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軍聽到對方說最貴的一味藥才十幾塊錢心中便不由安心,雖然那個時候的十幾塊錢對他來說也算是一大筆錢,但卻不至於讓他難以接受。
即便對方真的就是騙子那他也想要試試看,畢竟這些年他母親的病花費可不僅僅是幾個十幾塊錢能夠的。
但對方所說的情況如今也確實是個問題,自己總不能強留人家不讓別人返鄉吧,即便是他想要強留但萍水相逢對方也斷然不會如此輕易答應他。
「敢問先生家住何處,實在不行我便和先生回去,先生放心,到時候我和我娘去找個旅店暫時住下便好,斷然不會叨擾到先生。」
李海軍很快便想到了辦法,於是他小心詢問我外公,看這個法子是否合適。
我外公點了點頭覺得也只好如此,於是便將自己家鄉所處的鎮子告訴了對方。
「這可是巧了,我就在那個鎮上當醫生,這樣一來正好,先生你說我們這是不是緣分。」
聽到我外公所說的地名之後李海軍不由驚喜道,他家雖然是在另外一座城市但工作卻是在我外公所處的那個城市的鎮上,這一次之所以從另外的城市坐火車完全是因為他回去接自己老娘的緣故。
「如此一來正好。你母親現在的病情暫時沒有危險,只是她仍然難以行動和說話,我把針收了之後你好好照顧她,我們到了鎮上我給你開方你去抓藥便是。」
我外公沒有多想,他將老人身上的針一一收回而後叮囑了李海軍幾句便回自己的位置坐下休息。
顛簸了幾個小時之後火車到站,李海軍背著自己的母親在我外公的照應下下了車。可能是李海軍事先做了安排,他們下車之後便有一輛桑塔納在車站等著。
那個時候的桑塔納可了不得,能開得上那樣的車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可比現在擁有個百萬身價的人厲害太多了。
在他們下車之後便有一位身著中山裝的中年男子迎著他們走來,那人一看氣勢便不俗,絕非尋常老百姓出身。
「海軍,我不是讓你陪咱娘去我找的那個省城的專家那裡看看嗎?你在電話里怎麼說遇上了神醫能治咱娘的病,咱娘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成這樣了。」
中年男子看到李海軍背著的老人連忙過去攙扶,隨後臉上露出淡淡的怒意。
聽到男人的話李海軍不敢怠慢連忙將火車上的事說了一遍,說罷便又和我外公介紹這中年男子。
原來這男人叫李海天,是李海軍的親哥哥,我外公看李海軍對這位哥哥的態度極為謙卑,看樣子對他極為畏懼。
「感激不盡,舟車勞頓我們先去住處吧。」
聽完李海軍的話李海天對我外公拱了拱手表示感謝,他的話很客氣,但眼神中卻帶著一絲懷疑。
對此我外公倒是也沒太在意。他本就僅僅是為了救人而已,故而不在意別人的看法。
上車之後我外公一行人便被帶到了鄉鎮政府大院,之後住處便被安排在了這裡,顯然這一切都是李海天的能力使然。
之後我外公急於回家看即將臨盆的妻子,於是便匆匆為老人開方子。
我外公以赭石粉,懷牛膝,生石決,元參,生半夏等各十錢,黃芪,天麻各五錢,加之酒大黃,天竺黃,甘草,車前子等各3錢為藥劑,以生鐵鏽磨濃汁煎藥,囑咐李海軍這兩日便以這方子為主。(因涉及到經方所以一些藥並未細寫,省略了一部分,切勿當真藥方來看。)
另外這兩日每日再服用牛黃丸一枚,兩日之後再由他我外公針對李母的情況進行方劑的調整。
那個時候鎮上的中藥店還很多,抓這些中藥並不會太費力,若是放到現在西醫盛行的年代怕是要有些困難了。
李家二子接過方子之後便仔細看了看,當看到以生鐵鏽磨濃汁煎藥之時不由有些駭然,在他們的印象中這鐵鏽是有毒之物,如何能夠入口?
