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是譚御史，田江不由皺了皺眉頭。
誰來他都不意外，但是這御史過來，就讓他有些好奇了。
「什麼事？」
李伯搖了搖頭。
「還不知道，不過我看譚御史的表情，應該不是什麼急事。」
田江點了點頭，轉身就離開。
見李伯也跟了上來。
看了在一個人玩的田七，田江眼神一轉。
「李伯，不如你陪小七踢踢毽子？」
小丫頭見狀，也是接住毽子，一臉希冀的看著李伯。
李伯老臉頓時通紅！
讓他這一把老骨頭，陪一個孩子踢毽子？
不過看見小丫頭的目光，他忍不住點了點頭。
「好，那我陪田七一會兒。」
田江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獨自來到客廳，田江就看見譚御史正一臉怒容的坐在椅子上。走上前去拱了拱手。
「譚大人！」
他現在雖然沒有官職在身，但是單單一個大內玉牌，對一般的官員，就無需太過客氣了。
譚萬言見田江來了，急忙起身。
「田公子！」
田江坐到譚萬言旁邊的椅子上，這才開口問道。
「不知譚御史此次前來所為何事？」
他可不信一個天天想方設法彈劾人的御史，會沒事來自己這閒逛。
見兩人要說正事。
坐在主坐上的林天急忙起身道。
「我去看看思川！」
說著就要離開。
譚御史卻攔住林天道。
「林家主不必了，此事或許也與你林家有關。」
林天聞言皺了皺眉頭，不由開口問道。
「我林家初來京都，人生地不熟，何事還與我林家有關？」
譚萬言嘆了口氣。
「林家主可知道蘇城趙家？」
譚萬言在來林家之前，就去找了商大家，自然也就知道了趙家和林家的關係，也是因為商大家的話，這才來找田江的。
林天和田江互望一眼，都從對方眼神中看到了疑惑。
如果說一個蘇城官員，在他們面前提到蘇城趙家，他們自然沒什麼疑惑。
但是這是在京都，還是一個御史主動提起趙家。
這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勢力，是怎麼聯繫到一起的？
「那趙家與我林家都是做酒樓生意的，小人自然知道，不知大人何出此問？」
林天想了想，還是說道。
見林天他們真的認識，譚萬言這才道。
「今日早朝，那趙家不知道怎麼的，找到了王昭陽，貢獻了什麼提鹽之法，自己不僅拿到了十年鹽引，那王昭陽也因為有功，陛下現在已經開始重新考慮王恆通的案件了。」
「提鹽之法？」
田江聞言，皺了皺眉頭。
「怎麼提鹽？」
鹽提純的方式，田江雖然沒了解過，但是也知道十分簡單，而且，以這個時代的生產力，即便提純也不可能太好，畢竟科技在那放著，即便提純也是一些土製方式，不可能有太大的變化。
「詳細的我也不太明白，似乎要用到什麼木炭。」
聽到木炭，田江頓時就明白了。
也就是在水煮的時候加些木炭，多過濾一些雜質的原始方式罷了，這種方式方式並不難以理解。
田江點了點頭。
「售價幾何？」
見田江對提鹽更感興趣，譚萬言也就耐著性子解釋道。
「比之前提了一成。」
田江有些好奇道。
「這是陛下的主意，還是百官的主意？」
他本來還想著價格更高一些，朝廷想要奇貨可居呢！那可就要貽笑大方了。
譚萬言道。
「是陛下的意思。」
田江這才點了點頭。
「好！此事我知道了。」
見田江只是說完這些就沒了下文，譚萬言不由有些心急道。
「即便那趙家與你們現在沒了關係，可是王恆通可是因為這事，說不定功過相抵了！」
京都府尹的職位，秦王眼紅很久了，眼見有機會把他拉下馬，肯定不願意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烤熟的鴨子飛走了。
田江笑了笑。
「誰說那王昭陽有功了？」
