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軒看魯勝聽進去，繼續說：「你看，那些凡有能力大規模養羊的人，哪個不是權貴？普通人養上幾百隻羊已經了不得，他們你都管不住，怎麼可能會管住權貴？」
「養幾匹馬當然不會費什麼事！但養幾百匹，那要花費極大精力！有這個閒工夫，不如多養幾百隻羊！這樣還能多收點羊毛，你說對不對？」
魯勝絲毫不以為意：「陛下命令，誰敢不從？我主雄才大略，一聲令下，雲集景從。」
陳軒笑著道：「比你們皇帝更有權勢的人多的是！你們草原上的王，你仔細想想，是不是有很多都更厲害呢？」
「他們都不敢違背眾人利益，你們卻敢！哪怕一時大家被壓制，以後都會反彈得厲害。我想，你肯定已感受到吧？」
魯勝一臉痛苦，豈止是感受，簡直是刀斧加身。
他部落中養羊人最多，當初他把持著相當權力，能給族人便利，使得羊毛產業極為興旺發達。
烽火一起，羊毛貿易斷絕，羊毛堆積如山卻毫無用途，羊的價格跟著掉，反而來自大奉國的各種工業品價值急速攀升。
來到這前，已有很多人找過他，要求他趕緊想想辦法。
魯勝束手無策，「你都知道？」
「我沒有在你那兒安間諜，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
陳軒笑著說，「你來問我，這是瞧不起我，你要說這是陰謀，我承認，但那又怎麼樣？要麼你們發展羊毛紡織，要麼只能賣給我！我賣給你們廉價的生活用品。」
「你看，多麼有利的交易，大家日子都能過得更好。」
魯勝端起酒杯，若有所思，看一眼陳軒，又說：「我前來找你，正是為這事兒，清水城能不能繼續打開大門？」
「這得看你們啊，問我做什麼呢？我們的人去不了清水城，萬一你們搶他們怎麼辦？至於羊毛嗎？只要你們送過來，我可以收。」陳軒笑著道。
魯勝大喜過望：「當真？」
「這還能有假？你若是不相信，我馬上可以收。」
「信，信，怎麼不信？當然相信！」
魯勝哈哈大笑，過片刻停住，「清水城那兒不方便管理，你看咱們是不是換個地方？」
陳軒道：「換地方當然可以，但至少得半年後，清水城建設時，用接近半年時間，這是你能看見的部分，你看不見的部分，用時更長。」
「比如，那裡頭龐大的會計隊伍，你問我什麼時候能培養出來，我只能說得個兩三年，還有各種各樣的伢人，對各地都很熟悉的行首，完善的銀行體系等！」
「這同樣需要很長時間，雖說是半年時間，但實際上可能沒有三五年根本不行。」
魯勝道：「這……清水城太遠啊，那地方……」
目前，清水城還沒有被魯勝他們拿下，不是他們不想，而是清水城太難。
這是唯一一座全部使用水泥建造的城市，箭矢射不進去，刀劍砍不進去。
他們怎麼辦？真是沒辦法。
可若要開通清水城商路，大奉商人必須能順利通過達魯花赤控制的區域。
這對於雙方來說，都是一個很大的事兒，怎麼安排？怎麼保證安全？
魯勝說：「難道沒有其他辦法嗎？」
「沒有！但，我可以給你們出一個主意。」
陳軒放下筷子，正襟危坐，「咱們雙方聯合，設計一個許可證制度，允許大奉商人進入清水城，只要有許可證制度，你們絕對不能動，其他人都不能動。」
「至於清水城那邊，我自然會關照，這樣一來，你們可以得到商品，我們間的貿易也可以繼續，兩全其美！當你們不願意合作時，斷掉許可證即可。」
魯勝眼前一亮，拉著陳軒說：「你詳細說說。」
陳軒緩緩把設想說出來，其實他有私心，許可證制度非常複雜，最起碼以乾國的管理水平不可能達到。
這最後的管理，還是要由陳軒來做，藉此他可以做的空子太多。
比如許可證拍賣，大不了給他們分點錢，他們只需要計算一個許可證多少錢即可，這樣等於變相收一次稅。
這針對的不是普通商戶，而是那些大商戶，許可證肯定要分等級，想要做大生意，那要多花錢買。
乾國看證，大奉可以隨時換人，這是他斂財的手段。
魯勝心滿意足離去，和朝廷談幾輪，都沒什麼結果。
陳軒告訴他，戰場上沒有拿到的東西，不要指望在談判桌上能拿到。
達魯花赤損兵折將，雖說沒傷元氣，但得不償失，有本事來攻打京城，沒這個本事，那只能接受陳軒的條件！
陳軒的條件，主要是以下幾點。
第一，三年時間之內，誰也不准進攻誰。
魯勝大怒，當盟約是廁紙嗎？
陳軒笑著說：「盟約不正是用來撕毀的嗎？相反，三年時間是一個非常微妙的節點！你我都能承受，這才是誠意。」
魯勝轉念一想，還真是。
第二，雙方界限暫時這樣，不准弄一些偷偷摸摸。
第三，雙方可以交換人質！尤其是靈州抓到的官員等人，必須全部奉還！
魯勝來時帶著任務，回去時任務只完成一半。
他對陳軒說：「你等我回去，我會儘快給你回復，清水城必須儘快恢復。」
乾國使者們離開。
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邊魯勝才走，唐明錦的使者也來。
陳軒非常好奇，沒讓唐明錦的使者進宮，而是親自接見。
唐明錦的使者非常講究，打出來的旗子雖是唐，卻是王者旗幟，而不是天子儀仗。
這好像在說明，他沒有反叛之心。
朝廷上上下下對此都深惡痛絕，有人提議，沒有必要和這個使者見面，砍殺吧。
唐明錦區區一個流民，居然敢正大光明來朝覲，分明是藐視朝廷，必須嚴懲不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