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城今年的夏天比往年更熱一些,似乎是格外的難熬。
「一顆精神煥發,一顆重返青春,一顆做真正的自己!做真男人,勝人一籌啊!瞧一瞧看一看了啊!」
炎炎夏日,徐何聖站在攤位後面,帶著一草帽踩著一人字拖,觀察著來往的人群吆喝著。
此時有一對小情侶經過,徐何聖敏銳的嗅覺嗅到了商機。
「誒帥哥,我這裡有印度神藥!保你一顆奮戰永不疲勞!」
「這可是進口來的神藥,那邊都說好!誒美女,買一盒試試不,保你天天擁有【幸】福~」
那女孩一看包裝上身著光著的外國模特,一下子就明白這是幹什麼的了,於是小臉一紅,抿了一下小嘴,眼神躲閃,還沒等男方說什麼,連忙拉著人跑了。
「誒!美女!別跑啊!你要是買的話我給你……打八……七折!六折也行啊!」
看著二人遠去的背影,徐何聖嘆了嘆氣。
這都天黑了,眼瞅著這堆印度藥都要讓他給盤包漿了,今天連開張都沒有。
也罷,也罷。
趁著夕陽西下,徐何聖收拾收拾攤位,把假藥收拾到一個箱子裡,騎著小電車回家了。
從市中心到外環有兩三個小時的路程,徐何聖追著趕著到了家,卸下貨物之後換上了外賣箱,準備繼續工作一會。
如今這個社會,尤其是他這種情況,老大不小了,沒什麼存款沒什麼錢,文化不高,上班沒人要,一份工作又養不活自己,哎,實屬人生悲哀啊。
……
「您的訂單已超時。」
「我靠!超時了!」
近午夜。
身體健壯的少年從忽閃的黃燈下嗖的一聲穿過,然後瞬間消失在沒有路燈的黑夜中。
在龍城這個繁華的地方,就像是將一滴水滴入大海。
如同泯滅一樣的悄無聲息。
徐何聖眉頭緊鎖,手上一用力,身下的小電驢就從晚高峰下的車群中鑽了過去。
「您的訂單已超時五分鐘。」
熱風貫耳,這個聲音立刻就被甩在了身後。
徐何聖聽見後咬緊了牙關,憋了一口氣,用力擰了擰電驢手把,身體重心放低,緊盯著前方已經開始閃爍的綠燈。
靠!得再快一點!
3……2……1
最後一秒,徐何聖終於躥到了人行道中央
同時,右轉的綠燈已經亮起。
他餘光一撇,一輛右轉的車已經起步。
「臥草!」
未等他罵完,這位經驗豐富的年輕外賣員快速反應過來,兩手握著車把一轉,身下的小電驢像魚一樣從車頭前溜了過去。
徐何聖回頭嘻嘻的得意笑了一下,準備轉過頭來看路。
等他回過頭來,眼前已是近在咫尺的樹幹。
徐何聖從剛剛的得意忘形還沒有平復過來,一轉頭就撞上了路邊的樹,等到他再次睜眼時,面前正是蕭蕭而下的落葉和無盡黑暗的夜。
「砰——」
人仰馬翻。
不是吧,這麼衰。
果然。
每次能慶幸一小會的時候,總有一個更大的災難等著他。
徐何聖心裡偷偷嘆了個氣,倒霉這種東西對他已經算是家常便飯了。
他摔了個四腳朝天的姿勢,頭衝著樹,腿還剩了一點卡在電動車的踏板上。
「真就是……這麼衰。」
再一轉頭,是稀碎的電動車前燈。
他倒吸一口涼氣,緩緩從地上爬起來,錘了錘後頸肩,抬起一個手臂看了看傷勢。
只是擦破了皮,還好。
他衝著脫皮的地方吹了一口氣,吹掉了沾在上面和鮮血融為一體的泥土,撇了撇嘴。
徐何聖環顧了一下四周,帶著齜牙咧嘴的表情,一瘸一拐的將不遠處的頭盔撿了回來,他又拍了拍上面沾的土,慢慢放到頭上戴好。
坐上電動車後,徐何聖突然想起外賣箱裡的餐,他快速支上了電動車,打開外賣箱看了一下。
如他所料,這麼一折騰真是漏了不少,但撒的全是從盒子縫隙里出來的湯,粉倒是沒撒。
徐何聖捏著鼻子把餐拿了出來。
為什麼偏偏灑的是螺螄粉啊!
徐何聖有些欲哭無淚,看向灑了滿外賣箱的螺獅粉湯,好像想起了什麼,從牛仔褲兜里揪出兩張早上擦鼻涕用剩下的衛生紙,皺皺巴巴的。
「埋汰就埋汰吧,好歹比臭著強!」
徐何聖一手提著餐,一手伸進外賣箱裡快速擦拭著撒出來的湯水,兩張紙雖然不多,但也能解解燃眉之急。
等到擦到差不多的時候,他一手提好,將塑膠袋的袋子繫緊,急匆匆往目的地開疾馳而去。
目的地是一個老舊小區,小電驢載著他的主人快速地經過還在打盹的保安,悄悄停到了樓下。
徐何聖走下車喘了兩口氣,「餵你好,你的外賣到樓下了。」
回答他的是個年輕女人,她答應的很迅速。
「哦,好的,請稍等一下。」
徐何聖拿起外賣單在路燈的燈光下看了一眼。
沒寫詳細樓層。
他又轉頭看向了那只有一個還在亮著燈的窗戶,三樓……不如送上去好了。
走進陰暗的樓梯間,徐何聖聞到了潮濕發霉的氣息,他緩步走上去,剛才的意外讓他有些微喘,每一次呼吸和腳步聲都在狹小的樓道中迴響。
三樓到了。
噹噹當——
徐何聖敲了敲門,
房子的主人很快打開了門,如他所料,是剛才那個電話中的年輕女人。
那女人從門縫中探出一個頭頂,然後又伸出一條手來,準備接過外賣。
昏暗的燈光下,徐何聖高大的身影背著光,陰影打在門上,把年輕的女人完全籠罩在黑暗之下。
那女人約莫二十多歲,不到三十,身材纖細,露著半個香肩,留著齊肩的短髮,微微低著頭,看不清她的神情。
「好的,謝謝。」
徐何聖將手中的塑膠袋交給女人,準備轉身離去。
剛轉過身去,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這次超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