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外公記得很清楚,片刻之前他才從那白蛇身上拔下九針,而那白蛇僵硬的速度令他印象極為深刻,他不敢動那蛇屍半分。
如今不過一來一回功夫那蛇屍竟然消失不見,這讓我外公如何能不警惕?
他小心查看了一眼剛才那塊地方以及周圍,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原本有厚厚一層灰塵的石板地竟然沒有任何變化,那些厚厚的塵土上只有他先前的腳印,至於那白蛇爬行的痕跡竟然絲毫沒有。
這絕不可能,若是那白蛇爬過這裡必然會在這塵土極厚的石板地上留下痕跡,況且我外公可是親眼看到那條古怪的白蛇從台階下爬上來的,這絕不會有假。
但眼前這未曾有絲毫痕跡的鋪滿灰塵的石板地也並不是假的,而且那怪蛇的屍體也如同憑空消失一般。
若是有黃鼠狼或者是其它什麼動物將它叼走也該留下點痕跡才對,但是如今的地上除了他我外公留下的痕跡之外再無別的任何痕跡。
難不成那白蛇是那傳說中的常家野仙,還是說這一切都是我外公的幻覺,他是被什麼東西迷了。
我外公下意識又掏出那塊硃砂晶石,隨即他看到包里的針包,那先前他插入井口之後又從白蛇身上拔下的九柄銀針正安安靜靜插在他的針包之中,這證明一切都並非幻覺。
我外公心中忐忑不已,今日他遇到的怪事一件接一件接踵而來,即便他擁有那驅邪救人的道醫手段也難以想出半分頭緒。
來不及繼續思考,我外公懷著忐忑的心情一手持銀針一手持硃砂晶石開始離開這座古怪的寺廟。
在他離開之時他都已經準備好接下來會遇到令他難以理解和難以應對之事,可是意外的是並未有奇怪的事發生。
這個時候距離我外公離家到返回已經過去了大概三個小時,在他離開之時他的閨女情況極為不好,他不知道對方是否能夠堅持這麼久的時間。
想到這裡我外公不由加快了步伐,這個時候的天色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原本昏暗陰沉即將下雨的天氣竟然在這個時候轉晴。風散雲去,竟然有月光從天上透落人間。
這樣一來返回的路倒是好走了許多,不消半刻鐘功夫我外公便走到了村邊。
待他入村之後便看到有一佝僂的身影正沿著大路向著他這邊走來,那身形雖看起來臃腫佝僂但卻走的很快,還未等我外公細看對方便已經走到了離他不遠的地方。
這個時候我外公借著月光已經看清楚那身形是誰,那人正是之前在他家為他閨女接生的接生婆李老太。
看清來人是李老太之後我外公心裡不由一沉,他之前離開的時候特意囑咐對方看著他的閨女,如今她來到這裡那他閨女的情況怕是不太妙。
「李老太,是不是我閨女出了什麼事,」
我外公開口叫住正向著他這個方向快步走著的李老太,或許是趕路太急的緣故,李老太先前並未發現我外公。
聽到我外公開口李老太原本急促的腳步驟然而停,她抬起頭滿臉驚喜地看著我外公,繼而臉上那股子驚喜勁又緩緩消散,轉而臉上又露出愁容。
「段大哥,你趕緊回去看看吧,我實在撐不住了才想著趕緊來找你,若是再遲點你家怕是要出大事了。」
李老太長長喘了口氣而後憂心忡忡道,之後她將我外公離去後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快速說給對方聽。
原來在我外公離去之後李老太好生照看著他的閨女,但沒過多久我的父親就急匆匆回了家,說是聯繫上了縣裡西醫院的人,過不了多久西醫院就會派車過來。
李老太心知我外公的閨女並非尋常難產,那西醫院的醫生根本就不可能治好,於是她便有心想要阻攔。
