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架起之後廟裡終於有了光亮,借著火光我外公大致可以看到這廟裡的一些情況,不至於兩眼一抹黑。
他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在剛入廟主殿的殿宇之下,右邊便是廟的主殿位置,如今那大殿的木門都早已找不到蹤跡,直接便可以看到裡面大殿內空空如也的樣子。
主殿之前用巨大的青石板砌了三層階梯,階梯之下是一塊不大的空地,看樣子應該是廟宇里的小場地。
場地兩旁便是兩間耳室,那兩間耳室坍塌的厲害,之前我外公在外面看到那倒塌的不像話的便是這兩間耳室。
待火堆穩定之後我外公便又撿了一些枯樹枝和乾草在主殿內再次架起一個火堆,他需要藉助火光去看看主殿內是否有什麼線索。
一般對於廟宇來說最為重要的東西永遠都在主殿之內,所以我外公才有此動作。
這主殿並沒有多大,火光亮起之後便足以將整個主殿大致照亮,即便是有些角落不夠清楚卻也不影響觀看。
主殿用磨過的黑磚鋪地,正中央的位置是一塊不小的平台,看那樣子應該是當初放置神像的地方。
大殿上方採取廡殿頂結構,整個殿頂用方木作梁輔以其它木材搭建而成,所有的木材上都繪有彩繪圖案。
因為是藉助火光照明的原因所以那些繪畫的內容看不真切,只是最為粗的橫樑上大致可以看出似乎是繪有龍紋。
除此之外最為顯眼的便是大殿兩側立著的六根廊柱,廊柱並沒有多粗,看樣子應該是用楊木塗上顏料所制。
整個大殿除了這些東西便再沒有其它,看起來空空蕩蕩頗為淒冷。大殿四周的牆壁上倒是還繪有壁畫,只是那壁畫極為粗糙,像是被人隨手而繪一般。
如今看來唯一可能有用的信息便是這壁畫上的內容,於是我外公從火堆中抽出一根木材當做火把去看離他最近的壁畫內容。
借著微弱的火光我外公依稀可以看到一些壁畫上的內容,但由於那壁畫所繪太過隨意抽象而且斑駁剝落了很多所以他看的並不全面。
我外公依稀可以分辨出上面畫有一身穿白衣鎧甲的女子武將,事實上若非那壁畫上畫著女子的髮髻極為顯眼的話我外公都不一定能認出這是一名女子。
畢竟古時候女子為將極為罕見,除了極個別的例外事實上並不常見。
畫中的女子手持一把類似於長槍的武器站在一處不知道是山巔還是其它什麼高地之上,她整個人高昂著頭面對著前方一片不知是涌動的黑雲還是黑霧傲然而立。
雖然這壁畫畫技極為粗劣和隨意,但是其寫意倒是還算湊合。
無論是身穿白袍女子那傲然姿態還是用黑色顏料畫出那黑乎乎似雲似霧涌動而來的壓迫感都畫的極為傳神,讓人一眼便能看出這女子在和那團東西對抗。
我外公繼續往上看,這幅畫面再往上牆皮剝落得極為厲害,即便是他儘量去看也根本看不清半點東西。
沒辦法他只能繼續順著牆壁往上看,這一次隔過那片斑駁的厲害的牆壁他又能看到一幅畫面,
轟隆隆……
就在我外公集中精力去看那壁畫之時外面忽然傳來一聲極為悶沉的雷聲,那雷聲聲勢極大,如同在著殿內驟然響起一般,震得我外公打了一個驚顫。
聽到這聲響雷之後我外公忽然想起之前自己「閨女」所說的那番話,她說待到九聲驚雷過後我外公便可以出廟去找什麼東西,那東西到時候可能會帶回他插得九柄銀針。
實話說我外公並不相信她後面說的話,他覺得對方只是要他來到這裡最終達到它的某些目的,至於什么九聲驚雷,什麼有東西會帶著他先前插的這些銀針前來這些話實在是有些天方夜譚。
實在是這些話太過怪異縹緲,即便是我外公之前行醫見過太多怪異之事都沒有這般讓人難以相信。
