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嶺泉鎮到日月宗主峰其實不算遠,御劍也就半天路程,若是走路,腳程快的兩天也就到了。
正午過後,除步行前往的顧玄逸幾人,其餘一眾弟子便已經到達。
遠處的日月宗屹立於天地之間,山巒疊嶂,雲霧繚繞,高聳入雲的山峰直插雲霄,建築更是別具一格,雕樑畫棟,飛檐翹角,每一磚每一瓦都透露著古樸與莊重。
同夢中的一樣,日月宗的房間分配規則沒有變。
自己被分配到了一間院子的單間,除自己住的房間外還有兩個房間和一個主殿,多半是留給顧玄逸他們幾個的。
畢竟再怎麼說,他們都是一個師門的,分配在一個院子也很正常。
待日月宗弟子分配完住處後,蕭遙便一頭扎進了房間裡,直至皓月當空才再次出來。
蕭遙能夠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周身的靈氣變得更加純粹了。
感受著體內的靈氣翻湧,蕭遙的心情很好,又尋了個無人的角落練了幾套劍法。
這些日子自己一有空就會在腦中回憶最後決戰時的楚辭,他的一招一式。
將記得的一招一式逐步拆解,然後找到最優解,用最小消耗去破解掉。
若單論劍法,自然是蕭遙更勝一籌,可面對楚辭最大的困難,就是他的琴音。
不過好在自己對楚辭的詭異路數早已心知肚明,將短暫封閉聽覺的辦法熟練運用,無須擔心。
當然,蕭遙知道,蕭遙心知肚明,倘若真的將楚辭逼至絕境,他也不是沒有可能轉變招式,展現出更為凌厲的手段。
只是,此刻的蕭遙早已不再是那個在夢中毫無防備、任人宰割的自己了。
前些日子總是陷在林婉和上官玉他們的算計中,自己無時無刻都在防備著,很少有如今孤身一人,是難得的自在與清淨。
今日月色格外明亮,蕭遙看見了遠處的山巒間雲霧繚繞,一條壯闊的銀河在天空中蔓延。
四下無人,蕭遙也沒了顧忌,徑直往身下的草坪上一躺。
露水的氣息包裹住了她,連帶著青草的芬芳。
與太和宗不同,蕭遙感覺在日月宗,自己好像離天空似乎更近了些,似乎只要一伸出手,就能握住天上的點點繁星。
上一次這麼清淨,還是在餓殍洞裡。
不知不覺,蕭遙的眼皮逐漸變得沉重,半夢半醒間,不遠處傳來一個清朗的女聲。
「喂,這位道友,在這裡睡著可是會著涼的哦。」
蕭遙驚醒,一個閃身退開三丈外,握緊手中雪絕,眼睛死死盯著暗處的身影,心下暗罵自己太過放鬆,以至於有人接近都沒有察覺。
對方緩步走近,借著月光,蕭遙看清了來人。
女子烏黑的秀髮被高高束起,乾淨利落,一襲紅衣在寂靜的黑夜中猶如一團躍動的火焰,神秘,耀眼,美得令人屏息,眼神靈動狡黠,正好奇地打量著蕭遙。
「我叫葉螢年,日月宗弟子,道友,你是太和宗的吧?」葉螢年指了指蕭遙身上的衣裳,「我認得你這衣服。」
蕭遙見對方沒有惡意,也收起劍,朝她行了一禮,語氣禮貌疏離,「太和宗弟子,蕭遙,幸會,初來到訪,不知是否誤闖禁地,實在抱歉。」
葉螢年大大咧咧地擺了擺手,「哪有什麼禁地,我們日月宗沒那麼多規矩,唯一的禁地就是夜裡的戒律堂長老的居所,那老頭有起床氣,一旦被吵醒脾氣可大了,你可別去啊。」
蕭遙看了一旁煞有其事的葉螢年一眼,有些無奈,還是搖頭表示自己不會隨意去。
況且自己為什麼要在大半夜去日月宗長老住的地方?
葉螢年似乎也意識到,笑著拍了拍蕭遙,「也是,你沒事去那幹嘛。其實要不是我有一次打賭輸了,要把他的長老令牌拿來,一不小心打碎茶壺吵醒了他,這才惹得他那麼大火氣,連帶著我的師尊都被罵了一通。」
她撇嘴,「早知道就趁白天摸進去了,誰知道那老頭個頭不大起床氣挺大。」
......這根本不是因為起床氣吧。
單純就是氣你大半夜闖進去還砸了人的東西吧?
眼瞧著葉螢年嘴巴跟開了閘一樣關不住,蕭遙尋了個藉口,稱自己還要休息,轉身離開了。
接下來的兩日,蕭遙沒再出過院子。
葉螢年來找過蕭遙幾次,不知為何,自打葉螢年第一次瞧見蕭遙,就心裡忍不住的想和她親近。
在偶然瞧見蕭遙練劍後,葉螢年便說要和她一起練,美其名曰為宗門大比做準備。
葉螢年的劍術不差,雖然還不熟練,和蕭遙比起來差了些,但在同齡人間也算是優秀的一部分。
葉螢年總是會從牆角那棵大樹上翻進來。
蕭遙問她為什麼不直接用術法飛進來,她則是說,「那直接闖有點太沒禮貌了嘛,我從牆角的樹上翻進來,你要是不想我進來可以把我打下去呀。」
她說得十分自然,自然到蕭遙甚至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太過正經了。
兒時的記憶浮現眼前,記得小時候,自己被顧玄逸罰了禁閉,一天半夜,一個紅衣小女孩沿著院牆翻了進來。
都是同齡人,二人很快熟絡了起來,只不過後來,直到蕭遙解了禁閉,不知為何,那小女孩再也沒有出現過。
......
直至大比前一天下午,顧玄逸他們到了。
只是相處了這幾天,幾人瞧著面色都好了許多,尤其是顧玄逸,那張萬年冰山臉都帶上了絲絲笑意。
倒不像是來比賽,像是來郊遊的。
在看見院中的蕭遙時,幾人臉上的神情都僵了一瞬。
林婉上前,故作親昵地拉住蕭遙的手,「師姐,你沒跟我們一起走真是太可惜了,你不知道,這一路上風景可好了,溪流特別清澈,上官師兄還抓到一條好大的魚呢!我和師尊也摘了許多靈果,師姐你要不要嘗嘗?」
說起上官玉,林婉眼裡是止不住的得意。她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紅彤彤的果子,遞給蕭遙,打量著她會是什麼反應。
她知道,蕭遙從來沒有得到過上官玉和顧玄逸的好臉色,如今見自己這般眾星捧月,肯定要氣瘋了吧。
可等了半天,蕭遙都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平靜的搖了搖頭,「多謝師妹,不過不用了,你自己留著吃吧。」
林婉笑容一僵,瑟瑟收回手,下一秒再抬頭,眼眶裡的淚水要掉不掉,楚楚可憐地看向蕭遙,「師姐,是我做錯了什麼惹你生氣了嗎?」
「好了婉兒,你同她解釋什麼,是她自己嫉妒心太重,眼睛髒看什麼都是髒的。」上官玉在一旁沒好氣地說,還不忘瞪一眼蕭遙。
「若沒別的事,我還要練劍,先走一步。」蕭遙避開了林婉伸來的手,無視這幾人神色各異的目光,徑直走了出去。
一旁的顧玄逸似乎也想到了那日蕭遙不願與他們同行的樣子,心中奇怪的情緒蔓延開來。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自己這個徒弟變成這副陌生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