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魯花赤根本不可能堅持太長時間,哪怕他願意,他的部下都不願意。
到最後,他還是只能走,不可能留下。
陳軒點頭:「你說得對,但可能有意外發生!」
「迄今為止,乾國僅有達魯花赤這路出來!布松作為皇帝,為何到此刻還沒有動靜?」
「我認為,我們不能被動等待,誰都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我要帶人出去,尋機和達魯花赤決戰,敦促他退軍。」
「我們人少,只能用奔波勞碌來代替人數劣勢!京城需要老將軍坐鎮!這幾萬武襄軍,都是軍中精銳,老將軍慎重使用。」
女帝跟著說:「老將軍請放心,朝廷之中不會有人對老將軍說三道四。」
以前發生過很多這樣的事,很多將領能取得勝利,但朝廷中難免議論紛紛,武將們莫名其妙背上罪名,這是重文輕武帶來的惡劣後果。
楊瀾這麼說,是要給衛震一顆定心丸。
衛震果然再無其他疑慮,痛快接下這個任務,但如何使用,他還是心裡沒底。
跟著操練一段時間,他算是徹底了解這支隊伍,心裡放心不少。
陳軒曾告訴他,這個時候,他們需要做的,不僅是襲擾,而是充分發揮四句話,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
衛震是一個老將軍,沒有聽說過這樣的戰術。
起初他認為,陳軒這話沒有什麼道理,畢竟敵進我退好理解,敵駐我擾怎麼理解?
古代行軍是非常困難的事兒,光是追擊敵人已夠累人,還要敵駐我擾,這怎麼可能?
然後,衛震又發現,陳軒對軍隊的理解,和他們對軍隊的理解完全不同。
在衛震心中,軍隊其實是一個工具,該拿起來用的時候用,不該用的時候放在一邊。
但,根據武襄軍參謀部的意見,能和達魯花赤打上一場。
衛震心說,我是一個打仗多年的老將軍,難道還不如你們這群娃娃嗎?
但,他不能駁斥參謀部的面子。
衛震仔細觀察過這個軍隊的結構。
參謀部幾乎等同於大腦,連將軍都成為可有可無的執行者。
這麼說雖有些絕對,但一點都不誇張。
衛震叫參謀部給出來一份戰術方略。
過幾日,參謀部拿出來厚厚一本書和薄薄幾頁紙。
這兩者都是同一種東西,厚的是詳細戰術,薄的是總結歸納。
這份提議的細緻,叫人震驚,連後勤都統一安排好,什麼時候該去送什麼東西,哪支隊伍該怎麼做,全都列好。
按這個方略執行,不會出大錯,哪怕不能取勝,都不至於大敗。
衛震叫人試一下。
果然,那場戰鬥達魯花赤吃大虧。
衛震才徹底放心。
他覺得甚至都不用指揮。
隨後,衛震發現,參謀部的作用好像不僅是戰場指導,而是有其他大用途。
參謀部是這支軍隊的兜底,有參謀部在,很多戰術都能完美執行,但在戰略層面,參謀部還是差很多。
這時,為將的作用體現出來,他們才是真正的大腦,決定努力方向。
比如這回,線報很快接到消息,達魯花赤帶著人跑了,方向向南。
參謀部產生分歧,意見不統一,衛震一錘定音,追!
達魯花赤撤退,京城沒有威脅,依靠御林軍已完全可以防禦,必須追。
至於如何追?怎麼追?那是參謀部要考慮的東西。
根據情報線索,參謀部很快準備好一份方略。
簡單來說,根據參謀部預測,他們若要追,可以在三天內追上達魯花赤,但達魯花赤很可能會有兵馬斷後。
還有,追上去他們,若強行攻打,會損失慘重。
最好的辦法,是趕去下一個地方,提前設伏,伏擊達魯花赤。
他們把戰場設在白雲盪。
盪這種玩意兒是北方專屬,其實是比較大的沼澤地。
達魯花赤往南,雖不知道具體是向洛陽還是汴梁。
無論是哪兒,都要經過白雲盪。
白雲盪里蘆葦眾多,想辦法引誘他們進去,跟他們打上一場,引誘他們進埋伏,一把火燒掉蘆葦。
這是一種比較斷子絕孫的打法,但衛震非常喜歡。
這個方略這麼定下來。
衛震下令,「全軍迅速趕路,提前趕到白雲盪。」
白雲盪距離京城大約有三百多里。
為速度,衛震將軍隊分成兩個部分,一個部分帶著人快走,另外一部分跟隨民夫糧草一起過去。
衛震年紀大,多年的征戰,讓他上馬以後心潮澎湃。
他轉頭看去,見到數不清的士卒,猶如枯樹一樣,直直立著。
衛震心中暗道,陳軒果然厲害,才幾年時間,已把御林軍中調教成這樣。
正因有他們,大奉國才有希望啊。
衛震擦掉臉上的雪渣子,低聲吩咐:「出發。」
他插旗,帶著人,這麼出門。
衛震的軍隊,行軍非常快。
由於不是每個人都有坐騎,很多人都是走路。
夜晚,他們到天色完全黑透才休息,早上又早早起來出發。
寒風和刀子一樣,叫人很不痛快。
這一路上,他們不能走大道,必須繞遠路,為能提前抵達,中午吃飯時間只有短短半個時辰,無人叫苦叫累。
過幾日,他們抵達戰場。
跑這麼遠的路,衛震已非常疲憊,但他事必躬親,跟著幾個參謀部的人,前去查看戰場地形,把這兒的山川河流全部記在胸中。
參謀部的做法比較奇特,他們拿出來各種工具,開始製圖。
製圖在從前雖說很重要,但畢竟還沒有上升到理論。
衛震卻親眼看到,他們是如何在一張白紙上繪製出局部的詳細地圖。
參謀部的人,大多數都是二十來歲的年輕小伙。
他們有一個共同特點,非常沉穩,不愛說話,這可能是參謀部參謀需要的共同特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