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想休妻?做夢!

2024-08-18 12:57:02 作者: 冰糖八寶粥
  臘月二十八,寒冬飄雪夜。

  侯府的院裡有兩位當值的婆子在低聲說著什麼,看起來十分起勁兒。

  「聽說了嗎?大奶奶馬上就要被掃地出門了。」

  「就因為她娘家那案子的事兒?」

  「可不是嗎,沒想到侯府這樣的體面守禮人家,做起事兒來如此不留情,聽說大奶奶嫁過來的時候,喬家給了十幾萬兩的嫁妝呢!如今她卻是得淨身出戶了。」

  「嘖嘖嘖...確實夠狠,大奶奶平日裡看著那麼溫和,想來是個沒脾氣也沒見過風浪之人,這突然接二連三地大禍臨頭,怕是早就麻了爪,出去以後一個弱女子怎麼活啊!」

  「能怎麼活?大不了去青樓賣唄,她模樣身段還行,就是歲數大了點,估計混口飯吃不成問題,總有些爺們兒賞臉的。何況這侯府大奶奶的名頭也管用啊,外頭那些人肯定有興致,跟她睡一覺兒,豈不是自己也能享受一把當侯府公子的感覺?」

  「快別說了,那邊有動靜了,估計這就要休妻了!」

  兩個人住了口,望向侯府前廳。

  正房內燈火通明。

  侯爺和夫人坐在正對大門的寬大楠木椅上,身上披著狐皮斗篷,中間擺了炭火盆,銀絲炭熊熊燃燒著,完全阻隔了外面風雪帶來的寒意。

  一旁坐著的是侯府的公子哥,腳邊放著一根拐杖,身上蓋著厚厚的毛皮毯子,看起來身子骨十分瘦削,臉色有些發白。

  「馳兒,這休書我和你爹已經讓府里的師爺幫忙寫好,簽個字就擺脫這掃把星了!」

  說完,夫人給身邊丫頭使了個眼色,一本薄冊子就遞到了楊馳面前。

  打開看到「休書」兩個大字,他眼睛微微瞪大了些。

  「這是讓我把若若休了?!」

  二人感情雖說不上好,但也算相敬如賓,當年家裡讓娶這位「喬記織造」的小女兒,他知曉不過是侯府看上了那豐厚的嫁妝罷了。

  這位繼母嫌棄對方是商賈出身,捨不得她那親兒子,而自己這個病秧子嫡子,正合適。

  他打出生就帶了這副殘軀,雙腿無法行走,又體弱多病,本就沒有享受男歡女愛的能力,所以也從未想過什麼夫妻美滿的生活。

  讓娶進門便娶,左不過是府里多養一個人罷了,還是個可憐人。

  「陛下不是說不追究喬家的出嫁女眷嗎?」

  面對他的追問,老兩口對視了一眼,侯爺面無表情地回答道:「那是如今,月初判決下來,陛下是念著年關將至,且皇太后年事已高,為求上蒼庇佑,一切從輕發落。

  說完他抬高音量:「可誰知道陛下什麼時候突然就改口了?你也不想想那死去的嘉妃生前是何等榮寵,一屍兩命啊!皇上兩天都沒能上早朝,指不定哪天就一怒之下追究起來了,為求萬全,我們必須和這女人撇清關係!」

  楊馳不再追問,心裡卻在冷笑,這事不可能任何轉圜的餘地了,涉及侯府聲望和前途的事,可是自己這位父親最看重的,這些年下來他早就看清楚這一點。

  何況在這侯府,他說話從來都一點用沒有,下人也時常壓根兒不把他當主子。

  「既然如此,那便休吧,當年你們讓娶,如今你們讓休,我都隨意。」

  正準備拿起筆,忽聽見外面傳來清冷又堅定的聲音。

  「你們憑什麼休了我?」

  話音剛落,一位女子走了進來,外面披著銀絲兔毛領的斗篷,露出裡面淡青色的衣裙,襯著她高挑的身段盈盈可人。只見她面容精緻、膚白如雪,一雙圓眸如水般晶亮,眼角似有淚痕,烏黑的頭髮用一根木簪子簡單挽在後面,看起來樸素又不失莊重大氣。

