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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各有心思

2024-08-18 09:15:21 作者: 灼光映月
  馬車中,灌下一大杯濃茶。

  剛剛還一臉醉相的李思,此時滿目清明之色,眼中沒有一絲迷濛。

  掀開車窗已是深更夜色。

  李思遠眺天空中清晰的群星新月,心中不知在思考什麼。

  李放勛靜靜的看著,沒有打擾。

  裕華樓離李家府邸距離不遠。

  路上一片靜默,連個打更的聲音都沒有。

  錢管事早已等候多時,他早就將隨行人物安置好,之後便一直等在門口。

  李放勛跟在李思身旁,走進了這座陌生的『家』。

  這是一座很大的府邸,但在夜裡看不太清。

  但僅僅目前所看到的來說。

  這府邸雖沒有夏家的清觴園精緻典雅,但也自有一番大氣。

  李家在京城的府邸是御賜敕造,而勃州這座就是李家自己建造。

  李思是靖安侯,府邸規格都有規制,勃州的這座靖安侯府自然也是如此。

  穿過重重門廳,祖孫二人到了李思居住的正院錦榮堂。

  李放勛當然有自己的院子。

  但小孩沒人權,李思也不放心他,他只能跟著李思,住在正院的偏房中。

  因著夜色已深,祖孫兩個也沒了談話的精力。

  各道晚安後,各自回房沐浴解乏,躺到了床上熄燈入睡。

  **

  深夜的知州府,書房內。

  坐在椅子上的勃州知州,剛喝了醒酒湯就揮退了服侍的下人。

  對一旁躬身等待的幕僚點點頭,示意他坐下。

  等幕僚坐下後,他才拿下敷在額頭的綢布巾,慢吞吞的說。

  「對今天這位靖安侯,你怎麼看?」

  幕僚低頭想了想:「觀那位君侯對今天這些人的迎接毫不驚訝,應是早就知道。」

  「他在城內必有消息來源。」

  知州嗤笑:「那是當然。」

  「別看這老爺子人不在勃州,但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說不定全都知道。」

  「就那個整日沉迷酒色的李吉安。」

  「你還真以為,咱們給他送金銀珠寶,他就站在咱們這邊了?」

  「他心裡清楚的很,他在這勃州混的開,都是因為他背後有靖安侯這座大靠山。」

  「平日裡有什麼不重要的小道消息,他順水推舟的露給咱們不傷大雅。」

  「真要是讓他為了咱們去瞞著靖安侯,再多的金銀也不管用。」

  幕僚對著勃州知州拱拱手,語氣里滿是敬佩:「老爺英明。」

  知州瞥了眼幕僚,又問:「還有呢?」

  「嗯……」幕僚眼珠轉動,遲疑了下。

  「小人愚鈍,只看出了這些,再無其他。」

  知州又把綢布巾蓋回臉上,忍著隱隱的頭疼:「我就知道你沒看出來。」

  他往後一靠,整個人陷進椅子。

  「正常情況,君侯回鄉養老,第一件事,應該就是宴請本地職位最高官員了解情況。」

  「今天這頓算是我做東,他賞臉來了。」

  「但結束的時候,他卻一絲邀我相聚的意思,就連一句客氣寒暄都沒有。」

  「他這是對我不滿啊!」

  說到最後,知州話中隱含擔憂。

  幕僚偷偷抬頭,想觀察知州的臉色。

  可惜知州仰著頭,綢布巾又遮住了視線,只能賠著笑安慰:「老爺多慮了。」

  「這靖安侯這麼多年沒回過勃州,也從未見過老爺。」

  「而且自老爺上任以來,逢年過節也少少往侯府送禮。」

  「就算靖安侯他一直關注勃州,也不至於對老爺有何不滿啊?」

  知州搖頭不語,過了半晌,才幽幽開口:「反正本官在勃州也待不了多久。」

  「此次上計我已打通負責考評的天官,順利的話,就要直入京師。」


  「不論他對本官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只要度過這段時間,就能風平浪靜。」

  幕僚聞言大喜,這件事情知州可從來沒給他透露過。

  這次主動告訴他,看來是有帶他一起進京的打算。

  他連忙起身恭喜:「小人恭祝老爺青雲直上,一飛沖天。」

  每個時代都是這樣。

  地方官和京官的含金量可謂天壤之別,所謂的京官大三級不外如是。

  如果此次上計。

  勃州知州真能順利升入京城,看著是只升一級,實際上等於是直跨四級。

  「吩咐下去,今後就把靖安侯府當太上皇供著,別讓他抓住錯處。」

