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乾的道理,很簡單。
作詩這種事,能提前準備。
陳軒說不定,是跟皇帝玩什麼陰謀。
御前行走,這個職務。
凡是家裡有點條件的,都不想讓孩子做。
因為,這太讓人看不起。
雖說這是個官職,但不正經啊。
皇帝身邊御前行走之類的人,大多數只會溜須拍馬,根本沒有什么正經人。
神廟時,發生過御前行走假傳聖旨,貪污之事,被朝堂上下狠狠整飭一番。
如今,御前行走,太監都不如。
皇帝把御前行走這不正經的職務,安在陳軒腦袋上。
說不定,兩人是想以此來羞辱乾國使節。
再說,他陳軒要真有本事,幹嘛不去科考?
這番話,雖說有些歪理,但不得不說,正切中趙青池的癢處。
她轉頭看一眼兒子。
他從小接受名師教育,都沒學到什麼東西,在學術上完全是個廢物。
這沒事,反正家裡有吃有喝,包他一輩子榮華富貴沒什麼問題。
但,若陳軒真這麼有出息,那真是叫人嫉妒啊。
趙青池道:「你去試探試探。」
「我?」陳世傑道:
「對。」
趙青池說:「倘若,他真有真才實學,幹嘛不讓他參加科考?」
「至少,咱們家裡能再出來個進士。」
「到時,哪怕你百年之後,咱們陳家不至於落敗。」
「這是好事!這光大的,不是你陳家門楣嗎?」
陳世傑仔細一想,真是這樣。
他振奮精神,換上衣服,前去後院。
如今,陳軒住進廂房,待遇升級。
背上那傷,得幾天才能恢復。
除這點比較難受外,其餘都很好。
他迷迷糊糊將要睡覺時。
忽然,門口傳來吳媽的聲音,「老爺,你來啦?」
陳軒一下驚醒,便宜老爹來,這真是大新聞。
陳世傑進屋,眉頭立刻皺起,「怎麼沒點燈?」
「啊,小少爺說不用點燈。」
「點上!」陳世傑下命令。
下一刻,屋子裡燈火亮起。
陳軒扭過頭,看著這生物學上的父親,默默地一言不發。
陳世傑露出個溫和的笑容,靠近床邊坐下。
陳軒立刻往裡挪。
「軒兒,你身上的傷,怎麼樣?」
陳軒露出厭惡的表情,「我說陳世傑,你別假惺惺,咱們之間已經沒多少關係!」
「等我傷好,我立刻會搬出郡馬府!」
「以後你看不到我,我看不到你,咱們相看兩厭,今後不要見面。」
「你這孩子說什麼話?我好歹是你父親!你怎麼能這麼跟我說話?」
陳軒冷笑連連:「父親??」
「我……今天來不是跟你來吵架。」
「我有重要之事,問你。」
「你為何會認識陛下?」
「這有什麼關係嗎?我如今是御前行走,自然認識陛下。」
陳世傑有些惱火,「我說的,不是這個。」
「你既然認識陛下,本身有才學,幹嘛不去科考?御前行走這類官職,名聲不好。」
陳軒笑笑:「讓你丟臉啊?那我真是樂意至極!」
「我願意做這個官兒,陛下簡直是我的福音。」
陳世傑簡直氣得七竅生煙。
這時,他才發現以前,陳軒有多麼可愛。
說什麼,他都不頂嘴,只干。
但如今,怎麼變成這副討厭樣子呢?
說著幾句話,每一句都頂到肺管子,恨不得再打一頓。
「陳軒!你裝什麼裝?」
這時,從外面進來個人,正是陳乾。
只見,他怒目圓睜,掀開門帘一陣風一樣進來。
「哼,我看,你是狗改不了吃屎,裝神弄鬼,欺君罔上!」
陳軒臉色立刻冷下來,「你算什麼東西?配在我面前狂叫?」
「我是你哥!快點說出來,你這詩從哪兒來?」
「跟你有什麼關係?反正,你寫不出來。」
陳乾氣急敗壞:「你放屁,你是胡說八道,你根本不會寫!」
「這不知道是誰給你寫的!你拿出來欺世盜名,你是個純粹小人!」
「我寫出來又能怎麼樣?寫不出來又能怎樣?跟你有關係嗎?」
「你要是能寫出來,我叫你哥!寫不出來立刻滾出陳家,我們陳家沒有你這樣的小人。」
忽然,陳軒哈哈大笑。
他終於知道陳乾為何要生氣,原來是嫉妒他啊。
既然這樣,那讓他的嫉妒來得更加猛烈些吧。
這時,陳世傑道,「乾兒,說什麼話呢?那是你弟弟,他住在陳家天經地義!」
「他是我弟弟?爹,他不孝的事,我已經傳遍京城,所有人都知道。」陳乾冷笑。
「我要讓他翻不了身,永世不能超生!」
陳軒真是渾身發冷。
這傢伙怎麼這麼惡毒。
人怎麼能沒有絲毫底線?
「好啊,我作詩挺好!今天給你們露一手!這首詩給爹爹。」
「詠桃。」
「無賴夭桃面,平時露井東。春風為開了,卻擬笑春風。」
陳世傑聽完,不由愣住,繼而勃然大怒。
這個傢伙竟諷刺他!
還作詩諷刺!
陳軒衝著陳乾招招手,「這首給你,簡單易懂,我覺得非常適合你。」
「百鍊千錘一根針,一顛一倒布上行。眼睛長在屁股上,只認衣冠不認人。」
「哈哈哈。」
「你……你罵我眼睛長在屁股上?」陳乾幾乎要瘋。
「你別這麼說!我說的,是針!誰家的針,不是眼睛長在屁股上。」
陳世傑又驚又怒。
驚的是,陳軒這傢伙的才華,果然厲害。
這短短時間裡,寫出來兩首詠物詩。
都是借物喻人,非常了不起。
怒的是,這傢伙兩首詩把父子二人,都罵一遍。
陳乾雖說,沒弄懂其中含義,但聽懂眼睛長在屁股上,對此十分惱火。
他正要撲上去,卻被陳世傑拉住,「走!」
陳軒哈哈大笑的聲音,在兩人身後傳來。
陳乾氣得破口大罵,「你這潑才,你給我等著!」
回前院。
趙青池瞧見父子二人都是氣呼呼。
她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陳世傑把這事簡單說出。
趙青池意外地沒有發怒,反而若有所思道:「陳軒真會作詩啊?」