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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母親

2024-08-18 12:10:17 作者: 肉罐頭廠長
  一時間衛生間內已經打開的熱水放出的熱氣充斥了整個空間,氤氳的霧氣之中,徐何聖已經從鏡子中看不見了自己。

  這神的名字叫枸杞,其實她本來沒有名字,因為這小玩意就喜歡紅色,枸杞這味中藥也是紅色的,於是為了方便就這麼叫她了。

  從出生就陪著他徐何聖這麼多年了,有時候也充當個發小的角色能聊聊天解解悶。

  透過二樓破碎的老窗戶再看外面,一片黑壓壓的烏雲遮擋住了上空,淅淅瀝瀝下了點小雨,突然間,風雲變幻,電閃雷鳴狂風大作,噼里啪啦拍打著老窗。

  「咔嚓——咔嚓——」

  兩下震耳欲聾的驚雷,喚醒了隔壁王大爺養的狗,一時間狗吠,雷鳴,暴雨聲將整座城市籠罩。

  冰箱裡還有中午剩下的麵條,徐何聖燒了熱水,將泡麵和剩麵條一起沏到了碗裡。

  「你這長身體的時候就吃這啊。」

  枸杞從旁邊飄過來,站在徐何聖旁邊,他發梢濕漉漉的,眼神很認真,正在一袋一袋地將泡麵調料倒進陶瓷碗裡。

  「不然呢。」徐何聖動作未停。

  「你爸今天來找你了。」

  聽到這裡他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又快速恢復過來,聲音悶悶地回答道:「他來幹什麼?」

  從他和家裡斷了聯繫之後,就再也沒聽說過他爸的消息,今天突然上門,這是打算幹什麼?

  枸杞沒回答他,只是繼續說著,「那個女的也在。」

  話音剛落,窗外的雷鳴突然一驚,「咔嚓——」透過窄小的窗戶照到徐何聖的半邊臉上。

  那個女人也在。

  那個女人……

  枸杞比徐何聖矮了一頭,站在他的旁邊,她看見了徐何聖鼻樑上微薄的細汗,在閃電的照亮下更加顯眼。

  閃電過後,徐何聖耳邊響起了小雨拍窗面的聲音。

  枸杞眼前的這人只是沉默,什麼都沒說,默默拿起已經燒好的水走向了臥室的一個小桌子上。

  在這個極其讓人煩躁的雨夜,這個少年或許是在經歷時間的拷打。

  等待泡麵泡開的時間裡,徐何聖從臥室走到窗外,又從窗外走向臥室。

  數次踱步,終於在自己一方小小的臥室里站定,面向了自己唯一的衣櫃。

  他沉默的盯著衣櫃,良久。

  思考了幾秒後,一步一步慢慢向前,然後又徐徐打開衣櫃,那衣櫃裡放的不是衣服,是一個牌位。

  是屬於他母親的牌位。

  徐何聖抿著嘴,強咬著牙,拿起了三柱香點燃,隨即又跪下磕了幾個頭,膝行到牌位之前,十八九歲的他發育的很好,跪著和半個衣櫃一樣高,徐何聖將香柱插到牌位前,直到已經穩穩立好,他才敢將雙手扶到衣柜上。

  此刻窗外紛紛擾擾。

  「媽,我好想你。」

  他將內心的苦悶用一句話釋然。

  說完後,徐何聖身體有些抖動,雙手微微顫抖,黑暗下已經除了他的母親,已經無人能看見他的神情。

  窗外轉為小雨,屋內寂靜無聲。

  臥室里沒有開燈,枸杞站在門口扶著門框,目視著這一切,悄悄地走到了屋內一角,陪伴著他。

  徐何聖,出生就是衰星降世,幼年喪母,父不愛,唯一愛他爺爺早已 年邁,退居遙遠的田園。

  幾年前,他父親另娶,不到一年,新的成員就加入了他們,他再也難以融入這個早已對他沒有任何感情的家,於是主動提出了離開。

  他走時,他爸懷裡抱著和新妻子孕育的孩子,只是回答了一個簡簡單單的「嗯」,甚至連眼神都沒有施捨給他。

  他知道徐朗此行的目的,他的手裡還有遺產,那是他媽留給他的最後一點念想。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徐何聖甚至想要捶胸頓足,指著老天爺怒吼幾聲,難道他生來就要吃世界的痛苦,難道他就活該遭受這些痛苦嗎?

  遙遠鄉下年邁的爺爺,和面前的母親,也許就是他活在世界唯一的寄託。

  此刻,窗外的雨早已停息,皎潔的月光從烏雲中探出頭來,撒在徐何聖窗前老舊的地板上。


  「阿聖啊,天晴了。」

  枸杞走到窗下,伸出手來想要觸摸這聖潔的月光。

  不過,她也僅僅是個魂魄,無情的月光穿過她的身體,投射在老化的地板上。

  她一個月之神,早已經被時間遺忘,若是按人類的年齡來計算的話,她至少說算是活了幾個世紀了。

  枸杞回頭看了看還在跪著的徐何聖,眼中儘是不解。

  她是月神,讀不懂人類的悲歡離合,也讀不懂月的陰晴圓缺。

  她只是知道,只有皈依真氣旺盛的人,不斷吸食他們的真氣,這樣她才能活著,不至於遺忘自己。

  直到時針再次指向了3這個數字的時候,那個蜷縮的少年終於緩緩站了起來。

  他扶著櫃門,面頰處似有淚光,又似汗水,這些小小的液滴聚集到一起,紛紛划過徐何聖的鼻樑和下巴,「啪嗒」一聲滴到地上。

  他恨啊,他恨自己不成器,他恨自己徹悟的太晚,沒辦法更好的守護住自己的媽媽。

  先前徐朗趁自己仍有惻隱之心時,早已奪得了大部分他媽留給他的遺產。

  如今除了這個牌位,還有唯一一個沒有讓他得逞的。

  那就是等到他25歲時候,他將獲得他媽媽留給他的最後的東西。

  徐朗數次前來,應該是為了這東西。

  徐何聖悄悄拿出了一張保密的公證書,那是他剛剛三個月大時候母親準備好的,上面簽著俊秀飄逸的字體,那是她母親的名字。

  以目前的情況,25歲之前,徐朗是不可能動他的。

  也得虧是早早的就脫離了那個烏煙瘴氣的家庭,否則他也不會知道徐朗幹過的爛事,也不會知道徐朗是什麼樣的爛人。

  徐何聖座到床邊,將手肘撐在雙膝上,用兩隻手將整個面部捂住。

  他煩躁的搓了兩下臉,隨即整個人往後倒到床上,將雙手枕在頭後,小腿在床外懸空,整個人無神的望著天花板。

  徐何聖累了一天,早已是疲憊不堪,望著望著天花板就睡著了。

  現在是大暑,還沒入秋,白天還很長,等到隔壁的王大爺轟隆一聲抬起隔壁早餐鋪的捲簾門時,徐何聖才突然被驚醒。

  他揉了揉眼,將頭瞥向一邊,天已蒙蒙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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