未曾想她剛勸說了幾句便被惱怒的我父親打斷,按照我父親的話來說就是因為她和我外公這種土方子害了人,不然他的妻子也不會成為現在這個樣子。
若非我的父親並非那種蠻橫之人,否則恐怕就要將李老太趕出家門了。
看到對方的神色和態度李老太心知無法繼續阻攔下去,於是只能好言細語說想要留下來搭把手,若非如此怕是真的要被趕出去。
李老太並不知道我的父親遇事易衝動且一根筋,也正是因為如此之前我外公才未曾阻止他去聯繫西醫院,但我外公未曾想過他竟然真的這麼快就能聯繫上。
當時村里只有大隊有一部電話,而且天色已晚,我外公並不覺得他能聯繫得上。
當然我外公還是以防萬一所以囑咐了李老太萬一真的出現聯繫上西醫院這種情況一定要差人去找他,萬一攔不住而他也未曾回來那便將他之前的話轉告給西醫院的院長。
數年前他偶然結識過一個叫做李海軍的醫生,當時他正和他的老母親乘火車前往省城就醫,在火車上他的老母親突然發病危在旦夕。
雖然李海軍是學醫出身但即便是他用盡了自己所學依舊沒有改善自己母親的狀況,而且情況愈發危急。
就在李海軍抱頭痛哭絕望無助之時被同在車上的我外公碰到,出於好心我外公便過去看了看。
一看之下我外公便發現躺在地上的老人嘴角流誕,而且不斷嘔吐。她昏迷不醒卻口中一直喃喃自語,面赤如醉,雙手緊握。
最為嚴重的是她如今四肢拘攣,我外公輕輕扒開她的眼皮看到她的瞳孔正在不停放大,這幾乎便是絕命的症狀。
看到這一幕我外公連忙拿出針包取出幾柄銀針出手,起先李海軍還不怎麼相信他,但隨即在我外公一句話之下便不再阻攔。
我外公問他,若不讓他嘗試他難道是想看到他的老母親活活死在他的眼前嗎?
老人的症狀很明顯是風中於髒,痰熱內閉的情況,加之我外公看到她身材肥胖,稍加摸頸脈呈極數之脈,脈來極洪去也極洪,這很顯然是血壓極高之脈象。
再看如今她倒地昏迷,失語荒誕,這種情況很像是腦出血的症狀,若是不快點控制,等到顱內壓力大增必會導致壓迫腦神經最終導致腦死亡而殞命。
我外公不敢猶豫,他先是用一根三棱銀針對老婦人進行重刺十宣放血 ,之後又依次刺十二井穴,這若是用西醫的說法便是刺激末梢神經,減輕顱壓。
這幾針下去之後婦人頓時不再失語, 原本嘔吐不止的情況也稍有和緩。
「有效,真的有效,你們快看。」
隨著老婦人的情況減輕周圍圍觀的人不由發出驚嘆,他們原本懷疑的態度也戛然而止。
「先生真是醫術高明,這十指放血的急救我是知道了,但是另外十二個地方的針刺我是真沒聽過,敢問先生這是什麼原理?」
看到對方僅僅是針刺便讓自己的母親好轉李海軍不由詫異,他本就是學醫出身,之前也聽過關於中醫之中的針灸之法,但學習西醫的他向來對此不怎麼相信。
他不覺得僅僅憑藉一撮艾草幾根銀針就能治病。
「你母親情況很嚴重,看起來她顱內已經出血,不然我這十二井穴下去她便應該醒,如今我還得繼續使用針法,稍後再說。」
我外公並未和李海軍詳談,他面色凝重看著地上的婦人隨後深吸了一口氣。
「請諸位稍稍安靜些許,我接下來的下針會有兇險,需要專注才可。」
我外公對著周圍的人群拱了拱手客氣地開口,他這麼一說原本嘈雜議論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而李海軍也不敢繼續詢問。
凝神定氣之後我外公又在婦人身上下針,這次他下針的速度很慢,幾乎一個穴位下針便要抵得上剛才所有十二井穴下針的速度了。
我外公依次用毫針下對方素髎,人中,內關,足三里,等幾個穴位,他採用自上而下的下針手法,用自身之氣去引導對方的血氣下行,之後又在健側重刺。