我外公心中默默記住了這聲驚雷,他繼續去看那牆上的壁畫,同時看看是否真的會落下九聲驚雷。
隔過那段實在無法辨識的壁畫後整個壁畫的風格陡然一變,原本那身穿白衣的女將沒有再出現,轉而出現的是一大片空白和那怪異的黑色雨霧互相糾纏交融。
看到這一幕我外公有些疑惑,他不明白這到底代表了什麼意思。
他繼續借著火光順著牆壁去看,這個時候他發現之後的壁畫都是這種內容,這種內容一直延續到整面牆壁的邊緣,似乎之後的壁畫都是畫了這種東西。
查看一番後看不出任何端倪,我外公只能放棄,他認定這壁畫上應該是看不出什麼東西,於是他轉身決定嘗試著去看看這大殿內是否有其它的線索。
轉身走了幾步後我外公忍不住轉身又去瞥了那壁畫一眼,這一次他驟然一驚而後立刻後退了幾步將手中的火把舉高。
借著這火光他大致可以看出後面那壁畫的全貌,這一次他終於發現那壁畫上所繪並非什麼空白和黑色雲霧。
那一大片空白分明就是一條極為駭人的巨蛇或者說是巨龍,畫中的巨蛇身軀極為龐大,它就如同一條氣勢磅礴的大河一般橫亘在整個牆壁之上,也正是因為它身軀太過龐大所以我外公之前才未曾發現。
那巨蛇應該通體雪白,只是由於壁畫時間太久所以已經泛黃,但大致還能看出當初所繪應該是白色的。
之所以說不知曉這是巨蛇還是巨龍實在是由於這壁畫所繪手法太過拙劣所致。
若說是巨龍則看不到巨龍標誌性的龍角和四肢,以及龍鬚等等巨龍的顯著特徵。但說是巨蛇卻可以明顯看到它的身軀上有四塊凸起,而畫的極為抽象的巨大腦袋上也有兩塊,不知是不是龍角和肢體的意思。
他先前站在牆壁之前能看到的只是它身軀的一部分,而那壁畫又畫的極為拙劣,加上壁畫又是褪色泛黃又是一塊塊剝落所以更難看出端倪,如今離遠了看整個全景才發現。
至於那黑色雲霧如今看來更像是一柄巨大的長刀,那長刀由於是絲絲黑霧所化所以看起來極為怪異滲人,讓我外公怎麼看怎麼覺得不舒服。
之前他看到的那空白和黑色雲霧糾纏融合如今看來更像是那巨蛇與那柄黑霧凝聚而成的長刀相撞,整個壁畫的內容便是如此。
看到這一幕我外公更是不解,他不明白這壁畫上的內容是什麼意思。
壁畫上唯一持槍的白衣女將,巨型白蛇和長刀相撞,毫無頭緒和相關的壁畫內容對於我外公來說沒有任何價值。
如今不是細想這些的時候,或許是他猜錯了,這壁畫不過是什麼神話傳說而已,並沒有任何意義。
他繼續拿著火把仔細在大殿內尋找,這一次他什麼都未曾找到,大殿中再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就如同一座荒廢的殿宇一般。
轟隆隆……
轟隆隆……
就在我外公暗自揣摩之時又有兩聲炸雷猛然在大殿外響起,這一次的雷聲更為迅猛,我外公只感覺整個殿內驟然一亮便聽到雷聲接踵而來。
兩聲炸雷幾乎同時響起,主殿之外傳來呼呼的聲響,看樣子應該是風變得大了起來,吹的外面那堆火堆不停作響。
主殿內已經找不出其它的什麼線索,擔心外面的火堆被吹滅所以我外公趕忙出去將外面的火堆移到主殿之內。
這天氣自從傍晚時便昏暗陰沉,但一直到現在都未曾見到下雨,如今這雷聲不知道是不是即將落雨的前奏。
移動火堆的時候我外公心中依舊很清楚的記得這是第三道落雷,如今這個季節這炸雷倒是不算稀奇,但這三聲落雷如同在這廟內炸響一般震耳欲聾卻顯得有些不太尋常。
這個時候的我外公心中開始有些動搖。他原本來這裡只是想順著他「閨女」之前的話找到禍害他閨女的根源所在去救自己的女兒,但如今這一切似乎都向著對方說的那般發展。
