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進像小雞吃米一樣點著頭：「聽二小姐這樣說，我這心也就安了，若是公子還在，定也是希望你好好活著。」
若若怔了怔，沉默了一會兒，站起身來：「看你在這裡雖然辛苦些，但好在心情開心舒暢，今日除夕，要不要和我一起過年啊？」
聽若若這樣說，阿進臉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好啊好啊，我本來還在想今晚要去吃點什麼呢，也不會做飯，幾個小兄弟都回家去了。這下好了，我就陪二小姐過年！小姐想吃點什麼，我去買。」
若若被他逗笑了，輕輕敲了一下他的額頭：「咱們如今掙錢都不容易，自然得省著點花啊，晚上你來圓樓吧，我給你做飯吃好了。」
「二小姐會做飯？」
「......那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了啊，何況我在這廚房幫忙兩天，感覺自己會了。」
阿進將信將疑：「行啊，二小姐做啥我吃啥。不過咱們啥也不買還是不行，我下午出去轉轉看看，有沒有什麼油炸臭豆腐、滷雞爪之類的小吃。說起來以前二小姐估計都沒怎麼吃過這些便宜的街頭小吃吧，其實很好吃的，正好嘗一嘗！」
「好啊好啊，以前我就想吃，可沒什麼機會，如今好了，沒了那些個規矩約束，倒是能自在隨性些。說起來，以後你別二小姐二小姐的叫我了，我本也早就不是什麼喬家二小姐了，你年長你三歲，你就叫我阿姐吧。」
「那怎麼行，主僕有別，不管怎樣，你在我眼裡都是二小姐。」
「我是二小姐你還不聽我的話，再說了，這樣叫難免容易惹人注意，以後我就是你阿姐，可記好了？」
「嗯...好吧，我記好了，阿姐。」
若若滿意地笑了笑，站起身來：「你這邊要忙的事可還多？有什麼我能幫你做的嗎？」
「沒有了，剛剛我和那位小兄弟已經把最後一個桌子弄好，年前這批貨就算是做完了，我把東西在倉庫里擺放好記錄好就可以走了。過了年一開工就送去漆工鋪子刷上漆，完事兒等著接新活兒。」
「不錯，也算是年底收了尾，那我先回去，晚點你去圓樓找我。」
若若和阿進告別，開始往回走，出了門她眉頭緊鎖，臉上神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剛剛在阿進面前，怕他擔心自己這才看著輕描淡寫，只是聽完他說的這案發前後的事情，若若心裡就一直緊著。
哥哥絕對不會做出這種欺師滅祖之事，司正門老門主於哥哥算是有知遇之恩，雖然近些年因身體原因，門中事務很多安排給了手下得力之人，但依然德高望重。且在之前的家中宴席上，她也聽到哥哥對老門主尊崇有加。
他絕不是為了一己私慾就去害人性命的人，這件事裡面定是有冤枉。
甚至栽贓。
想到這她腳下步子虛浮，險些因站不穩而摔倒，慢慢走到一個石墩子上坐了下來。
若真如自己猜測，那這幕後操縱之人怕是勢力不小，居然能在京城和宮廷里隨意翻雲覆雨。
若若不禁感到後背發涼，手上也跟著有些顫抖。
喬家一直兢兢業業做著織造生意，對往來的夥伴大都慷慨，對待同行也都十分照顧，之前收購了幾家快要經營不下去的小織造坊，給了老闆們周轉下去的銀錢不說，還把一些喬家獨有的織造手法分享出來，帶著大家一起賺錢。
阿爹常說，心中簡單生意也跟著簡單，不必計較太多細枝末節，把其他同行都打掉絕對不是良策，一起合力才能欣欣向榮。
也是因為這個，喬家之前在江南一直頗有佳名，從不曾聽說得罪了誰，有什麼仇家。
可無論如何，說到底也不過是生意場上的事，何至於影響到朝廷和官員的調配，又何至於讓喬家遭此滅頂之災。
又或者，喬家只不過是陪葬品而已嗎？
想到這裡，若若感覺這些天一直縈繞在心頭的不解和痛苦疏散開了，雖不知曉來龍去脈，可卻有了些猜測。
若真是如此，她定要細細查清這裡頭的樁樁件件。
只不過如今自己勢單力薄，甚至朝不保夕，此事急不得，需要徐徐圖之。
若若站起身繼續往圓樓走著，腳下的步子更慢也更穩健了。
路上行人不多，沿街的門市也大都關著門，中間遇到一個賣鹹菜和滷味的大嫂，若若停下來看了看。
「姑娘要買點什麼啊，這臘八蒜和蘿蔔乾都是新醃的，口味爽脆的很，要不要來點？」
若若摸摸裝在兜里那個佟叔給的錢袋，往鹹菜缸子和滷菜盤前湊了湊。
「那我要一點辣蘿蔔乾，再來一些榨菜絲，再要五個雞爪子，一塊豬肺一塊豬肝吧，老闆娘看看多少錢？」
付完帳，若若拎著打包好的小菜，高興地往回走。
如今不比從前了，花每一文錢都得精打細算些，剛剛她看到滷菜盤子上不同的肉食都用小紙條標了價格，於是果斷選了比較便宜的。
自從離開了侯府，過起窮人生活，若若感覺自己真是每天都有新體會。
遛遛達達就回到了圓樓，正門早就關了，掌柜的還在上面貼上了福字和春聯，看起來十分喜慶。
如今店裡沒人，時間又早，正好可以練習一下這兩日跟著佟叔學的一些廚藝。
按理說過年自然要吃餃子的，可這個的難度對若若來講實在是有些高，擀皮調餡兒她全都不會。
就做個八寶甜飯吧。
這個之前看佟叔做過，似乎中間步驟不多，而且出鍋味道也是極好，看了看各種米還有紅棗之類的都齊全，就準備開工。
把黑米糯米淘好開蒸，在上面加了個蒸籠放上切成小塊的蜜薯，等著的這會兒功夫，她把洗乾淨的紅棗去核切成塊。
當時好像佟叔就弄了這些吧，若若這樣想著，看到紅棗袋子旁邊還有一袋葡萄乾，裡面青色紅色相間，飽滿又個兒大。
不然自己開發一下，再加點葡萄乾好了，肯定不會難吃。
正忙活著，就聽到角門傳來咚咚的敲門聲。
準是阿進來了，她小跑過去開門，到了門口停下來透過門縫往外看著。
「哪位啊？」
這幾日的經歷讓她決心以後與任何人打交道都更仔細些。
門外傳來熟悉的渾厚聲音。
「是我啊阿姐，我忙完了。」
聽到阿進的聲音，若若輕輕鬆了口氣，打開門就看到小伙子手上拎了好幾個大小包裹。
「這是買了些啥？」
阿進看起來很開心，興致勃勃描述著：「今天趕得不錯，我去如意園那邊的時候，有幾家賣小吃的還沒散，這不，臭豆腐、糖葫蘆、豌豆黃，還有一塊兒豬皮凍。另外......」
「怎麼啦？」
「阿姐，放在牆角的那是什麼啊，我剛剛來了就看到了，一個紙袋子，還沒來得及過去細瞅，看起來似乎也是什麼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