譚萬言有些詫異的看著田江。
即便是一直在低頭思索的林天，聽到田江這麼說，也不由得抬起頭來。
「這沒有功勞？」
田江想了想，這才道。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功勞，只能說，弊大於利！」
在歷史上，鹽之一物，早在炎黃時期就被發現了，百姓吃的粗鹽，並非現代所說的粗鹽細鹽的區別，一般都是鹽塊。
需要的時候用水煮出來一部分。
而早在兩漢時期，就有粗鹽問世。
即便如此，現在很多人家依然是吃的鹽塊，而不吃粗鹽，這裡面的原因，還需要田江解釋麼？
見兩人還都有些疑惑。
田江繼續道。
「柴米油鹽，乃是人的根本，粗鹽提純，看似利國利民，實則是禍國殃民！更別提什麼提高賦稅了！」
田江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這才繼續道。
「譚大人，可知道現在大部分百姓吃的是什麼鹽？」
見譚萬言一臉懵逼，林天卻是有些明白了。
畢竟他本來就是個商人，對這些事情的敏感度要比一般人高，何況他之前還是經商的。
「大部分百姓還是吃的鹽塊，極少部分是吃的粗鹽。」
田江點了點頭。
「很多百姓，連一般的粗鹽都買不起，甚至鹽塊都買不起，需要去買私鹽販子的鹽，這點，譚大人是知道的吧？」
譚萬言點了點頭。
這點他自然清楚，這種事，從古至今幾乎從未斷過。
田江這才繼續道。
「既然如此，這鹽提純與不提純又有什麼區別？真若大量提純了，即便是一成，那也是鹽價上漲，會有更多人買不起鹽，更多人去買私鹽，這如何讓朝廷增加收入？如何利國利民？」
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並非你的東西好，就一定要大量推廣，尤其是與民生息息相關的東西，絕非一拍腦門就覺得可以做的，即便出發點是好的，那也很可能好心辦壞事。
譚萬言這才明白過來。
百姓的生活，遠不如是他們想像的那個樣子！
別說提純的鹽了，即便是一般的粗鹽，大部分都買不起，現在鹽價進一步上漲，這絕對不是福利！而是坑害百姓啊！
見譚萬言臉色有些陰沉。
田江才繼續道。
「不過，這也只是小問題。」
鹽價上漲，百姓大不了少買一點，甚至多買些私鹽，也不是不能活。
真正的問題，卻是提純的原料！
「這還是小問題？！」
譚萬言激動地站了起來。
他是御史言官，雖然站隊秦王，但也是個作風比較正派的人，否則也不可能被呂帝安排在這個位置上。
所以聽到田江這麼說，不由有些驚恐了！
關係到民生基本的鹽都出問題了，難道還有比這更大的問題。
田江緩緩點了點頭。
「我聽你所言，提鹽所需的是木炭對吧？」
譚萬言點了點頭。
「木炭與柴息息相關，如若批量提純鹽，那與之相關的材料，自然也會漲價，也就是木炭，而木炭漲價，柴也就跟著漲價了，甚至可能出現供給不足的局面。」
田江之前家裡，是在山腳，自己都是自己砍柴。
但是很多百姓，可是需要買柴，買炭的。
一旦這些東西漲價了，甚至沒有了！那就與區區少鹽完全不是一個概念了！
少吃點鹽，百姓還能過日子，但是沒了柴火，沒了木炭，在寒冷的冬天，那幾乎就等於在逼著百姓造反了！
提純鹽是科技的進步，田江理解，但是卻絕對不是現在能大量推廣的，地基都沒建好，就想往上蓋樓，除了樓塌，沒有任何好處。
只有基礎的生產力提高了，才能往上走，比如至少要找到能夠完美替代木炭和柴火物美價廉的取暖方式，到時候木炭價格下降，提鹽成本降低，鹽價漲幅低，而百姓因為更新了取暖方式，節約了成本，才能接受鹽價格上漲的事實。
這才是良性的社會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