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打工挺好的

  這會兒午後陽光正好，寒冬時節也讓人覺得暖洋洋，若若回想一下剛才的場面，心情更加舒暢。

  走著走著就到了城南，遠遠看到一塊略有些破舊的牌匾，上面的紅漆已經脫落的七七八八，寫著「曹記木匠」四個字。

  就是這裡了。

  走進院子，若若聞到濃濃的木質香味兒，裡面傳來叮叮咚咚敲打的聲音，順著聲音望過去，她看到阿進和另一位年輕小伙子在那邊拿錘子敲著什麼。

  「來，把這個地方的楔子砸進去。」

  「成了！」

  兩個人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抬頭相視一笑，擦了擦汗，準備望屋裡走。這時候他看到在門口一臉好奇張望的若若。

  「二小姐！」

  阿進一臉驚喜地用力揮手，轉身和夥伴交代著：「我家二小姐來了，我先過去一下，今天過年你早點回家，這邊收尾的事兒交給我。」

  他小跑過來，黝黑的臉上露出開心的笑：「來屋裡坐坐吧二小姐，我這邊正好忙完了。」

  屋裡只有簡單的桌椅板凳和茶具，看起來是這些小伙子們幹活累了喝喝水和短暫歇息的地方。

  若若坐定後，阿進給她倒上一杯熱水，搬了凳子坐在旁邊：「喝點水暖和暖和，這邊條件簡陋也沒茶葉，只能喝點白開了，二小姐別見怪。」

  「瞧瞧這頭上和肩膀上，還有些木屑呢。」

  說著若若就輕輕給他撣去碎末，阿進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今日在圓樓見到你穿著工服，我差點不敢認，二小姐你...」

  若若見他欲言又止，頓時知道了他想問又覺得不好問出口的話。

  「我現在不是什麼二小姐了，離開了侯府，如今在圓樓當幫工呢，好在這邊管吃管住，生活可以保障。」

  看到阿進聽完一臉震驚的表情，若若咯咯笑了起來：「別這麼看著我，不是啥大事啦。」

  「這還不是大事！二小姐如今居然在圓樓給人...給人在廚房打下手，這要是給老爺夫人知道了，不得心疼死啊！」

  聽他提起阿爹阿娘，若若眼神頓時暗淡了幾分。

  「阿進說錯話了...沒事的二小姐，在圓樓好歹能...好歹能吃到不少好吃的呢，還有錢賺，也蠻好，往後還有阿進守著你，不用擔心。」

  看阿進感覺到自己難過，努力找補的樣子，若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沒事的，就是...就是提起爹娘會心痛，不過我自是要向前看的。如今算是明白了，除了生老病死，別的都算不上是什麼大事。現在在圓樓雖然吃穿用度和以前沒法比，但心卻靜了下來。」

  「我現在挺好的。」

  看著若若溫和的面龐，阿進點點頭：「若不是老爺夫人寬厚，見我家中父母俱亡收留我，今天我是死是活恐怕都不知道，這些年喬家就是我的家。原本發生了那件事......我以為以後我都無家可歸了，如今遇到二小姐真是老天爺眷顧，以後我就守著二小姐，就像我當初守著...守著公子一樣。」

  看阿進說話的聲音逐漸有些哽咽，若若握住了他的手，可剛碰到手掌，就因刺刺拉拉的感覺皺了皺眉，一把將他的手翻過來。

  「怎麼手上這麼多繭子，還有這些小傷口又是怎麼回事？」

  看著若若著急的盯著自己，阿進又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沒什麼手藝，也不識幾個字，只能做些力氣活兒了。傷口是之前去碼頭上搬東西，因都是些硬物，不小心劃的。後來沒兩日，那邊有個兄弟說可以跟他到他哥哥這邊的店裡來做些木匠活兒，還能在一邊兒跟著學手藝，往後做個木匠總好過一直賣力氣，我覺得有理，就過來了。」

  若若聽完心裡像被擰了一下，讓她難受的除了阿進受了苦，還有自己的無能為力。

  她如今自己已經是泥菩薩過江，實在難以去照顧誰。

  「二小姐，你不用擔心我，在這邊雖然趕工的時候是累了點兒，但是幾個小兄弟還有老闆人都很好，我在這挺開心的。」

  「那就好，我現在只能勉強養活自己，等將來有了機會，我就接你去和我一起。」

  阿進用力點著頭，臉上又露出真摯純真的笑容。

  「阿進，我...我今日來，是有事要問你。」

  看若若一臉沉重嚴肅，阿進吸了口氣：「二小姐，我知道你要問什麼。」

  他起身到門口四下看了看，確定無人後把門輕輕關上，坐下來想了想低聲說道：「事發前幾日，咱們喬記織造在京城的總管找我一起去看琅州看貨，和公子告辭時，整個府中都沒什麼異樣，公子也在照常忙著公事，我是打道回府的前一日，才聽說出了事。」

  「那...那你聽說的...具體是怎樣的？」

  「說喬記織造謀害宮中貴人，一屍兩命。還說公子...說公子是鬼迷心竅了，為了司正門門主之位穩穩抓在自己手裡，才做了這等事，不成想卻暴露了。陛下大怒，還是在幾位大臣的勸諫下才沒有追究太多人。我因人不在京城，且平日裡都在外面忙織造生意，早就從公子府中搬了出來，才不在這次流放之列。不過和喬家有關的錢財田產都一併罰沒了，我沒有地方可以去，錢莊存的銀錢也因為是在喬家賺的，盡數被充了公，就出來四處找些營生。只是大多店鋪了解到我之前的身份，都避諱著，最後只能去碼頭干苦力了。」

  「你說當時傳來的消息是，阿兄為了司正門門主之位才做了這等事？」

  「是，因為嘉妃是這老門主的掌上明珠，老門主這些年身體本就越來越差了，嘉妃算是他平日裡最大的指望和念想。大家私下傳言，公子是怕再這樣等下去，門主之位有變，他知道若嘉妃有事，老門主定然是活不成了，這才出此對策。後來...後來這事就不讓說了，私下還有不少人暗查，要是被抓到議論此事，直接與犯人同罪，才一日便沒了任何動靜和消息。」

  說完阿進緊張地往門外窗外看了看，回過身小聲說道：「二小姐也莫要再追問此事了，尤其在外頭，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如今風聲未松，平安度日才是正經。」

  若若心中悲憤不已，聽起來此事就漏洞頗多，如今更是直接堵住悠悠眾口，讓人如何能不懷疑這其中的曲折細節。

  可她也知道以卵擊石沒有意義，如今只有韜光養晦方能把握住將來的機會。

  「阿進，你說得對，如今安穩度日才是正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