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替楊寧擔任中書令的人,叫汪藻德。
他年紀很大,是一個庸庸碌碌的人,一輩子沒有什麼大本事。
這把年紀擔任中書令,對他來說,也許是個好事,至少退休後的榮譽少不了。
汪藻德一直不怎麼管事。
朝廷論事,他最喜歡說兩句話:「陛下/鄭王說得對。」
還有那句,「此事臣以為,當以王大人為主。」
汪藻德這麼個人,居然破天荒說出一句意外的話:「此賊當誅!」
那唐明錦的使者也是朵奇葩,是個不中的舉人,名叫李三才,字天人。
聽聽這個名字,已知道這個傢伙的厲害之處,天地人三才,字天人。
來到京城,禮部根本沒有派人去接。
李三才笑著說:「小家子氣。」
消息傳回朝廷,群臣氣得一個半死,這傢伙分明是個賊子,居然這麼傲氣。
陪同李三才來的地方官員沒什麼好臉色,威脅道:「閉嘴吧你,趕緊滾回去,老子好交差。」
他帶著李三才去四方館住下。
皇帝不見他,四方館提供飲食要錢。
小二哥說:「這位舉人老爺,您別為難我,上頭沒有撥付您的飯錢,飯錢還要您自個兒付!您想吃什麼告訴我,有錢什麼都能吃,咱京城裡從來不缺東西。」
「朝堂上的袞袞諸公,氣量這般狹小,怪不得兩湖盡入我主之手!日後席捲天下似也未可知!只是不知道,到時袞袞諸公又該如何看我主?」
小二不耐煩道:「我說這位老爺,這種話您和我說沒什麼用,還是趕緊說說你要吃什麼吧,若是不吃,小的可以給您送熱水過來。」
李三才掏出來十兩銀子,「夠不夠?」
「夠,您想吃什麼?但這點錢只夠吃點家常菜。」
「你看著整治一桌出來,我對吃的不怎麼講究。」
朝廷不見李三才,在四方館中住好幾天都沒有召見的消息。
李三才反而得意揚揚,四處遊山玩水,旁人問他為何不著急。
他回答說,著急的應該是朝廷,我又不用著急。
陳軒覺得這個人有點意思。
這日,散朝後,他特意去四方館,向館正打聽,說是李三才正在裡頭吟詩作對。
陳軒進去,聽到李三才反覆吟詠一句話:「片片紅綃色映霜……」
這是詠楓葉的詩,但沒有什麼特色,點題的,應是後面兩句。
陳軒聽了一會兒,實在有些著急,轉眼瞧見昨夜秋雨一場,寒冷加重,寒風乍起,地面零落樹葉,池塘里是一片片的落葉。
他開口說:「曉來和雨墜寒塘。」
忽然,門打開,從裡頭出來個三十多歲的男子,打扮精緻,顴骨有點高,看起來有點寒酸。
他拱手說:「閣下好句子!敢問大人是誰?」
「我是陳軒,今日來見見你,進去聊聊吧。」陳軒提起衣服走過去道。
李三才大踏步進正堂,叫人上茶,轉頭看一眼,一言不發。
過良久,他仍是那個樣子,絲毫不以為意,悠哉游哉品茶。
「李舉人遠道而來,不知道北地生活是否能過得慣呢?」陳軒開口。
李三才笑道:「大人這是考我來著啊?我來僅是為傳達我主意思,至於其他,不是我關心的事!習慣也好,不習慣也好,都不影響事實。」
「大人,咱們還是說說正事吧,大人是代表朝廷而來,還是代表自個兒?」
「我好奇而已,不妨你先說說唐明錦的意思,讓我聽聽?」
李三才說:「我主的意思很明確,封襄王,兩湖是我主食邑!作為代價,我主願意出兵勤王,我聽說乾國人已經占大嶺關,京城岌岌可危。」
陳軒道:「哦,本官一直很好奇,唐明錦日後的路,要怎麼走?」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我是想聽聽打算,京城這邊不可能答應他的要求,他是要北伐?還是南下?據我所知,江南之地對他是深惡痛絕,你們似也沒什麼發展空間。」
李三才哈哈大笑,「大人說話未免太可笑!我主精兵數十萬,提兵北上,所過之處無不是望風而降,能有什麼難度呢?到時,我主兵臨城下,大人還會關心這些事嗎?」
陳軒道:「自古以來,鮮有人北伐成功,你說這是為什麼?你以為是什麼天命所歸?錯,大錯特錯!這是因為南北雙方的經濟模式不同,風物不同。」
「南方少馬,山林間,南方兵馬很能打,但到北方大平原上,那是戰馬天下,沒有戰馬等於人少兩條腿兒!因此,北伐很難成功。」
「唐明錦所帶部分人馬,暫時守兩湖足夠,可想要提兵北上,那是痴人說夢!你註定白跑一趟,朝廷不會同意跟你們媾和,你們更不可能翻越長江北上。」
「你們的命運早已經註定,要麼投降,要麼被消滅,不會再有第二種!我勸你不要太樂觀,我言盡於此,回去吧,告訴唐明錦,等我空出手,看我怎麼收拾他,去吧。」
陳軒說完,大踏步離開。
後來,他聽說李三才又待兩日,灰溜溜回去。
陳軒調兵遣將,死死守住合肥、淮南之地,又在漢昌等地布下重兵,守住這幾個地方。
唐明錦要想北上,那要費好大一番功夫。
然而,有幾個地方陳軒需要重點照顧,一個是柳子溝,一個是桂山鐵監。
這兩個地方沒辦法搬進京城,他們的位置又非常重要。
目前,柳子溝生產的東西有各種日常用品和食品加工工業,主要是罐頭。
桂山鐵監是整個帝國鐵製品的主要供應企業,絕對不能出問題。
柳子溝已有馬蘇去布防,桂山鐵監則比較特殊。
除鐵監本身外,附近有很多提供服務的民戶,他們要一起保護。
柳子溝好歹是一個小型城鎮,桂山鐵監什麼都不是。
它僅是按前世修建的大鐵廠,想要布防很困難。
陳軒很不放心,跑過去看看那邊的情況。
桂山鐵監仍舊火熱,雖說馬上要打仗,但鐵監的生產反而更加火爆。
陳軒瞧見差點沒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