先是找到那口井,繼而又有落雷而至,接下來應該就是待到九聲落雷之後它沒有說的東西出現,那時應該就是一切都揭曉的時候。
我外公心中的不安更甚,按照如今所發生的一切來看他「閨女」所惹上的東西極為厲害,絕不是尋常鬼魅邪祟之物,甚至是那些個「野仙」和「邪神」都沒有這般能力。
完全無視了玄門規則所在,即便是他和接生婆李老太都看不出任何跟腳,而且將未發生之事說的這般精準無誤,這般能力我外公聞所未聞。
三聲炸雷過後沒過多久便又有雷聲響起,這一次我外公特別留意到有雷光落於這古廟之前,之後便是聽到那三聲雷鳴,那雷光所落處亮如白晝,看樣子似乎正是他之前找到的那口井的方向。
這一次炸雷轟鳴是一聲雷鳴高過一聲,我外公在殿內感覺到那三道落雷似乎隨時都要將整個古廟炸碎一般。
他心懷忐忑地在大殿內坐立不安,這已經是第六道天雷下落人間,這雷聲一聲強過一聲,聲勢簡直比盛夏最為暴烈的雷暴都要驚人,這極為不合常理。
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去思考他女兒遇到的情況,他開始回憶他女兒這些日子的反常情況,但可惜的是似乎一切都很正常,他的女兒在今日之前並未有任何奇怪的舉動。
至於是否因為某種原因衝撞或者是冒犯了什麼東西更是不可能,他印象中自己的閨女很少亂跑,而且極為懂禮數,即便是一些荒廢的土地廟和枯墳她遇到都極為恭敬,又如何會衝撞什麼?
這一切都極為不合常理,而之前我外公的閨女說那些奇怪的話時明明白白說「她」就是他的閨女,只不過他我外公不知道罷了。
原本我外公以為這不過是一些邪祟裝神弄鬼的胡言亂語,但如今對方說的一一發生這讓他不由開始重新考慮對方之前的話。
如今冷靜下來才發現之前他「閨女」說的話是那般不可思議,除了交代的那些事如今一一應驗外,她竟然還知曉回陽九針,還知曉邪祟不能上孕婦身。
另外她所說的應劫以及什麼續命十八年這些都是玄術中的東西,即便是他閨女被什麼邪祟上身,或者就算是他和李老太猜測的那般是更為厲害的野仙也絕不至於都知道這些東西。
一切都如同一張編織好的大網將他牢牢包裹其中,可悲的是他還未看到那張網,亦未看到撒網之人。
無奈之下我外公只能繼續等待,這個時候他開始考慮一些對策,考慮萬一真相浮出水面他該如何應對。
就在我外公考慮這些事的時候他的眼前驟然有亮光亮起持久不散,那一瞬間似乎皓月當空大放光明。
繼而又有雷聲響徹天地之間,這一次那雷聲極為悠長,轟鳴聲持續了極久才慢慢衰減下來。
天象極怪,我外公活了這麼久都未曾見到過這種古怪的天雷。
雷光亮如白晝持久不散,雷聲如洪鐘大呂迴蕩在天地之間。
此雷未消又有雷光亮起,繼而雷聲緊隨而來,交相疊加雷勢更甚。
這雷聲就像是串聯在一起一般遲遲未消,大殿之外忽明忽暗雷光也久久不曾消散。
待到雷光熄滅雷聲消退之後我外公心中忐忑不已,按照他的觀察最後的這威勢極盛的雷暴應該是由三道天雷疊加在一起形成的。
那雷光明暗之間有三次變換,應該便是那一道雷未消另外的天雷便又落下的證明。
如今九道天雷已落那豈不是證明我外公「閨女」的話即將印證?
彭……彭……彭
似乎是印證了我外公「閨女」的話,古廟之外忽然有聲音傳入我外公的耳中,那聲音就像是什麼東西摔在地上一般,又像是什麼東西撞在了那廟門之上。
我外公心中開始糾結,按照他閨女的吩咐他這個時候是應該出去古廟查看一下的,但他不知道如此古怪的天象之下他出去是否會遇到什麼讓他難以應付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