這一系列下針之後竟然用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當最後一針下完之後我外公臉色有些蒼白,他長長吐了口濁氣將手心的汗在褲子上擦了擦。
要知道一般的針法是不會這般耗費氣力的,但這老婦人情況極其危急,運用普通的針法無法起到很好的效果,如此之下我外公只能使用自己師傅所傳的引導針法。
一般中醫中的針法刺激穴道自然也可以起到治病救人的目的,但面對一般的病症或者是緩病還行,一但遇到急症難症單純的針法往往來不及救命。
而我外公所學的引導針法則是利用自己體內常年累月練就的氣去引導病人身上的氣血正常運行從而達到治療的目的,這聽起來十分玄奧但卻是針法之中登堂入室的關鍵所在。
這也就是為什麼明明都是針灸之法,有的中醫大家往往幾針便能化腐朽為神奇,而有的卻多次都難以奏效,除了針灸手法,補泄差別之外,最為重要的便是這引導氣血之法。
我外公剛才的幾針便是用自身的氣配合針法將老人擠壓於顱內的淤血引導入體內,這樣一來便算是暫時救下了老人的性命,但想要完全痊癒僅僅憑藉這針法還是無法做到。
在我外公收手之後那地上的婦人呼吸逐漸平緩,而後慢慢睜開眼看了看,隨即嘴巴動了動想要說話但卻發不出聲音。
「餵你母親點水吧,她暫時算是沒有生命危險了,但若是不繼續醫治怕是難以痊癒。」
我外公示意老人不要多動,而後開口讓李海軍拿水餵服給他的母親。
「敢問先生,我母親這原發性高血壓該如何去治,她一直喝著降壓藥很多年了,但這些年卻難以再起作用,不瞞先生,我這次便是想要帶她去省城找找心腦血管疾病的專家看看是不是有什麼辦法。」
李海軍在我外公的示意下連忙扶住他母親的頭慢慢餵下了她點水,而後和我外公一起將母親扶著躺到了一旁的座位上。
看到我外公如此神奇的針法李海軍不由對對方的醫術敬佩不已,他忍不住開口詢問,想要知道對方是否有方法治療他的母親。
「你母親的病想要痊癒還需我開一個方子,你按照方子上的抓藥餵她服下,喝兩日再看看她的情況,之後再酌情作出調整,大概十日左右便有可能痊癒。」
我外公對老人的左右雙手進行脈診,而後詢問了李海軍老人之前的病症隨後開口道。
他的心裡已經有了些許計較,這種病症對於他來說雖然比較費力但卻絕非不可治症。
聽到我外公的話李海軍頓時大感意外,他先是愣了幾秒轉而大喜。
要知道他母親的高血壓已經好幾十年,從來未曾有人說過可以治好,這些年喝的藥劑量年年增加,副作用也越來越重,他也找過很多這方面的專家都只是說這病只能控制無法痊癒。
這一次他母親的狀況太過嚴重,沒辦法之下他才帶著老人輾轉奔波想要去省里找人看看,未曾想在這裡遇到這麼一個奇人隨手便將他已經發病的母親從鬼門關中救下,而且如今竟然還說只需十日便能治好他的母親,這讓他如何不欣喜若狂?
欣喜之餘他又不免有些懷疑,他擔心這人的話是否有準,又是否有其他目的,當然這些他是不會表現出來的。
「敢問先生,是何方子,那方子中的藥是否極為罕見珍貴,若是需要我便儘快籌錢,請先生先為我的母親治療,我斷不會賴掉診費。」
看到我外公話畢之後臉上露出難色李海軍頓感不妙,他不知道對方是信口開河還是想要錢財報酬,於是趕忙開口許諾。
「方子裡其它的藥倒是值不了幾個錢,唯獨其中一味牛黃丸大概需要個十來塊錢,我看這對你來說應該也負擔的起。」
我外公打量了李海軍一眼隨即開口,按照李海軍的行頭加之他言談之間的話我外公判斷他應該也是殷實之家。
「藥倒是好說,但我恰逢家中有事需要回家,而你母親的病症則需要吃兩天藥便再看她身體的情況,這樣一來卻有些難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