李放勛提出異議,繼續掙扎。

  根本不管李思讓他別吱聲命令:「我只是不想被歸荑比下去而已。」

  夏歸荑那個強到變態的腦子,實在太哈人了。

  他這個前世的大學生,被比的跟個司馬衷似的,他能不努力嗎?

  李思懶得再讓他閉嘴,他鄭重的看著李放勛,聲音不大,甚至還有些顫抖。

  「前面這些姑且可以看做,是離魂的後遺症。」

  「但以你的年紀,你不會在目睹士兵屠殺災民時恢復那麼迅速。」

  「以前的你不會知道,官場下陰影中的暗地博弈。」

  「以前的你,不會因為沒幫助到一個,剛聽說的陌生人,而內心戚戚。」

  李放勛徹底繃不住了,伸手扯著李思的衣服,自己破綻就這麼多嗎?

  李思低頭看來,其實他自己還沒反應過來。

  本來把一切揭開後,應該敵視現在的李放勛的他。

  對李放勛觸碰自己,卻沒有一絲的排斥感。

  他任由李放勛拽著自己,最後做了個總結。

  「你現在,完全不是一個孩子該有,更不是我孫子應有的水平。」

  「你看待世界的方向認知也更偏向於成人。」

  「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到底對我孫子做了什麼?」

  李放勛徹底不吱聲了,不知不覺中他竟暴露了這麼多的破綻。

  也怪自己根本沒把覺醒前世記憶當成需要隱藏的罪惡。

  畢竟他又不是那些奪舍原主的穿越者似的。

  他就是本來的阿元,如假包換!

  他能有前世記憶,只能是孟婆的鍋,又不是他主動要求的。

  現在的他就跟前世移民似的。

  他拿到了新國籍,但原來的國籍因為工作人員失誤沒被註銷。

  那是工作人員失職,不能因此認定他的新國籍違法。

  但還是不甘心。

  明明都是匆忙上崗,那些換了靈魂的穿越者,到底是怎麼做到不被任何人懷疑?


  自己又沒有記憶混亂,甚至還有失魂這個理由,都暴露的這麼快。

  而且,自己祖父也太莽撞了吧!

  萬一自己身上真有什麼鬼啊、魂啊之類靈異側的東西。

  而今這侯府里連個和尚道士這樣的專業人士都沒有。

  李思就拿把甚至沒開過光的刀,豈不是很危險?

  最正確的做法,不是應該找一堆的出家修行之人,埋伏在外面。

  一旦自己有什麼異動,立刻作法驅邪,扔一堆符紙法器之類的,呼自己臉上嗎?

  李思卻也有自己的自信。

  他手中的這把刀跟他縱橫沙場三十餘年。

  刀下亡魂數不勝數,飲血如池。

  傳聞經年屠夫陽氣旺盛,手中殺生無數的殺豬刀都能驅鬼。

  自己久經戰陣,陽氣鼎盛。

  腰間佩刀更勝殺豬刀萬倍不止,若真有妖邪,定能斬妖除魔。

  而且他也打聽了,整個岳東名望最盛的道長是莫雲子,他也認識。

  知道莫雲子是有真本領。

  但道長正在閉死關,誰去都不出。

  想找更厲害的。

  只能去金鱗城景室山松鶴觀,找太恆子道長。

  但回金鱗城,必定瞞不過李放勛。

  再者自己妻子也在金鱗,讓她知道阿元出意外,肯定承受不住。

  拖下去也不成,昨天手下來報,她女兒隨時要生。

  妻子萬一不陪女兒坐月子,很快就要回來。

  以妻子對阿元的了解程度,一眼就能發現不對之處。

  還不如乾脆利落的擺到檯面上,直來直去爽快。

  一輩子打仗的經驗告訴他,遇到困難時,遲疑是最壞的決定。

  就算選擇的路可能是錯,也要比什麼都不做要好,是好是壞他都接著。

  李思緊握手中刀柄,死死盯著李放勛,等著他的回答。

  兩個人角色好似顛倒,老的那個一臉決絕視死如歸,小的滿臉平靜淡定無比。

  「祖父你別緊張,其實不必指出那麼多的怪處,你可以直接問我。」

  李放勛沒被李思充滿殺氣的刀嚇住,一臉坦然。

  「我從未想欺騙祖父,只是孫兒對於此事也是一知半解。」

  「那日受驚喝藥睡下,昏沉間一夢南柯,醒後恍如隔世,不知今夕何夕。」

  「我好像忽然被開了靈智的幼獸,突然的明生死,知廉恥,懂得了獨立自我,學會了遇事思考。」

  「那時我很害怕,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又怕是禍事,不敢說出口,只能盡力隱藏。」

  「但後來我不怕了。」

  李放勛深吸口氣,目光明亮看著手中握刀的李思,眼中孺慕:「是祖父給了我自信。」

  「我相信,不論阿元變成什麼樣子,祖父都是我的祖父,阿元也永遠都是阿元。」

  「如今祖父雖手中握刀,對我戒備,我卻沒有一絲惶恐。」


  「我知道,祖父永遠都是為我遮擋風雨的屋頂,不會變成砸向我的磚石。」

  他目光清亮,好像沒有雜質的清水,一眼就能望到底。

  李思認真端詳他的一顰一笑。

  他看自己的眼神真的沒有一點懼怕,全是孫兒對祖父的孺慕。

  沒有心虛,沒有忐忑,甚至沒有一絲遲疑。

  他深吸口氣,緩緩鬆開刀柄:「我姑且信你。」

  「但接下來的日子,你要聽我安排,跟我寸步不離,直到證明了你真是我孫為止。」

  李放勛點頭答應。

  雖然很想自己一個人睡,但為了讓祖父安心還是可以忍受一下。

  之後李思帶著李放勛去了府內祠堂,祭拜祖先靈位。

  李家不是什麼源遠流長的大戶人家。

  在李思父母那一代還是逃難的流民。

  族譜什麼更是沒有,所以偌大一個祠堂里,只擺著李思父母的靈位。

  晚膳桌上。

  李思告訴李放勛,過幾天挑個黃道吉日,他會領著李放勛去祭祖掃墓。

  不管李放勛體內有沒有外邪。

  第一次回鄉,都要祭拜先人,而且萬一先人有靈呢?

  李思出身窮苦,李家的祖墳就在老家村子邊上。

  因為有李思,李氏一族興旺發達,但畢竟祖墳不能跟著一起進城。

  這些年李氏家族繁衍生息,多了不少後代。

  這次正好借著李思回鄉的機會,把老李家的人都一起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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