  「等到上計結束,本官順利進京,他在如何不滿也拿我沒法,那時才萬事大吉。」

  **

  隔日一早。

  李思阻止了想要按時叫醒李放勛的周順,讓他好好睡了個懶覺。

  李思一個人吃了早飯,又來到了府內練武場。

  拿著未開鋒的環首刀跟大伍對練。

  兩人都是戰場上搏命的招式,沒有一點花里胡哨。

  招招奔著致命部位,大開大合間桌球之聲不斷。

  等李放勛睡到自然醒,李思已經跟大伍練完刀,又射了兩壺箭。

  李放勛邊吃早飯,邊問周順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得知一切平靜的,李放勛就知道,李思這是心疼自己趕路辛苦。

  才沒有到家第一天,就一大早上把自己揪起來。

  說來慚愧,雖然融合後的他有著一個成年人所擁有的認知。

  但李放勛依舊是個愛賴床的小孩。

  每次起床都要靠周順這個人力鬧鐘堅持不懈的叫喚。

  如果沒人叫他,他能睡到天荒地老,雷打都不動。

  等李放勛吃完這頓明顯過晚的早飯。

  李思已經換了身衣服,從練武場回來。

  昨天李思說回府後有事情要跟他說,李放勛估計跟昨天眾人上門迎接有關。

  於是未等李思說話他就率先開口。

  「祖父,為什麼我們同夏叔父巡河時,看到那些河工迎接,夏叔父大怒,覺得太過招搖。」

  「而昨天那些官員同樣大張旗鼓的迎接,祖父卻沒有發火?」

  對於這個問題,雖然李放勛自己心裡有模糊的答案,但具體還需要李思解惑。

  李思穿著一身涼快的柏綠色薄綢夏衣,聽到李放勛的問題初還有些驚訝。

  然後他抬手將所有下人趕了出去,目光閃爍看著李放勛,而後笑眯眯的問。

  「你夏叔父發怒,是因為發現自己遭了算計。」

  「而祖父沒發怒,則是因為我早已知道,會有這城門迎接這一遭。」

  他本以為李放勛會問他,昨天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來迎接。

  卻沒想到李放勛會把東原巡河時的小波折,和這次城門迎接連到一起。

  「夏叔父是遭了什麼算計?聚集河工跪迎,又不是聚眾造反,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這就是李放勛疑惑的地方,排場而已,又能對夏常柯造成什麼傷害?

  「傳出去也就損失一點名聲,夏伯父一個縣令,又值得誰去算計他的名聲?」

  李思見李放勛依舊困惑,揭開謎底:「別人算計的,就是他現在的名聲,以後的名望。」

  「別看那夏少執現在只是個縣令,但他父親是夏太傅,兄長是朝堂實權重臣。」

  「他本人又將東原治理的蒸蒸日上,朝中有人,自己有能力,官位定會節節升高。」

  李放勛想到夏常柯的表現,那麼的真誠,想要留下繼續造福東原百姓。

  「可是夏叔父不是想留在東原,不想升官嗎?」

  李思也認為夏常柯留在東原的心是真。

  但李放勛看人單純,想的也很簡單。

  「這次不想升,還能一輩子不升?」

  「這不是他個人能決定,他家裡也不會讓他一直在東原當個縣縣令。」


  「等他攢夠功勞,外放結束,回到都城,有人鼎力支持,也是能掌握實權。」

  李思抿唇,繼續道:「這樣的事情,並不是那些與夏府敵對的人所希望的。」

  「暗中之人此次出手,只施了小計。」

  「找些不同的人,在那些小吏耳邊說些不經意的暗示,旁敲側擊的敲邊鼓。」

  「不用自己手下直接出手,成了還能讓夏少執名聲受損,不成也沒任何損失。」

  「一步閒棋有用最好,沒有作用,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要是真成功,等日後有人想提拔夏少執到高位,就有了現成的理由反駁。」

  「比如說他浮誇好奢,性情不穩,難當大任之類。」

  李放勛吃驚:「至於這麼陰險的嗎?」

  雖然、但是。

  聽李思解釋這些,他怎麼有種,在跟空氣鬥智鬥勇的既視感。

  現在的夏常柯不過是一個小小縣令。

  等他能進入中樞擔當要職,十年都算是他背景雄厚,上頭有人罩著。

  這麼早開始算計。

  萬一幕後之人是個歲數大的,能不能活到那時候都不一定。

  這其中但凡出點意外。

  幕後之人以後想起來自己提前做的布置,不會覺得尷尬嗎?

