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片刻，最終確定一個帳篷，這兒是幾個士卒的帳篷。
鄭王掀開帘子進去，裡頭一股子香味，還有腳臭味，混合在一起。
這裡頭有七八個老兵。
他們團團坐在地上，中間一個火盆兒，上面烤著一大塊鹿肉，沒有什麼調料，但還是非常香。
「咦，這不是陳將軍身邊的兩個童子雞嗎？」其中一個老兵笑嘻嘻說。
鄭王毫不客氣走過去坐下，世子跟著坐進去。
他說：「你罵我？我告訴你，我不是什麼童子雞，我是鄭王，這位是桂王世子。」
那老兵哈哈大笑，「厲害厲害，但到這兒，別說什麼鄭王，什麼桂王，誰來都沒用！咱們都是腦袋別褲襠上的人，有今日沒有明天，哪兒來的那麼多身份。」
鄭王說：「你別和我說那麼多，鹿肉給我們切一塊！我們付錢。」
老兵笑道：「你有什麼錢？你的錢都被陳將軍卡得死死的，你還有錢買肉吃啊？」
「這你不用管！」鄭王說著，從懷裡摸出來一塊玉佩，「暖玉，大冬天都暖暖的，要不要，換你鹿肉。」
老兵一把搶過去，摩挲片刻，點頭說：「確實是好玉啊。」
他又把玉佩丟給鄭王。
鄭王驚訝，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玉是好玉，但我們用不上，這個鹿是我們昨天打的，用來打打牙祭！你給我們這個玩意，我們能用來幹啥？」
「回京城裡賣掉啊。」
老兵撇撇嘴，繼續翻動鹿肉，搖搖頭說：「沒用，回去誰知道能賣幾個錢？我們這麼多人，一塊玉給誰呢？快走吧，趁著還有點時間，趕緊回去休息。」
「這塊玉你們一輩子賺的錢都不夠買！」世子大怒。
方塊臉呵呵笑道：「你說得對！可這個時候，這塊鹿肉價值千金，甚至無價！天天吃罐頭都快要吃出鳥來了，誰不想換換口味？」
世子更怒，「我是世子，你叫什麼名字，告訴我，回去我一定叫你好看！」
「張大牛！」方塊臉說，「你這個人好不懂事！我們自個兒吃，你不用過來啊！你既然來了，怎麼？還要搶我們的肉嗎？」
鄭王不耐煩，「好！別扯了！告訴我，怎麼才能吃？」
老兵說：「其實很簡單，你要拿出點實惠的東西啊。」
「什麼實惠東西？」
老兵站起來，從床鋪下面拉出來一個木盆子，裡頭堆放著很臭的襪子，還有內褲。
「給我洗了，我那份分給你們。」
世子勃然大怒：「大膽！真是豈有此理！你這是欺辱皇室，回去抄你九族！」
老兵撇撇嘴，「抄吧抄吧，我們家只剩我一個人，我自個兒都找不到我的九族在哪兒，你能找出來，我要謝謝你！臨死前，還能見見他們！」
鄭王說：「你們這麼多人，分這麼一點肉，夠誰吃啊！我還要給你們洗內褲子、臭襪子，不合算。」
老兵哈哈大笑，「誰和你說的我們這麼多人分這麼一點肉來著？我們的肉多著呢。」
黑鬍子扭過去身子，端出來一個盆子，裡頭放著好幾大塊凍起來的鹿肉。
「我們多著呢。」他語氣頗有些洋洋得意。
鄭王眼睛立刻亮起來，道：「我洗了！你們分給我多少？」
老兵伸手從盆子裡拿出來一塊兒，「這個給你！等你洗完，我們一會兒給你烤。」
「這兒沒有水，上哪兒去洗？」鄭王很是心動道。
「河邊啊，這兒距離河邊又不遠。」
「黑咕隆咚的，怎麼洗。」
「這你放心，我給你們點一個火把。」
鄭王很是猶豫。
世子說：「王叔！不要，他們這是羞辱我們！」
「我洗！」鄭王拿著盆子出去。
世子不放心，跟著出去。
老兵帶著火把，帶著兩人到河邊，拿著火把看著。
幾人過去，鑿開冰層，開始取水。
鄭王的手碰到水，那和螞蟻蜇一口沒區別。
他嘶吸涼氣。
世子抱怨道：「王叔，你怎麼幹這種活？你養尊處優，等回去叫陛下治陳軒的罪，何必要遭這種罪呢？」
老兵冷聲笑道：「真是笑話！沒有陳將軍！整個大奉國都沒了，還能治什麼罪？」
「胡說八道，告訴我你叫什麼！」世子大聲怒斥。
「我叫劉二狗，去吧，隨便找人，老子才不怕。」
劉二狗把火把插地上，找塊石頭靠著，咂嘴。
他從懷中摸出來個小小的酒葫蘆，喝一口，「快洗，真是冷。」
鄭王有點不耐煩，說：「你要是想吃來幫忙，不想吃閉嘴。」
「我才不洗！」世子道。
劉二狗呵呵發笑，繼續喝酒。
鄭王洗得很吃力，洗一會兒。
忽然，他抬頭說：「給我一點酒。」
「你才這麼點，能喝？我怕陳將軍打我。」
鄭王怒道：「你若是不給我喝，我去告訴他！」
劉二狗笑呵呵道：「怕你了！給你喝點，不要喝多了！」
「放你的心吧，不會有事。」
鄭王一點都不嫌棄，喝一口，只感覺渾身舒坦。
此時，他才理解，陳軒為何要讓他來軍營。
這軍營中的生活，實在太苦了。
他先前從來都不知道，更沒想過。
這次，鄭王跟著跑十幾天，有點後悔。
早知道，他當時不應該頂撞陳軒，好說算是他姐夫啊，這下好咯，得罪姐夫能有什麼好日子過？
鄭王忙活半天，才洗完，跟老兵一起回去。
進帳篷，鄭王一下子怒起來，木盆中居然沒有鹿肉了。
「肉呢？」他扭頭對劉二狗說。
劉二狗道：「你問我？你看到了！我和你一起呢！肉肯定被這群王八蛋吃完了。」
「肉呢？」他怒目而視。
張大牛聳聳肩，「等你們半天都不回來，著急睡覺呢！沒忍住，吃完了。」
「你們完蛋了！你們叫王爺給你們洗衣服不說，還不給酬勞，等著死吧！」世子嘿嘿冷笑。
劉二狗著急起來，「你們太不講究了！」
「哎呀，只是洗幾件衣服，這個算啥，等上戰場，老子替你們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