李海軍委婉的詢問我外公是否開錯了方子,但我外公隨即搖頭表示按照他的方子來便是,若是出了意外自由他來負責。
李海軍雖說是學醫出身但卻對中藥了解甚少,我外公給他母親開的中藥中有幾味中藥是帶有毒性的,而這幾味有毒性的中藥又是活血化瘀,消除他母親腦中淤血,治她風中於髒的關鍵所在,故而要用生鐵鏽濃汁為引,輔以幾味解毒的中藥來中和掉毒性。
這些我外公自然不會過多去和李海軍解釋,只是囑咐對方按照他的方子來便是。
我外公的話令兄弟二人面面相覷,尤其是李海天眼中更是隱藏有深深地懷疑之色以及一絲惱火,但他倒是很好的把這種情緒壓了下來。
我外公急著回家便不想再和兩人多解釋什麼,將煎藥的法子告知二人後他便要離開這裡。
或許是出於懷疑又或者兩人真的不放心,於是李海軍便出聲懇求我外公先住於此處治療,至於需要什麼費用和條件都好商量。
而李海天更是語氣中帶著強硬,話中或多或少帶著威脅的意思。
「我夫人臨盆在即,我必須趕緊回家,若是不放心你們可以隨我去我家中看看,二位若是覺得我是騙子自可另尋高人,我並未收一分報酬。
二位若是要強留我在這裡也要掂量掂量,我是否會再繼續醫治令尊。」
我外公看到二人這種態度不由有些惱火,他本著治病救人的原則卻未曾想對方處處提防於他,況且他做這一切都不過是醫者仁心罷了,並未徒求回報。
看到我外公生氣李海天臉上不由露出怒意,但細想之下他還是沒有為難對方,畢竟現在他母親還生死未卜。
「先生不要動怒,是我們關心家母太甚失了禮,小軍你叫上司機將先生送回家中,另外先給先生50塊錢診費,錢和我司機要就行了。」
李海天瞪了李海軍一眼而後對著我外公拱手致歉,而一旁的李海軍則點頭應答。
當時的50塊錢恐怕我外公一年也掙不到手,但他向來不是貪財之輩,所以只是說了句錢就免了,我只要五毛錢診費便直接離開了。
李海軍連忙跟著我外公隨後將其送回了家中,他當時硬要給我外公那50塊錢但是我外公卻強硬沒收。
到家之後確認妻子無事我外公才安心下來,而在兩日後他對李海軍母親的藥方又作出了調整。
這一次的藥方更為誇張,若非服下先前那兩副藥後他母親確實好轉,雖然未能言語卻意識清醒過來的話李海軍是斷然不敢讓母親再服這藥。
我外公這次的藥方中三七,紅花等還算常見,接下來的大蜈蚣,生水蛭,全蟲尾,守宮也就是壁虎,簡直就是駭人聽聞,這些藥李海軍很難去買上。
好在我外公家中的鄉村到處都是這些毒蟲,就算是一些不常見的我外公家中也備有,念在這幾日李海軍確實沒有無禮之處他便將藥給李海軍配好了。
在李母吃下第二種方劑三日後她便徹底清醒過來,而後本僵硬的口舌也逐步恢復正常,竟然可以含含糊糊說一些話,這讓李海軍兄弟二人極為欣喜
欣喜之餘更多的則是震驚,尤其是李海天更是對這位不起眼的我外公刮目相看。
要知道他所見的世面自非他的這個不成器的弟弟所能比擬,這些年因為老母的病他也或多或少見過很多西醫院的專家,但從未有人能夠給出一個很好的解決方案。
就在我外公走後那一日他還特意從市里找來兩位專家看過他母親的情況,以及看過我外公的那個方子。
豈料那些專家說她的母親如今已發展成腦出血那便回天乏術,至於那些草藥多為無用之物,其中鐵鏽服用更是滑天下之大稽,那兩位專家更是痛斥了李海軍,說他還是一個醫生,連這種常識都不懂。
最為氣人的是那兩位專家建議兄弟二人為他們母親準備後事,這病是不可能再救過來的。