  當然也有一種可能,這些都是蔣奇自己突發奇想,並沒有什麼幕後之人。

  這些都是他們自己的猜測,畢竟夏常柯也沒把調查結果告訴李思。

  李放勛仔細想了一下,又提出了一個問題。

  「昨天那些人,是怎麼知道我們到底是哪天到勃州的?」

  「難道這一路上都有人監視咱們?」

  這才是最令李放勛疑惑的地方。

  這一路上他們因故變更過路線,在哪個地方歇幾天也都是隨機。

  勃州的人是怎麼知道,他們具體到達時間的?

  「我要回勃州的消息,估計是從你吉平堂伯處傳出。」

  「在金鱗出發前,我給他寫過信告知。」

  李思又揉了揉李放勛的腦瓜,有些無奈的說。

  「你這小腦瓜一天到晚瞎尋思什麼?怎麼可能有人,一路監視咱們的。」

  「還記得前天住宿的良石縣嗎?那是進勃州的必經之處,他們就是在那派了人。」

  「一旦看到蹤跡就立刻回來稟報,這才能如此準確的知道我回來的時間。」

  李放勛恍然點頭:「嗷~原來是這樣啊!」

  他嘴上乖巧,心裡卻在想,那是因為你沒見過一個叫朱重八的皇帝。

  要是他的話,別說是監視你一路。

  就連你這一路上了多少次廁所,說不定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還有,那個姓遲的校尉,怎麼那麼害怕那個方知州。」

  「我記得其他州府,那些校尉雖比主官級別低,但也沒見過這麼低聲下氣的。」

  「咦——」李思真有些驚了,他沒想到李放勛居然觀察的這麼入微。

  「好小子!你連這都看出來了?」

  李思自己要不是早就知道方知州和遲校尉間的那點貓膩。

  也不會這麼快發現兩人間的不對。

  李思環顧四周,見其他人早已乖乖退遠,這才對李放勛說。

  「一年多前這個遲校尉並不是勃州校尉,而是一個姓早的早校尉。」

  「早校尉為人耿直,方知州倒賣勃州營武備,剋扣士兵餉銀,他多有不滿,數次跟上峰檢舉。」

  「但那方知州已經在勃州當了九年多的知州,盤根錯節,還有些後台。」

  「上面派人來查,他乾脆和營中軍需司馬內外勾結,把一切都栽贓給了早校尉。」

  「最後知州平安無事,校尉卻換了一個,本來那個,進了大獄,削職流放。」

  「新上任的遲校尉見識到前任的下場。對方知州做的那些事,一眼都不敢多看,一點也不敢多問。」

  「一切向知州看齊,知州說啥就是啥。」


  「這樣啊……」

  李放勛雖明白,但內心很不舒服,一個正直的校尉,就落到這樣一個結局。

  「不對呀!」他突然反應過來。

  「這事都一年多了,那時候祖父你又不在勃州,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李思得意一笑:「你小子剛才還瞎猜,會不會有人一直監視咱們?」

  「怎麼這時候就想不到,祖父也能派人盯著勃州。」

  李放勛轉過彎來,驚訝的瞪大雙眼:「祖父!原來你一直……」

  李思再次得意的點頭,伸手捋了捋鬍子:「你小子反應速度倒是不慢。」

  「再怎麼說,勃州也是祖父的故鄉,以後總要落葉歸根。」

  「不讓人盯著點,我也不放心就這麼帶你回來啊!」

  「既然祖父早就知道那個趙校尉冤枉,怎麼不拉他一把?祖父你也知道他無辜。」

  李思點了點他的腦門:「剛誇你,你就又犯蠢。那時候老子在劍州打野人呢!」

  「軍中消息閉塞,老子哪來的功夫去管勃州這點小事。」

  「再說了,這事也是大軍回京後,下面人報上來我才知道的。」

  「如果是平常時候,我給趙校尉說句公道話不是什麼大事。」

  「但一是當我知道時,朝廷已經下了判決。」

  「二是當時大軍剛剛得勝而歸,我若那時提起此事,難保不會有閒得蛋疼的御史參我一本居功自傲,越俎代庖。」

  「而且那會兒我還沒退休呢!手裡還握著軍權。我一個中央的將軍,主動插手地方軍務。」

  「要是再讓人知道我在勃州藏有暗線,那就是覺得自己還不夠顯眼,還不夠讓皇上忌憚。」

  「我那時要是真開了口。」

  「那個趙校尉有沒有事我不知道。」

  「但我是一定不可能這麼順利,撈到爵位,安安穩穩的榮休。」

  「啊~~這麼複雜的嗎?」李放勛張大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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