  進門見丈夫公婆都在,她定了定神,繼續說道:「母親,我朝律令不得無故休妻,如今我已無所歸,您許是忘了,三個月前那祁州通判陳大人的兒子一定要休了髮妻,最後落了個杖八十的刑罰。」

  說完,房間裡頓時安靜下來,她面無表情看著正前方桌子上的香爐,知道此話一出對方便心虛了。

  「從前見你乖巧懂事,我們侯府也一向是只看品性不問出身門第的開明人家,這才不計較你這商賈之女的身份,讓馳哥兒將你娶進門。可你這三年也沒有子嗣,犯了『七出』本還未跟你計較,如今你家裡出了這樣的事,不會還想賴在我們侯府吧?」

  聽完侯夫人這番話,她朱唇輕啟,似是想說些什麼,最後卻又閉上了。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可這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自己的丈夫身子孱弱,幾乎就是個藥罐子,大夫早就說過他這輩子和子嗣無緣了。

  更何況自從嫁過來,二人也並未同房過,一直都是分院別住。

  想當初府里下人看自己,好點的是同情,更多是看熱鬧的,她後來漸漸習慣了,帶著幾個婢女安靜生活,做些想做的事,倒也舒坦。

  可如今她心裡不服!自己並沒有什麼過錯,卻要落得個被休的名聲。

  「就因為我喬家的案子,侯府便要將我掃地出門?全然忘了當年我帶著嫁妝來此救急解難的事了,當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啊。」

  「既然如此,大家一拍兩散就是,你們將我當初的嫁妝還我,以後互不礙眼。另外和離可以,要休妻,你們妄想!」

  聽了這話,侯夫人先是震驚,進而轉為惱怒。

  她站起來指著若若吼道:「你在胡言亂語什麼?莫不是喬家這案子把你嚇糊塗了吧,你清醒清醒,當初是我們不介意你這商賈出身,讓你嫁給了侯府的嫡長子,不知足不珍惜也就罷了,居然還跟我們說什麼『將嫁妝還你』,你有什麼嫁妝?」

  「再說了,如今你算哪根蔥,還能輪到你跟我們侯府提條件?我們說休妻那就是休妻,你有什麼資格討價還價?」

  「資格嘛,就憑這個。」

  若若從腰間拿出對牌,這一年多來,因侯爺夫人身體不適,府中部分事務的處理就落在了她身上。

  看她打理的井井有條,並未出什麼亂子,甚至府里的銀錢也比從前富裕了些,老兩口嘴上不說,心裡還是對她有些刮目相看的。

  侯夫人樂得討個清閒,想著她看起來乖巧無知,應該出不了什麼事,就一直由她管著了。

  「你什麼意思?」

  廳內眾人的目光都匯聚到若若身上,炭火盆中的火光熊熊燃燒著,映著她那透出堅毅的雙眼閃閃發亮。

  「父親母親,哦不對,應該說老爺夫人,你們這一年樂得清閒,就對我如此放心嗎,這府中進帳比以往多了不少,居然也不問問緣由?」

  這夫婦二人都微微皺眉,等著她說下去。

  「這進帳嘛,是我在春深巷子裡開了幾家鋪子,依著我們喬家的背景,做些製衣成衣生意,如今喬家倒台,這店呢,倒是沒被查到,如今也還在運轉著給侯府賺錢呢。」

  「你什麼意思!」

  「若是大家真要撕破臉,我也不介意明日就去京府衙門敲鼓,把這店一起舉報上去。只是到時候一查這流水,可都是侯府在背後賺銀子,不知道會不會受到我喬家案子的牽連呢?」

  說完若若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爐火,屋裡一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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