兄弟兩人送走那兩位專家後也有狐疑,但事到臨頭已經沒有法子,他們總不能真的準備後事吧,於是只能抱著試一試的態度餵了他們母親那幾副中藥,如今他們母親明明已經腦出血昏迷不醒卻被對方幾副草藥救了過來,而且還日漸好轉,這讓他們如何能不驚訝。
商人出身的李海天從這其中敏銳地嗅到了巨大商機,於是他連忙將我外公開的前後兩劑中藥的藥方保存好,若是這兩味藥真的可以治癒腦出血和高血壓那這豈非是萬金難換之物。
十天之後李母已經能下地被人攙扶著行走,這一日李家兄弟前來感謝我外公,兩人的態度大變,再無先前的強勢與懷疑。
感謝之餘我外公只是收了他們十塊錢充當診費和藥費,之後便又開了一劑只有川穹,鉤藤等五六味中藥的方子囑咐他們讓老母親服用一段時間看看,或許血壓會徹底降下。
事實上經過我外公那引氣針法,加之後來這幾劑猛藥的原因李母的高血壓已經降了下來,而之後這方子不過是緩和之藥方,預防而已。
收到方子的兄弟兩人驚喜不已,緊接著李海天便試探性的開始誇讚我外公的方子如何神奇如何有奇效,而後他笑著說若是以後有腦出血就不怕了,照著這方子便可治病。
聽到李海天的話我外公臉色微變,他並非愚鈍之人,自然聽出了李海天話中的意思。
「那方子你日後斷然不可給他人使用,若是妄用恐有滅頂之災。」
我外公擺了擺手示意李海天千萬別再隨意用那方子。
聽到我外公的話李海天臉色微變,他覺得我外公是因為沒有拿到好處所以才這般嚇唬於他。
「先生這方子確有奇效,我願出500塊錢買下先生的方子,一方面是為了替先生揚名,另一方面也可救下很多病人,也算是澤被蒼生不是嗎?
李海天的話說的極為漂亮,而且這500塊錢在當時可是一筆巨款,即便是同位兄弟的李海軍家中也不曾有如此多的錢。在聽到哥哥願意花這麼多錢買個方子李海軍即便是見識到了這方子的奇效也直犯嘀咕。
「我並非是誆你,這每個人的體質不同,陰陽表里虛實寒熱也千差萬別,並非一劑藥便可治療百病。
你母親的狀況是風中於髒,痰熱內閉,換個人可一點是因為這引起的腦出血,我的方子對於你母親是治病良藥,對於不對症之人便是要命的毒藥。
你母親是重症,所以我破例用上了重方,裡面的藥更是達到數十味之多,有毒之物更是不在少數,你千萬不可隨意給他人服用,否則必壞人性命。」
我外公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他鄭重其事開口,語氣更是極為嚴厲。
他未曾想過對方竟然動他經方的心思,被他所利用我外公倒不是太過生氣,真正讓他惱怒的是對方根本不懂中醫以及中醫中的八綱辯論,這般想要用他的方子生搬硬套不是拿他的方子草芥人命是什麼。
聽到我外公說的如此嚴重李海天不由將信將疑,但事關人命他也不敢隨意嘗試。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既然那方子不能隨意使用可我外公在這裡,他既然能治好自家母親的病那別人的病也自然能夠治好,如此一來他便是活著的萬能經方。
於是李海天又提議給我外公建立診所專門治療這種病,而且收費極貴,至於賺來的錢他們五五分成。
聽到對方設立的價格即便是我外公也倒吸一口涼氣,一次收費竟高達五百到一千塊不等,這哪裡是治病,簡直就是搶錢。
我外公拜師出徒時曾對師傅發下重誓,他所學醫術只可治病救人不可用其斂財,更不可見死不救順手打劫。況且我外公自己本就生性灑脫,對於錢財之事無過多貪圖,更不想為名利所累,所以對於李海天的要求自然不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